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我急得直跺腳,可劉澈那邊卻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悠哉模樣,不僅悠哉,而且還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這傢伙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啊,對方可是明擺着來殺人滅口的,他倒好,竟然懶懶地打了個哈氣,望向我的目光中竟還有幾分責備,果然片刻之後劉澈眉頭微蹙,一臉好無聊的樣子:“唐沫,你怎麼還不動,快點動手啊。”
我扯着嘴角,雖然嘴上是在回答劉澈的話,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那個戴着銀色面具的傢伙身上。儘管我不是什麼絕世高手,但對戰之時不能分神,這點常識卻還是有的:“快點動手?你是讓我快點去送死麼?”
“隨你怎麼想,總之快點,再晚的話可就趕不上了。”劉澈彷彿真的很苦惱的樣子,單手託着下巴,緩緩說道,“不過你要是真的死了,本官一定會將你好好厚葬的,所以放心去死……不對,是放心去動手吧。”
雨水不僅模糊了視線,也隱去了生與死的界線。
如果說剛剛在攬月樓,冰剎的殺意讓我感到毛骨悚然的話,那麼此時此刻,與我相對而立的手持木劍的那個人,他所發出的殺意則讓我有種灼熱的感覺。雨水冰涼,但不知爲何心臟卻跳動地厲害,我甚至能夠感覺自己的臉正在變得滾燙。當然我絕對不會把自己的這種變化當作是春心蕩漾,因爲如果在這種情況下我還能盪漾的話,那簡直就是變態了。不,就算是變態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春心蕩漾的。
冷風,混合着劍氣的冷風在一瞬間撲面而來,我甚至來不及將飛刀射出,對方的身影便已到達,與之一同到達的還有手中的木劍。我本以爲那柄劍一定會毫不留情地刺穿我的喉嚨,但出乎意料地卻是,對方竟突然掠身向後退去,轉眼之間已掠上一棵十餘丈之高的大叔。還沒來得及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的我,就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笑聲。
“老子今天已經佈下天羅地網了,看你怎麼逃。”我轉過頭,吃驚地看着也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陸寒,又看了看一臉笑意的劉澈,心裡總算明白他剛剛爲什麼能這麼雲淡風輕了,弄了半天是找了幫手啊,害得我乾着急了半天。
不過讓我吃驚的卻並不僅僅是陸寒的出現,因爲隨着陸寒一起出現的還有另外一個人,一個身着緋衣的人兒,宛如凝脂的肌膚近乎透明,纖細瘦弱的身形在雨水中顯得既單薄又惹人憐愛,處處透着股病態的柔弱之美。然而緋衣人兒的眼神卻處處透着凌厲與殺意。
“是你?”站在樹上的那個人語氣中帶着些許疑惑,但很快他好像自語自語般地說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緋衣人兒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人雖是美的不可方物,但聲音卻是十足十的男子。
“你……”樹上的白衣銀面男子竟是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反倒是劉澈,竟然哈哈地笑了起來。白衣銀面男子立即道,“有什麼好笑的?”
劉澈往前走了幾步,臉上神情甚是得意,他微微擡頭,直視白衣銀面男子,朗聲道:“我剛剛得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想知道麼?不過就算不用我說,只怕你自己也多半早已想到了。”
白衣銀面男子沉默不語,銀色的面具泛着冰冷的寒光,無論是誰都可以感受到自面具下那雙眼眸所散發出來的寒意,那已經不是單純的憎恨了,而是一種既絕又狠的怨毒。看着樹上的白衣銀面男子,我不由地聯想起被劉澈逼迫離開的七王爺趙硯,前者怎麼看怎麼像是個穿着白衣的殺人鬼,後者怎麼看怎麼像個行俠仗義地大笑。還有池痕,平日裡也是白衣翩翩的,溫潤的像塊美玉。同是白衣,這給人的感覺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你就不能把話給老子說明白麼,什麼想到想不到的?”說話的是陸寒,很顯然他也跟我一樣,對劉澈這種朦朧派的說話方式很是反感,“還有,站在老子旁邊的這個說話聲音粗的跟個男人似的娘們是誰?”
我偷偷向緋衣人兒望去,果不其然,四師兄的臉瞬間變得冰冷,手中亦是亮出了飛刀,對着陸寒森然道:“錦衣衛指揮使,陸寒是麼?你要是想死的話說一聲,我成全你就是了!”
“開個玩笑,何必認真呢。”陸寒嘴上雖是這麼說,但看着四師兄手中的飛刀,神色不自覺間竟也戒備起來。
這時,又聽到劉澈淡淡地說道:“一直以來,我們都只知道‘那個人’藏匿於晉國皇室,但剛剛他竟然將你誤認作一個人,可見‘那個人’與她是認得的。”
聽到劉澈這麼說,我想起白衣銀髮男子剛剛見到四師兄時,顯然是將他誤認做是其他某個人。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就是說‘那個人’竟與長公主是認得的,我將自己的想法和推斷說了出來,劉澈點點頭算是默認。
“殺還是不殺?要是殺的話就趁早說,老子可忙着呢!”陸寒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劉澈轉向白衣銀面男子,沉吟片刻道:“你是自己乖乖束手就擒,還是要陸寒親自動手?”
面具下的聲音帶着幾分笑意,“你認爲我會束手就擒麼?還是你認爲我一定逃不出陸寒佈下的天羅地網?”
“哼,你要是能逃出老子佈下的天羅地網,老子就跟你姓!”陸寒冷哼道。
“你又不是我兒子,我也不是你老子,爲什麼要跟我姓氏?”面具下的笑聲越發強烈起來,“你以爲就你會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麼?哈哈哈……”
狂傲的笑聲混合着雨聲,竟讓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絲不安。只見笑聲尚未停止四面八方突然傳來嘶嘶嘶的聲音,當然因爲雨聲的干擾,所有一開始並沒有人留心,然而當我們真正開始意識到那些聲音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見四面八方涌入大片大片的粉紅,宛如桃花豔麗奪目。
“那是什麼東西?紅得這麼鮮豔?”陸寒忍不住說了一句,“管它是什麼,遇神殺神,遇佛殺……”只是他一個佛字尚未說出口,就硬生生地卡在喉嚨裡,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的。莫說是陸寒,就算是劉澈此刻也變了臉色。
“子午蛇!”四師兄近乎咬牙切齒地說道,“想不到江湖上竟然還有人飼養這種惡毒的東西。”
聽到四師兄的話後,除了我之外,劉澈和陸寒紛紛低吼了一聲,那是怒極了的表現,也是恐懼到了極點的表現。看到劉澈和陸寒爲之色變,我不由地問道:“什麼蛇,很厲害麼?”
四師兄緩了口氣,顯然他也和劉澈陸寒一樣,心裡又怒又怕:“只要被子午蛇咬上一口,就會在六個時辰之後化爲白骨,若是午時過後被咬,則在子時化爲白骨,若是子時過後被咬,則在午時化爲白骨,因此這種粉色的蛇便被稱爲子午蛇,這種子午蛇已絕跡江湖近四十餘年,想不到竟這一次竟又出了。”
“化爲白骨啊,那是挺可怕的,可也不至於怕成這個樣子吧!就算真的不像化白骨,大不了在自盡啊。”
四師兄皺了皺眉頭,接着道:“若真是這樣就好了,子午蛇毒就毒在,被它咬上一口,雖然會化爲白骨,但頸部以上卻仍舊完好,不僅完好,而且還能存活一月之久。你想想,身體化爲白骨,但是腦袋卻還是清醒的,那種感覺不是比死更難受麼?更何況……被咬之後,人的神智就會變得模糊不清,直到子午時分化爲白骨,神智纔會重新恢復,可那時身體已經變成白骨,所以很多人在自知逃不過的時候,寧可自盡,也是絕不願意讓子午蛇咬上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