“房子已經給你那混賬老爹準備好了。”趙老爺子撇了撇嘴,“都買了十多年了,一直空着呢,等下讓你榕姑領你過去。”
“爺爺,我還是住賓館吧。”趙政策趕緊說,“錢早就交了。”
“廢話,老趙家沒地方住嗎?”趙老爺子的臉色馬上陰沉下來了,“住趙家丟人嗎?”
趙長征趕緊拉了拉趙政策,走了出去。
“政策啊,你可別惹爺爺生氣,爺爺血壓偏高。”趙長征一邊走,一邊低聲告訴趙政策,“我們都不敢和老爺子頂嘴的,你今天可是頂了好幾次啦。”
“可我爹只怕不會來京城,那邊有一家子人呢。”趙政策有些鬱悶地說,“我哥在鄉下有兩個紅磚廠,還有沙場,一年也能賺十幾二十萬。另外,我哥還在鼓搗着一個陶瓷廠,想打開國際市場,那裡就是他的命根子。”
“這些事情慢慢想辦法解決,不急。”趙長征笑着說,“你先住進去,反正你過兩天又回南湖省了,老爺子也鞭長莫及嘛。”
趙政策一想也對,就不再說什麼了。
晚飯在一個大廳裡,擺了五.張八仙桌,顯得異常熱鬧。
趙政策自然和老爺子一桌,趙家.三弟兄,兩姐妹,再加上胡天,剛好八個人一桌。
“政策,先試一試你的酒量。”中將.趙渡江還沒等趙老爺子發話,就開始端起了酒杯。在趙家這幾弟兄中,也只有趙渡江這個軍人敢這樣做,其他幾個都端端正正地坐着。
“二伯,我先敬爺爺。”趙政策趕緊說,這個禮不可費,要.不就是大不孝了,“等下再敬伯伯和姑姑。”
說着,趙政策端起酒杯,笑呵呵地說:“爺爺,我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這話雖然老套,卻很是對趙老爺子的胃口,樂得.趙老爺子哈哈大笑。
“好,就和咱這新.來的孫子喝上一杯。”趙老爺子等趙政策量了杯底,馬上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大伯,我敬您。”趙政策這纔開始敬幾個伯伯的酒,“您是長輩,隨意。”
一圈下來,趙政策足足喝了半斤白酒了。
“胡天,你也要來嗎?”趙政策看了看胡天,笑了笑。
“來就來,今天把你喝倒。”胡天很是豪氣地說,“可惜,今天沒有二鍋頭。”
“誰說沒有二鍋頭,去,給胡大少拿幾瓶二鍋頭來,酒管夠。”趙老爺子就笑呵呵地吩咐。
有胡天這個酒量不大,卻又貪杯的男人在,酒桌上面熱鬧了很多。
可儘管胡天少喝了半斤白酒,兩瓶二鍋頭下肚,胡天就臉色蒼白,有些吃不消了。趙政策確是毫無其事,談笑自如。這也讓趙家的人暗自吃驚,看來趙政策的酒量是深不可測啊。
“政策,二伯再和你一起喝瓶二鍋頭。”趙渡江酒癮也上來了,拉住了趙政策拼酒。
“你個趙政策就是個酒桶,沒一次喝過你。”胡天嚷嚷着,趴在桌子上面,直喘粗氣,“下次再不和你拼酒了。”
一頓酒席下來,趙政策喝了三斤多白酒,除了臉色稍微紅潤之外,沒有任何異常。
“好,政策有我年輕時的酒量。”趙老爺子樂得哈哈大笑,“你這酒量也算過關了,只怕你二伯都喝不過你。”
也不知道胡天這傢伙是不是酒喝多了,反正吃過晚飯後,賴在趙家就不肯走。趙政策笑着搖了搖頭,和趙少陽一起把胡天這傢伙拉到了趙老爺子給自己安排好的一套小四合院裡。
一進這套四合院,等趙少陽一離開,胡天馬上清醒了過來,笑嘻嘻地說:“政策,真沒想到,你居然是老趙家的人。”
“廢話,我本來就姓趙。”趙政策沒好氣地說,“這有什麼不對的。”
“此趙非彼趙也。”胡天難得文縐縐冒出來一句,隨即正色說道:“政策,你這一認祖歸宗,以後的仕途只怕不能由你自己完全做主了。”
趙政策低下了頭,半天沒有做聲。胡天說的話指向什麼,趙政策雖然沒有世家子弟的經歷,但多少也瞭解一些,這也正是趙政策最頭疼的地方。
“政策,多往好處想想。”胡天難得和藹地說,“趙家給你安排的仕途起碼比你自己一個人拼搏要順暢很多,你也不能一直呆在衡北市那個小地方吧。只有職位越高,你才能夠更大程度上實現自己的理想,體現自己的價值。”
“胡天,我不迂腐。”趙政策笑了笑,“只是這事情太過突然,一下子轉不過彎來。估計明天老爺子就要找我談話,專門說這個事情。我總覺得西衡縣現在還需要我,我也離不開西衡縣。”
趙政策苦笑了一聲:“西衡縣的改革是我一手鼓搗起來的,要是因爲我的離開失敗了,那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你別這麼想。”胡天一針見血,“改革也是通過制度來規範化的,要是真離了你趙政策就不行了,那證明這個改革本身就有重大缺陷。當然,你離開之前要想辦法讓你的接任者繼續你的執政思路,這個人本身必須靠得住才行。”
“難哪。”趙政策嘆了一口氣,“西衡縣還真沒有這麼個人,至少現在我還沒有發現有這麼一個人。”
“要不,想辦法另外選人,不一定要是西衡縣的人嘛。”胡天就笑着說,“我倒是有一個人選。”
“哦。”趙政策有些驚訝地說。
“還記得曹陽同學嗎?”胡天嘿嘿一笑,“當年你和他的關係可是挺好的,他比你好像只大一歲,現在本身也是個副處級幹部,在南湖省委組織部工作,你應該知道吧。”
“是知道,不過一直沒有聯絡過。”趙政策擾了擾腦袋,“得想辦法先見一面纔好。”
“政策,你和我不一樣。”胡天正色說道,“既然在仕途上行走,就要和同學們搞好關係,以後大家也互相有個照應。當然,高明那種垃圾除外。”
“我這個人比較冒進,怕連累同學們。”趙政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就學習委員馬春花,我都麻煩人家好幾次了。”
“曹陽那小子爬得倒也挺快的,又沒有什麼關係,和你一樣硬靠能力上去的。”胡天就笑着說,“那小子有些對我胃口。”
“跟着組織部,年年有進步嘛。”趙政策就打趣說,接着正色說道,“不過,曹陽的邏輯思維能力,我都自嘆不如,還真是個人才。”
“那是,我記得當年你弄那個《實踐出真知》的時候,還是曹陽這匹最大的黑馬讓系主任高原紅和高明灰溜溜的。”胡天回憶起往事,樂呵呵地說。
“好啦,睡覺了。”趙政策笑着說,“你小子裝醉,不就是想呆在這裡看熱鬧嗎?”
“別急嘛,先參觀參觀這個四合院。”胡天咂砸嘴巴,“你爺爺可真大方,給你專門弄了個四合院,我怎麼沒這福氣啊,老住軍區裡,沒意思。”
“這麼一點大,還沒我老家房子寬敞。”趙政策就笑着說。
“你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在京城裡,這四合院可不是說買就能買得到的。”胡天心裡這個氣啊,“要不你這院子讓個我好了,你反正在南湖省。把這鑰匙給我,我幫你管理管理。”
“讓你弄成演武場啊。”趙政策可不幹,“還不要把整個房子都給翻了。”
整個院子看來經常有人專門打掃,很是乾淨,空氣也比較清新。不過,趙政策和胡天畢竟都喝了不少酒,聊了幾句,就有些吃不消了,昏昏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趙少陽就屁顛屁顛跑來了,手纔剛碰到胡天,就被好夢被攪的胡天差點一腳給踹倒了,嚇了一大跳。
“你小子半夜三更不睡覺,跑過來幹啥?”胡天嘴裡嚷嚷着,微閉着雙眼。
“老大,太陽都曬屁股了,還半夜三更?”趙少陽大汗,退開了三尺遠的安全距離,才低聲抗議。
“天亮了。”胡天有些狐疑地下了牀,把窗簾給打開,纔算確認了趙少陽沒有撒謊,“還真天亮了,政策,起牀啦。”
“大姑讓我過來叫你們吃早餐,快點,要不就會怪我了”趙少陽笑嘻嘻地說。
趙家的大廳早就坐滿了人,桌子上面擺着麪包,油條和稀飯,就這簡簡單單的三樣,讓趙政策又有了新的認識。
儘管人來得差不多了,卻沒有一個人動口,估計是要等老爺子發話纔敢開始吃。
果然,老爺子走出來,一坐下,說聲:“吃吧。”
這下,馬上就是一頓碗筷聲音。相對於昨天晚飯的熱鬧,今天的早餐清淨了很多,基本上沒有幾個人說話。
吃過了飯,老爺子吩咐了趙政策一聲:“我今天晚上回來會比較晚,就不找你了,聽你大伯的安排。”
趙政策就頭疼了,果然還是要來了。
果然,趙長征把趙政策帶到了書房裡,第一句話就是:“爺爺吩咐了,你準備回京城來上班。”
“沒有商量的餘地嗎?”趙政策沉默了半響,試探着問了一句。
趙長征搖了搖頭:“老爺子做出的決定,很少更改。”
“要是我不願意呢?”趙政策心裡一沉,又問了一句。
“你爲什麼不願意呢?”趙長征看了看趙政策,很是奇怪的表情,“老爺子也是爲你好啊,如果你一直在基層,視野不夠開闊,終究不能成龍。”
“我從基層做起,不好嗎?”趙政策有些鬱悶地說,“視覺逐步逐步開闊,我覺得反而好控制一些。”
“你不到達某種層次,就沒有辦法接觸相關的人和事情。”趙長征搖了搖頭,“這些事情我現在也和你說不清楚,只有身臨其境,才能夠感受到。”
頓了頓,趙長征語重心長地說:“政策啊,爺爺幾十年的經驗,很多事情比我們都要看得深,看得遠。爲了你的事情,爺爺昨天晚上還專門找了你二伯,三伯,還有我商量過。老爺子對你期望很高,你別讓老爺子操心太多。”
“那好吧。”趙政策略微一沉吟,就笑着說:“可我畢竟是西衡縣的縣長,才上任沒幾天,就這麼走了,影響不好。再說,西衡縣的改革是我一手鼓搗起來的,我也必須負責。所以,我需要至少半年時間來準備。”
“不行,頂多三個月時間給你。”趙長征斷然說道,“中紀委的一個監察室副主任快要退休了,身體也不太好,這是個好的機會。”
這下,趙政策沉默了半響,才說:“大伯,那您要幫我個忙。”
“什麼事情?”趙長征見趙政策沒有一根筋到底,倒也鬆了一口氣。按照老爺子的要求,趙長征是對趙政策進行過大量調查的,知道這個侄兒的性格可不是那麼軟,認準的事情往往是一路走下去,很少有人能說得動。
“我在北方大學有個同學叫曹陽,關係很好。”趙政策就說,“他現在南湖省組織部任副處長,西衡縣交給別人我有些不放心。”
“曹陽是不是也很年輕?”趙長征就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
“嗯,比我也只大一歲。”趙政策馬上回答說,“不過,曹陽的邏輯思維能力在我們班上是最強的,最重要的是,曹陽出身貧寒,爲人正直。西衡縣是處於改革的前沿,他人年輕,有衝勁,正合適。”
“難道非他不可嗎?”趙長征撇了撇嘴。
“我們西衡縣裡面,我還真找不出一個比曹陽更合適,更優秀的幹部來。”趙政策苦笑了一聲,“新來的常務副市長和我有個人恩怨,還是汪省長的女婿,更大的問題是,這個人人品有很大問題。另外三個副縣長當中,兩個已經五十多歲了,還有個年輕一些的,卻是小聰明太多,氣量有些狹窄,成不了大事。倒是有個政府辦主任不錯,只是她剛剛纔提上正科級別,也缺乏視覺寬度,還需要時間培養。”
“那就曹陽吧。”趙長征很是乾脆地說,“你什麼來京城,曹陽就什麼時候到位。不過,這也要他自己願意才行。”
“那當然。”趙政策暗自吃驚,看趙長征這表情,那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大伯,那要是汪省長那裡不同意呢?”
“這由不得他。”趙長征冷哼一聲,“我自有辦法,這個你別管。”
“最好能把章小波給弄走。”趙政策就笑嘻嘻地說。
“這事情你自己解決。”趙長征沒好氣地說,“我一天到晚忙着呢,哪裡有時間管這些小事情?”
頓了頓,趙長征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們趙家的人只要佔理,就誰也不用怕。這是老爺子強調的,要有霸氣!”
“嗯,我明白了。”趙政策點了點頭,說,“我下午的飛機,就不在京城裡多呆了,下次再來陪爺爺。”
趙長征略微一愣,卻也很快就點頭同意了,說:“也好,老四在家裡估計也挺擔心的。我這裡有幾封信,都是老爺子和你的長輩給你父親的信,你帶回去給你爸,爭取勸你爸來京城居住。老爺子爲了你爸的事情,可沒少操心,這一直是他老人家的一塊心病啊。”
“別的我不敢保證。”趙政策嘿嘿一笑,“但我爸肯定會來京城看爺爺的。”
“那就好,只要他來京城了,思想工作總能做通。”趙長征滿意地點了點頭,“讓全家人一起來,一家人好好團聚團聚。”
“好的。”趙政策馬上說,“大伯,我上午還想去看看北方大學的班主任,下午我就直接去機場,不回來了。”
“行。”趙長征馬上站了起來,“有什麼困難,你可以直接給家裡人打電話。”
趙政策和胡天上午去了歐陽教授家裡,吃了中飯,胡天就送趙政策到機場。隨着飛機在空中攀升,趙政策的思緒也飄向了老遠。
京城裡才呆三天,可給趙政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記憶。趙政策的心情是複雜的,一方面是自己以後恐怕沒有以前那麼自由了,因爲自己成了京城趙家的一份子。另一方面,趙家的能量和底蘊,也讓趙政策很是興奮,能夠有這麼一個背景,自己以後的仕途明顯多了很多選擇。
這一次,趙政策剛回到家裡,雖然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了,曾濤副縣長卻跑了過來彙報工作了。
“來,坐,曾濤。”趙政策呵呵笑着同曾濤握了握手。上門即是客,趙政策也沒有了辦公室裡的那種嚴肅,讓曾濤有受寵若驚的感覺。
拋了支菸給曾濤,趙政策笑着說:“有沒有吃晚飯,要不我讓丁大姐下兩碗麪?”
“吃過了。”曾濤趕緊說,“謝謝縣長關心。”
“哦。”趙政策點了點頭,拿眼神看着曾濤,等待下文。
“章小波一上任,就給我出了個難題。”曾濤期期艾艾着,“我們西衡縣早就規定了,所有領導幹部也和普通職工一樣,需要自己購買房子。可章小波一直在向我抱怨,說哪裡有這個道理?”
趙政策心裡一樂,眉頭卻是皺了起來,讓曾濤看得心裡一緊。
“章副縣長剛來,也是確實有些困難。”趙政策笑了笑,“一來就買房子,這也確實有些不盡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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