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葉拉着趙政策的手不肯放,一直等回到了座位上,才匆忙跑到衛生間裡去善後了。
等綠葉從衛生間裡出來,臉上還紅撲撲的,有些羞澀。不過,除了紫衣,胡天這樣大大咧咧地人是看不出什麼問題來的。
趙政策也沒有什麼感覺,只是覺得綠葉的表情有些異樣而已。
紫衣和綠葉很是小聲地在旁邊交頭接耳,趙政策和胡天則是在討論時局,互不干涉。
綠葉最先提出回去,這也算是開天闢地第一回。換做以往,紫衣和綠葉兩姐妹都是一直纏着胡天和趙政策,基本上要在酒吧裡呆到半夜過後。
把紫衣兩姐妹送回了酒店,胡天和趙政策才返回。
時間還早,胡天就賴在趙政策的房間裡不肯走了。
“怎麼啦,我這可沒酒喝了。”趙政策就笑着打趣道。
“跟你說正事。”胡天正色說道,“最近與印度交界的地方不太安靜,我可能很快就要去那裡了。”
“沒事。”趙政策笑了笑,“印度的軍事實力,不值一提。現在還沒有和我國叫板的能力,只不過是嚷嚷罷了。你也就過去瞧瞧動靜,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京城。”
“你怎麼這麼有把握?”胡天有些詫異地說,“軍方現在爲了這個事情開了好幾次會議了,連我家老爺子都有些擔心。據可靠消息,印度在邊境屯兵十萬呢。”
“你沒見那些整天嚷嚷着要去拿刀砍人的都是瘦弱者嗎?”趙政策冷笑了一聲,“他們怕受欺負,怕被人遺忘,因此叫得最兇。事實上,他們是不敢鬧出太大動靜來的。”
“嗯,你說得好像也有道理。”胡天點了點頭。
“什麼叫好像?”趙政策就不滿意了,“你這話一點原則性都沒有,根本就是嘛。”
“紫衣在京城沒有什麼朋友。”胡天訕笑了一聲,“我離開京城後,就要靠你照顧她們姐妹了。”
“放心吧,她們姐妹哪裡有那麼好欺負?”趙政策嘿嘿一笑,“他們和天華都有聯絡,真有事情,天華會想辦法解決的,我也和少陽打聲招呼吧。”
“怎麼,什麼事情都讓別人辦,你自己就不擔心?”胡天瞪了趙政策一眼,“紫衣可是你未來的嫂子,要正經些。”
“我什麼時候不正經過?”趙政策苦笑了一聲,“我是沒有辦法管了,估計要不了多久我也要離開京城,到新的工作崗位上去了。”
“去哪?”胡天有些詫異地說。
“我哪裡知道?”趙政策沒好氣地說,“反正都是老爺子安排,我是黨的一塊磚,說往哪裡搬就往哪裡搬嘛。”
“喲,還有情緒?”胡天就樂了,“這京城有什麼好玩的,去基層政府大顯身手更適合你嘛。我看啊,你小子早就想離開京城了。”
“就知道玩,和你還真沒共同語言,快滾吧。”趙政策就火了,把胡天往外面攆。
胡天倒也是樂呵呵地出門去了,已經不早了。
胡天剛離開,趙完成就風風火火地進來了。
“爸,怎麼啦。”趙政策見父親臉色有些不對,趕緊站了起來,關心地問了一句。
“你哥剛打來電話,說西衡縣出大事情了。”趙完成沉聲說道,“原來我們石頭鄉派出所的所長全無本的爺爺死了,卻想葬在喬家的祖山上面。這不,出大問題了。姓喬和姓全的兩大宗族給鬥起來了。聽說已經死人了,這還了得。”
趙政策一聽,禁不住皺起了眉頭。趙完成說得非常簡單,可其中透露出來的信息不容忽視。全無本雖然只是個小小的派出所所長,可全無本的堂哥全心意卻是衡北市的市委辦主任,響噹噹的市委常委。
“爸,您怎麼這麼關心這個事情?”趙政策倒是有些詫異,禁不住問了一聲。
“你石頭鄉的爺爺就姓喬啊。”趙完成禁不住嘆了一口氣,氣憤地說,“他全家憑什麼侵佔我們喬家的祖山?”
“全無本好像老家在曲廟鄉吧.。”趙政策沒有隨聲附和,知道自己的老爸雖然是退休教師,可封建傳統思想比較嚴重,特別是對宗族的事情非常上心,就笑着轉移了話題。
“就是,聽說全家的人在衡北市裡還有大官。”趙完成點了點頭,“我們喬家的墳山就在全家屋後,聽說是全家老頭子死前就看好了的墳地。可他看自己全家的墳山好了,怎麼就看中了喬家的墳山?那裡可都是葬的喬姓宗族的人啊。”
“爸,您不會是想讓我管這個閒事吧。”趙政策明白了父親趙完成的心思,禁不住苦笑了一聲,“再說,京城離老家遠着呢。”
“這怎麼能說是閒事呢?”趙完成就急了,吹鬍子瞪眼睛的,“事關宗族大事情,要是當年不是你爺爺收留我,哪裡有我們這一家子人丁?”
“爸,您講點道理好不好?”趙政策很是無奈,“這根本是兩回事情嘛。再說,我現在已經不是西衡縣的縣長了,怎麼去管這個事情?”
“反正你給我想辦法。”趙完成橫蠻地說,“反正不能讓全家那老頭子進我們喬家的墳山,要不然我今天晚上就坐飛機回西衡縣。”
趙政策看着自己的父親,有些哭笑不得,這都什麼事情啊。
趙政策很清楚自己父親的性格,要是脾氣來了,還真說不準以飛機直接坐到南湖省去了,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事情呢。
“我先打個電話,瞭解下情況吧。”趙政策只好說道。
“那你打電話,我就在旁邊聽着。”趙完成卻是存心盯着這個事情了,很是認真地說。
趙政策沒有辦法,只好撥通了西衡縣縣長曹陽辦公室裡的電話。
電話接通,裡面卻是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軟綿綿地女聲。趙政策略微一愣,隨即明白了電話那頭是西衡縣的政府辦主任喬雪麗。
“雪麗,是你啊。”趙政策笑呵呵地說,“近來還好吧。”
“呀。”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嬌呼,把趙政策給嚇了一跳,“是趙縣長啊,今天怎麼捨得給人家打電話了。”
“曹陽縣長不在辦公室嗎?”趙政策很快就進入了正題,知道要是喬雪麗侃起大山來,那可是沒完沒了的事情。
“不在,您是找曹縣長啊。”喬雪麗一聽不是專門找自己的,略微有些失落,“曹縣長和易記都趕往曲廟鄉了。”
“曲廟鄉的事情鬧得很大嗎?”趙政策沉聲問了一句。
“很麻煩。”喬雪麗馬上回答說,“公安局長馬風謠都處理不下,曹縣長和易記都有些着急呢。”
頓了頓,喬雪麗又很是好奇地問:“趙縣長,您不是在京城嗎,怎麼知道這個事情的?”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嘛。”趙政策淡淡地說,隨即很是關切地說,“你認爲這個事情有妥善的解決辦法嗎?”
“很難。”喬雪麗低聲說道,“除非全心意開口讓步,否則的話,事關喬家的墳山,喬家的人是無論如何不會讓外姓的人葬入喬家的墳山的,千百年來從來沒有過例外。”
“呵呵,我忘了雪麗你也姓喬呢。”趙政策呵呵笑着,“帶有主觀因素吧。”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喬雪麗就急了,“我只是就事論事,本來就是全無本那小子才存心添亂,仗着全心意的關係,囂張得很,要不然哪裡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聽說死人了,有這回事情嗎?”趙政策關心地問了一句。
“是死人了,不過和這個事情沒有什麼聯繫,是我們喬家的一個老頭子死了,在下葬的時候,殺的那隻公雞隻在墳坑裡的下面部分飛來飛去,就是不去墳坑的上面部分。”喬雪麗說得頭頭是道,“結果,大兒子就說老頭子生前看不起自己,連死後都看不起自己,越想越鬱悶,再加上喝了點酒,最後端起一瓶甲胺磷給喝下去了。”
“啊。”趙政策一聽,也禁不住驚呼出聲。西衡縣的風俗習慣,棺材放入墓穴之前,是要先殺一隻已經會開叫打更的公雞,丟進墓穴裡面。通常,殺雞的人都不會把公雞的氣管一下子就割斷,而是隻在氣管上開一道口子。這樣,公雞丟進墓穴後,還能夠跳躍的。
按照風俗習慣,這隻公雞把長方體的墓穴四個角落都跑一遍的話,那是會旺後代,對後人的升官發財有利。可這隻公雞隻在下面兩個角落裡竄,不去上面兩個角落,這就意味着代表哥哥的上面的角落不興旺,難怪那家姓喬的大兒子會想不通。
這個風俗習慣趙政策是很清楚地,因爲這種事情,沒有少發生糾紛。
正因爲這樣,去幫忙下葬的人都不願意殺這隻公雞,怕惹麻煩。這隻公雞可不好殺,要是殺嫩了,也就是說只割了氣管一丁點,這隻公雞可能一丁點事情都沒有,放下墓穴後不會斷氣,甚至會飛出墓穴,跑進大山裡去了,人們追都追不上!
可要是殺老了,也就是說把氣管給全部割斷了,公雞一丟進墓穴就很快斷氣。這種情況更麻煩,要是丟在墓穴的中間位置還好一點,要是丟在墓穴的上面部位或者下面部位,麻煩就大了。因爲丟在上面部位,就意味着弟弟一家運氣不會太好。若是丟在下面部位,就意味着哥哥一家的運氣不會太好。反正丟在哪都會出問題,還會得罪人,誰願意幹這種費力不討好地事情?
趙政策也清楚,像這種風俗習慣,在人們的腦海裡已經根深蒂固,很難轉變了。
“趙縣長。”喬雪麗見趙政策半天沒有做聲,禁不住叫了一聲。
“嗯。”趙政策回過神來,馬上沉聲說道,“你想辦法聯繫上曹陽,讓他一定要多和易記商量,萬事以穩定爲前提,絕對不能發生大規模的械鬥。”
頓了頓,趙政策又很是細心地問了一句:“全家老爺子逝世有幾天了?”
“包括今天在內,已經四天了。”喬雪麗馬上回答說,看來記得很清楚,“下葬應該還有四天時間。”
“老爺子已經八十多歲了?”趙政策就確認了一句。按照西衡縣的習慣,人們去世的年齡有幾十歲,就會在家裡停放幾天,聽喬雪麗說一共在家裡停放四天,那喬全老爺子應該是八十多歲了。
“是啊。”喬雪麗附和了一聲,“現在才四天,每天我們喬家的墳山上已經有一百多男勞力,手上還都帶有鐵器呢。人一天比一天多,我擔心出大亂子。”
“沒有向市裡彙報這個事情嗎?”趙政策略微一沉吟,就問了一句。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喬雪麗嘆息了一聲,“全心意是市委辦主任,可能易記和曹縣長都有這方面的顧慮。”
“暫時就這樣,記住馬上聯絡上曹陽和易記,讓他們一定想辦法穩定住局面。”趙政策連聲說道,“我爭取儘快趕過來。”
“趙縣長,要是您能親自過來,那可真是太好了。”喬雪麗馬上很是高興並且期待着,“西衡縣的老百姓就聽您的話。”
“少拍馬屁。”趙政策笑着說,“我哪裡有那麼高的威信,人走茶涼,還不知道有幾個人還記得我這個老縣長呢。”
“不,我時刻都記着您呢。”喬雪麗脫口而出,讓局面略微有些尷尬。
“呵呵,謝謝雪麗同志。”趙政策打了個哈哈,“我還要向衡北市市委市政府打聲招呼,就不多聊了,你忙吧。”
“好的。”喬雪麗甜甜地說,“趙縣長,我等您過來,再見。”
掛斷了電話,趙政策看了一直守候在旁邊的父親一眼,笑着說:“死人的事情和全家的人沒有關係。”
“那就好。”趙完成連聲說道,“不過,聽電話裡說,好像現在問題很嚴重,要是發生大規模的宗族間械鬥,那後果不堪設想。政策,這個事情你一定要好好管管。”
“到了這個時候,我能不管嗎?”趙政策苦笑了一聲,隨即安慰着父親,“您放心吧,出不了大事情,我先給黃鐵芯打個電話,然後儘快趕往西衡縣。”
“嗯,一定不能出大亂子。”趙完成點了點頭,“全家老頭子也一定不能葬入喬家墳山,這是原則問題。
趙政策看了看父親,有些哭笑不得,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條原則問題?
趙政策撥通了衡北市市長黃鐵芯的電話,黃鐵芯卻是另外一翻說辭。
“政策啊,這個事情我不太好管啊。”黃鐵芯嘆息了一聲,“全心意是市委辦主任,是市委的大管家,和羅成中記走得很近。要是我夾雜進去,只怕羅成中記要誤會了。”
“芯叔,可這件事情真的很嚴重,一個不好,就可能釀成惡性械鬥事件。”趙政策就沉聲說道,“我等下給羅記打個電話,先解釋一下,隨後我就坐飛機過來。”
“政策,你怎麼對這個事情這麼關心?”黃鐵芯有些詫異,禁不住問了一句。
“芯叔,你忘了我石頭組的爺爺也姓喬?”趙政策禁不住苦笑了一聲,“我爸就站在電話機旁邊呢。”
“呵呵,趙老哥還是原來的那種火爆脾氣啊。”黃鐵芯哈哈大笑,“你不說我倒是真忘了這層關係了。放心吧,我馬上過問這個事情。等你和羅成中記解釋過後,我就去向羅記彙報工作。”
“那好。”趙政策笑了笑,“您忙,再見。”
掛斷了電話,趙政策又馬上撥通了衡北市市委記羅成中辦公室的電話。
“羅記,您好,我是趙政策啊。”趙政策倒是一貫的謙恭。
“是政策啊,你好你好哇。”羅成中哈哈大笑,“怎麼想到給我打電話了,什麼時候回老家看看,我請你喝酒哇。”
“羅記,您還真別說,明天我就會到衡北市。”趙政策馬上笑着說。
“這麼快?”羅成中愣了愣,“有什麼緊急事情嗎?”
“有人打電話到我們監察部投訴衡北市市委辦主任全心意同志利用手中的職權,貪贓枉法,侵佔喬家的墳山。”趙政策馬上很是嚴肅地說道,“我們部裡的領導非常重視這個事情,因爲我曾經任職西衡縣的縣長,就派我帶領一個調查組下來調查一下這個事情。因此,先和羅記您通個氣。”
羅成中被嚇了一大跳,一下子鑽出個京城監察部的調查組出來,還要調查市委辦主任全心意,這事情可有些棘手。要是真出了事情,那絕對是大事情,自己也要負領導責任。
“有什麼具體證據嗎?”羅成中略微一沉吟,就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政策啊,你可是我們衡北市出去的,有些事情要幫忙多擔待點啊。”
“我這不是向您先請示嗎?”趙政策苦笑了一聲,“例行公事而已,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趙政策這話是一點都不鬆口,羅成中一下子也找不到合適的說辭,總不能直接拒絕中紀委監察部的調查組前來調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