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睡了多久,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乾淨的牀上,空氣中亦是瀰漫着淡淡的藥香。勉強撐着身體爬起來,有些踉蹌地走到門口,只是尚未等我推門而出,反倒有人搶先一步推門而入了。由於未曾料到,以至於來人在推門的瞬間我整個身子就這麼往後倒了下去。
“你……你……”看着來人那一襲雲錦黑袍,我當真是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的,不過與其說是氣得話都說不出來的,倒不如說是渾身上下疼的想要飆淚。
劉澈愣了愣,嘴角浮現笑意。
可惡,這個害本小姐摔倒的傢伙居然在笑?難不成他就這麼喜歡看我倒黴麼,就在我準備破口狠狠罵他一頓的時候,他卻俯身將我從地上抱了起來:“摔疼的沒有?”
這種能夠讓人如癡如醉的溫柔語氣,若是換了池痕或七王爺來說,那自然是種享受,可從這個抱着我的傢伙嘴裡說出來,那簡直就是種要命的折磨了。
重新躺倒牀上,我就這麼傻兮兮地讓劉澈幫我蓋好被子,然後傻兮兮地看了他在屋子的角落忙了一會,直到他端着藥坐在牀沿上,我纔有些回過神來:“你,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劉澈將一勺藥放到我嘴邊,淡淡地說道,“這藥要趁熱喝。”
“不喝。”我撇過頭,心裡說不上是生氣還是難過,只覺得胸口悶悶的,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聽話,把藥喝了。”
“啊,不喝就不喝,你聽不懂人話麼?”看着碗裡那鮮紅色的液體,我的腦海中浮現起葉不歸餵我喝他的血的情景,每一次喂完後,他的臉就會變得慘白慘白的,到最後由於極度缺血甚至變成了灰色,可饒是那樣,他卻依舊笑得開心,彷彿在做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爲了一個人死,真的有那麼幸福麼?而且還是爲了一個永遠不可能愛你的人去死,葉不歸,你這麼做到底爲了什麼?這麼做真的值得麼?
“別挑戰本官的耐心。”劉澈陡然間變得陰沉的語氣讓我整個人不禁哆嗦了一下,果然,先前的溫柔是都錯覺。接着他很囂張地挑了挑那讓本小姐看着很不爽,但不得不承認卻很好看的小眉毛,“難不成你要本官親自餵你喝。”
特意加重的那個‘喂’字讓我整個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趕忙接過藥碗,將那紅得跟血似的藥灌進喉嚨,也許是太急,才喝到一半就被嗆到了:“咳咳……咳咳……”
“喝個藥都不會麼?”劉澈立即將穩住我端碗的手,避免我因爲咳嗽而將藥灑出來,待我止住咳嗽後,他接過我手中的碗,舀了一勺遞到我嘴邊。
“我,我自己會喝。”我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甚至有種不敢去看他的感覺。
“本官怕你一不小心把自己嗆死,乖,張嘴。”不由分說地,劉澈將勺子再次湊近我的嘴邊,“嗯?這麼不聽話,那我換種方式餵你。”
話音剛落,我趕忙吞下勺子裡的藥。劉澈眯起眼睛,神情似笑非笑。這笑容,當真是……很欠扁。
喝完藥,我才發現自己居然把最重要的問題給忽略了:“我爲什麼會在這裡?”
坐在牀沿上的劉澈替我掖了掖被子,緩緩道:“這個要去問你師父,那日葉不歸將你帶走後,我四處派人搜尋,結果卻一無所獲,直到昨日,你師父找到我,告訴我你在此地,來了之後我發現你昏睡着,於是就一直等着你醒。事情就是這樣。”
“師父?原來是師父!”我揉揉額頭,記憶卻有些模糊不清。
劉徹微微頷首,沉吟道:“你被葉不歸帶走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啊!”我猛地從牀上坐起來,握緊拳頭,當我發現自己的拳頭是有力的時候,懸着的一顆心稍稍放了下了。見我這個樣子,劉澈眉頭緊皺着,我鬆了口氣似地說道,“那日我被葉不歸帶走之後,他弄斷了我的手筋和腳筋脈,並且還把七渡劫的功力給了我。”
“什麼!”我剛剛說完,劉澈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肩膀,眼睛更是瞪得老大,“他,他對你做了什麼?”
“他……”
“快說,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這是莫名其妙,這傢伙這麼兇幹什麼,不就是葉不歸把七渡劫的功力給了我麼,至於這麼大驚小怪麼?我一邊摸着下巴,一邊看着劉澈焦慮不已的面容,突然有種想笑的感覺。只是很快我就笑不出來了,因爲我突然想到,那夜葉不歸原本是想爲劉徹渡功的,而男子與男子之間的方法則是通過牀笫之事。
開什麼玩笑,我現在是女扮男裝啊,告訴劉澈葉不歸爲我渡功,那不就擺明着告訴他我和葉不歸那個啥啥啥了麼。難怪他要這麼吃驚了,可是我總不能告訴他我是女子,所以葉不歸是用喂血的放來爲我渡功的。如果是這樣,那簡直就是不打自招啊。
“你倒是快說啊!”劉徹雙手越來越用力,幾乎要陷進我的肩膀中去。
“我……我……”這個時候應該怎麼辦,啊!我從沒有想過自己會陷入這種進退兩難困局,看着劉澈幾乎快要暴怒的眼睛,我突然想起大師兄對我說過的一句話,女人如果遇到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的事情,那就大哭一場好了。這樣的話,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的。
嗯,看來只有這個方法了。我深吸了口氣,決定試試四師兄的方法。
“嗚嗚嗚……”我猛地掙脫開劉澈的手臂,伏在被子上大哭起來,只是讓我比較鬱悶的是,光有哭聲,卻沒有眼淚,這可怎麼是好。沒辦法,只能儘量想點悲傷的事情了。於是我就努力想那個被我不小心摔碎了的玉瓶,五十兩黃金啊,居然要賠給那傢伙五十兩黃金,嗚嗚……嚶嚶……好傷心,真的好相信啊。
想着想着,這眼淚還真的掉了下來,只是還沒掉多久,雙肩再次被人抓住,我一邊哭着,一邊看着劉澈說不上是什麼表情的面容。只是,一看到這個害的我要賠償他五十兩黃金的罪魁禍首,我心裡更委屈了,這一委屈,眼淚就猶如黃河之水,開始滔滔不絕起來了。
劉澈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最終卻是將我擁入懷中。我委屈又傷心的小眼淚就那麼噼裡啪啦地落在他的脖子裡。
“沒事的,都過去了。”後背輕輕地被人拍着,有種很舒服的感覺,“唐沫,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傷害你。”
“嗚……嗚嗚……”幹!我哭上癮了還是怎麼回事,居然收不住了,“嗚嗚嗚……我,我以後怎麼辦,這種事情,這種事情壓在心上,我……我放不下。”
五十兩黃金啊,對於我這種窮苦人家的孩子,這麼重的債務讓我怎能不放在心裡,嗚嗚嗚,我怎麼這麼命苦啊。
“沒事的,我不介意。”
嗯?不介意?廢話,這傢伙當然不介意了,還錢的是我,又不是他。
哭了好一會,我那氾濫的眼淚終於給收住了,我慢慢推開劉澈,邊抽噎,邊說道:“你有沒有問問我師父,葉不歸怎麼樣了?”
“那種男人,你還提他做什麼?”劉澈的臉色轉瞬間變得陰沉至極,“從今以後,不準提他。”
“可……可是……”
不等我說完,劉澈突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語氣森然道:“沒什麼可是的,把那傢伙從你的腦海裡給我抹去,聽到了沒有?”
下巴被捏的生疼的我趕忙點頭,抹去就抹去,反正我對葉不歸也沒什麼好感,不過喝了他這麼多血,大概這輩子都忘不掉了吧!
“本官真是後悔,後悔沒有一早將你……”說着說着,劉澈的呼吸突然變得粗重起來,看着我的眼神亦是隱隱帶着恨意,“若不是,不是你現在身體虛弱的話……”
“哈?”到底又哪裡得罪他了。不禁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這傢伙還真是喜怒無常啊。
劉澈的手越捏越緊,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看着他身上隱隱散發着的森然怒氣,我偏偏就是沒勇氣推開他的手。只能任由他捏着,可是因爲太疼了,我還是感覺到快要飆淚了。
片刻之後,劉澈鬆開了我的下巴,冷冷說道:“三日後要動身前往安國,趁着這幾日你好好休息下,另外若是出現了想嘔吐的症狀,一定要告訴我。”說罷,便拂袖離去。
我立即揉着快要被捏散了的下巴,心裡恨的那叫一個牙癢癢啊。不過話又說回來,三日後去安國?出現想嘔的症狀要立即告訴他?這都哪跟哪裡的事情啊,真是越來越莫名其妙了。
還有葉不歸,他真的死了麼?如果按照劉澈的說法,是師父將我丟在了這裡,那麼想必師父應該知道吧。只是……師父竟然連見都不願意見我一面,就將我丟在這裡,丟給那個喜怒無常的傢伙,可見,我應該無法從師父那裡得到葉不歸的消息。
眼前再次浮現那纖細的白色身影,臨懸而立,看上去既虛幻,又飄渺。而那逆光的柔和笑容,如今想起來,竟然讓人有種隱隱心疼的感覺。
他所做的一切,僅僅只是爲了他所愛的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