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了王洪心這話,先是感到意外,不相信,隨即一想,又覺得情理之中……他的眼神那如同黑色火焰一般的恐懼告訴我,他沒有說謊。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魂嗎?
七年前,我哥就問過我這個問題,然後,他就消失了。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可是,七年了,我依舊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寫鬼故事,就是對這問題的另一種思考方式。
或許有,或許沒有……這時我現在能給出的答案。這是一個可以扔到垃圾桶裡面的答案。
如果有,那麼它存在哪裡呢?
在陰暗齷齪的角落裡頭,在黑暗死寂的墳墓裡頭?還是,就寄居在人類內心深處……
我突然想到,人心是最不可測的,就如鬼魂,或者說,人心,其實就是鬼魂的另一種存在方式。
“是芊芊,她來找我索命來了……她來找我索命來了……”王洪心的嘴裡,還自言自語地重複着這句話。
“他怎麼了?”林鳴從門口走了進來,不痛不癢地問了一句。
“沒事,可能是受了驚嚇。”我擡頭瞥了一眼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心裡的疑惑又多了一層。
如果王洪心這次的遭遇,與他有關,那麼,眼前這個男人,恐怕不像我之前想的那麼簡單,他除了四肢發達之外,頭腦也不簡單。
“我們都出去吧,洪心纔剛剛醒來,需要多多休息,我們就不要打擾他了。”我說了一句,然後便率先轉身走出了帳篷。
大家都紛紛走了出來。
楊雲風走在最後面,我出了帳篷,沒有立即離開,等楊雲風一出來,我便對他說:“楊大哥,我想和你談一談。”
“嗯。”楊雲風點了點頭,依舊一臉淡漠,他這表情,似乎在告訴我,他知道我要和他談什麼。
“到我的帳篷去吧。”我微微一笑。
“好。”
進了帳篷,還沒等我開口,楊雲風卻說話了:“你懷疑林鳴。”
我愣了一下,淡淡一笑,說:“他完全有可能,要知道,昨天晚上,我夢遊完全失去了意識,他完全有可能趁着這個時候,對王洪心……”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楊雲風冷冷地打斷了我的話,“我不會幫你的。”
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我找楊雲風,本想請他幫忙,用計套出林鳴的真面目來,可沒想到,楊雲風還沒等我把話說出來,就拒絕得乾乾淨淨了。
不知爲何,這時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楊雲風怎麼知道我內心的想法的?
我心了涼了一下,一絲恐懼,從背脊掠過。
眼前這個人,讓我感到胸悶,壓抑,甚至窒息……
“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請不要輕易下定論,就算是猜疑,也不應該表露給任何人看,因爲我們是一個團隊,你的猜疑,影響的,可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團隊。我們得先爲團隊利益着想。”說完,他轉身離去,剛掀起帳篷的門簾,又停了下來,回頭對我說,“還有,你的猜測是錯的,王洪心身上的刀傷,不是一般的刀能弄出來的。”
“那是什麼刀?!”我幾乎大喊了出來。
“也不是你身上那把刀。”他這話,有點答非所問。
“那他爲什麼要冤枉我?!”這句話從我口中噴發了出來,簡直就像是炮竹的爆鳴聲。
楊雲風淡淡一笑,說:“林鳴只是說了實話而已。”
我一愣,心裡不禁打了個寒顫。
楊雲風不再理會我,轉身離開了。
帳篷裡面,只留下我一個人,在這大熱天裡,涼颼颼的。
林鳴只是說了實話而已……林鳴只是說了實話而已……
這特麼到底是什麼意思?……
今晚,大家一起開了個會。
由於王洪心和王強歌都有重傷在身,我們決定推遲行程,三天後,再啓程出發。
原本,我們打算將王洪心和王強歌送出沙漠,送去醫院治療,畢竟他們的傷,可都不是一般的輕傷,可是,王洪心死都不肯,還說如果找不到小可,就死在沙漠裡頭。
王強歌的身體雖然很虛弱,但是他抽着煙,笑嘻嘻的,完全不當回事兒,輕描淡寫地說:“治療我的眼睛這小事兒,就推遲幾天吧,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去找回我那四個夥伴。”
最後,我們的團隊從十個人,變成了十一個人。
我沒有告訴王洪心,王強歌所在的團隊,其實就是小可所在的團隊。我也沒有告訴王強歌,王洪心來沙漠爲了找他女朋友,而他女朋友,就在他的團隊裡頭。
這一夜,靜得出奇,就連這沙漠凜冽的冷風,也平息了下來……
我想到了惡魔的埋伏……惡魔屏住了呼吸,蓄勢待發,在等待着往我們撲過來的最佳時機。
很明顯,今晚,就是最佳時機。
我們加強了警惕,守夜由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
今晚,上半夜由我和日本鬼子守夜,下半夜,由楊雲風和歐平守夜。
此時,是晚上九點四十六分,我和日本鬼子圍着火堆,發着呆。
火堆裡頭,時不時傳來“啪啪啪”的聲音,火星就如一霎的流星,飛濺,墜落,暗淡,泯滅。
“聞哥,我總感覺,這次沙漠之行,有點不對頭……”日本鬼子扶着下巴,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我沒說什麼,其實我早就感覺到了不對頭。
我發現,我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軌跡。
我的目的是來尋找我那失蹤了七年的哥哥的線索的,可是,這些天來,我幾乎將這事兒拋到了後腦勺去……先是乾屍人的騷擾,後來王洪心又重傷,才進入沙漠幾天,我們就不得不手忙腳亂地應付各種苦難。
幸好,大的方向還是對的……我們要去找到屹立在茫茫沙漠中的破門。
這時我突然想,那張照片上的破門,恐怕隱藏着不爲人知的秘密。
一個荒唐的想法,從我的腦子裡頭冒了出來……我哥哥,會不會通過那扇門,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呢?
我想到了以前看到的一本書,叫《第四世界》,那是俄國的一個叫什麼司機的人寫的,名字很長,我記不清楚了。
那個第四世界,不是人間,不是天堂,不是地獄,那是一個介於三者之間的夾縫,夾着生與死,悲與歡,真與假,愛與恨……
如果那扇破門,能通往另外一個世界,會不會就是那第四世界呢?
“聞哥,你怎麼了?喂!有沒有聽我說話呀?”日本鬼子見我愣着發呆,用手推了我一下。
“哦……”我回過神來,說:“瞎扯淡什麼呢?沒見我在思考人生嗎?”
日本鬼子白了我一眼,說:“是想着在牀上和鬼某人探討人生吧?”
“滾!”
日本鬼子卻更歡樂了,笑了出來,說:“哈哈,被我猜中了吧,做賊心虛的人,都是這麼一副氣急敗壞的德性!”
“日本鬼子,你覺得,對王洪心下手的人是誰?”我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日本鬼子脫口而出,“這還用問,肯定是林鳴呀。”
可這時……
“啊!!!”
帳篷裡面,突然傳來一聲慘叫聲!
慘叫聲割破夜空,也割破了大家的睡夢。
是王洪心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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