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上午九點。
地點:前往麒麟坡的路上。
天氣:陰沉多霧。
松樹高大,遍佈山林,密密的松針遮住天空,前面的山路籠罩着稀疏的白霧。我和老二等八人撐着引路幡率先開路,再後面便是兩個負責放炮的,拿着滿滿的一籮筐炮竹,每隔一段時間,或者是過路口時便會鳴炮。之後纔是擡棺材,還有送葬的人。
不知道送葬的都有誰?因爲我們走得太快,根本就看不到身後擡棺材的大力佬,只聽到鼓聲和隱隱的哭聲,還時不時地傳來大力佬的吆喝聲。
越往麒麟坡方向走,迷霧就越來越濃,天空一片混沌,沒有陽光,沒有云朵。
我們只要稍微走慢一點,身後負責燒炮的兩人便催促道:“快走!快走!要來到了……”他們似乎並不想一轉身就看到身後吊着一具蓋白布的紅色棺材,所以不斷地催促我們前進。
就這樣大概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在我們的視線中終於出現了麒麟坡的影子。
那是一個獨立的土坡,四周有高山包圍着,我記得在麒麟坡的左手邊,也就是北面的那一座山叫做“獅子頂”,遠遠地看起啦,真的就像是一隻獅子模樣。我對獅子頂的印象很深刻,因爲小的時候經常到山頂之上摘野果子吃。那是一種拇指大小的野果,成熟的時候呈現紅紫色,有着薄薄的一層皮,剝開皮之後裡面的果囊是紅色的,能吃!這種野果生長在只有成人腰桿高的植物上面,所以小孩能夠輕易採摘。因爲紅似姑娘臉蛋,便稱之爲“姑娘仔”,姑娘仔在獅子頂上滿山都是。不單單是獅子嶺,其它地方也有很多這種植物生長,算起時間,現在正是姑娘仔成熟的時候了。
麒麟坡的南面,也就是我們剛剛所來的方向有一條山脈斜向延伸到山腳之下,名爲“長江嶺”,從我們村子下到山腳下的那條摩托車路就修在這條長江嶺之上。也不知道它爲什麼叫做長江嶺,或許是因爲比較直的原因吧,不過我看着它倒像是一條百足蜈蚣。
東面是一座高大的山峰,綿延數十里,其名爲:“石羊頭”從我們村子的樓頂上面看,一眼就能看清石羊頭的全貌,不過我怎麼看它也不像是石羊,也不像其他動物,四不像。
西面,也就是我們村子的後山,是高大的山林
,一座比一座高,在大山上面還建造有一個水庫,聽老一代人說:民國時候,上面駐紮有一隊官兵,在水庫的旁邊還有城堡工事,不過現在似乎都坍塌得差不多了。水庫之上根本就沒有路可走,是真正荒無人煙的大山,據說還有山豬、獵豹出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水庫上面有一座山,叫做“天堂山”在我們當地算是比較有名。
既名爲天堂山,它的風景自然不賴,山上長滿了高大的柏樹,枝幹筆直,葉子茂盛,形如傘狀,一棵緊挨着一棵毫無間隙,走在柏樹林之中,你彷彿就如走進了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那種感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除了柏樹之外山上還有許多的竹子,那些竹子很特別,最大最老也不過手臂粗,這種竹子我們叫做“璃竹”。它的竹幹雖細小但卻異常筆直,且堅硬無比,作用非常大。
有時候村民爬山涉水,爲的就是到天堂山上砍幾根璃竹回去。
山上終年雲霧繚繞,若是不認得路的人,很容易就會迷失方向。除此之外,據說山上還有一個女媧廟,廟中有一個老太婆守着,那老太婆已經有九十多歲高齡了,在山上守了大半輩子從沒有下過山,很是神秘。平時,附近的村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派人上山給廟中送糧食。
曾經有一次,我和老二開摩托車上天堂山採璃竹筍,本來想到那神秘的女媧廟去看看,但結果廟沒有找着,還差一點迷失了路。
麒麟坡就在我們的面前,周圍籠罩着白霧,看不清楚它的全貌,那是一座孤獨的山坡,要到麒麟坡上去,必須得下山涉過一條小河之後,再爬上山。
麒麟坡呈半圓,就像一隻大鍋翻轉過來,與其說麒麟坡像是一隻麒麟,倒不如說它是一座巨大的墳頭更貼切些。以前我沒有發覺,但現在一看,它真的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山墳,只不過這麼巨大的一座山怎麼可能會是一座山墳呢?就算以現代的科技來說,即使是啓用大型的挖掘機,也得堆個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時間吧?
我點了煙,遞給老二一根,身後的鼓聲已經接近了,一行人便匆匆地下了山。山谷下很是陰暗,長滿了荒草和芭蕉樹,小溪流彷彿就是從山體裡面流出來的,有荒草和芭蕉樹遮擋住視線,根本就看不清它的源頭到底在那裡。
接近小河,一股涼意直撲而來,
周圍的氣溫彷彿下降了幾度,即使我身上已經穿着羽衣,但還是忍不住激靈靈地打着寒顫。
河中之水緩緩流淌,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寧靜而悠遠,讓人聽着很是舒服。河水沒不過膝蓋,還遍佈石頭,有大有小,奇形怪狀。
我們踏着河中突出的石頭,足不沾水地過了河,開始上山,山上有一條摩托車路,這是以前三叔在山上養雞的時候所修,現在荒廢已久。
但奇怪的是,這條路幾年來少有人行走,但卻並不像其他地方一樣長滿了荒草,只是爬上了一層青苔,人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會滑倒。或許也是考慮到這個原因,上面挖出了一條新泥路階梯,好讓大力佬能安全地將棺材擡到山上去。
雖然籠罩着濃霧,但山上的泥土卻異常的乾燥,還有的地方出現了一條條裂縫,人踩在上面,彷彿就踩在堅硬的石板之上一般。
麒麟坡並不是很高,但我們也足足花費了十幾分鍾纔來到山頂,而令我奇怪的是,剛剛上山的路,泥土異常的乾燥,但坡頂上的泥土卻很是溼潤,在泥面上覆蓋着一層枯萎的松針,看起來就像是長在土坡之上的毛髮,人踩在上面,腳步不斷打滑。
從坡頂朝四周望去,到處都是山墳,一座緊鄰着一座,遠處還能隱隱約約地看到幾間破舊的雞棚,這幾間雞棚就是三叔以前養雞的地方了。
新墳在當中坡頂之上,我們拐過一間雞棚,便看到雞棚底下不遠處挖出來的新泥,不用想,這就是埋葬林蓉的墓穴了。
墳墓四周都是松樹,挖出來的新泥呈現紅黃之色,周圍一片安謐,偶爾有風吹來,樹葉才沙沙而動,看起來這麒麟坡也並非真的很可怕。
但有一點我想不明白的是,在新墳的四周,五十米之內卻沒有別的墳墓,而其它的地方卻是密密麻麻的,卻不知道爲何?
強叔肯定是發現這個地方空曠纔將林蓉的安葬地點定在這裡吧?說他懂得什麼地理風水的,我倒是認爲他是糊弄人的,因爲做風水這一行的實在是太吃香了,不少人都想入行,但事實上卻沒有幾個人是有真本事的。
周圍雖然一片安靜,並沒有異常的情況發生,但當我站在新墳之前的時候,胸口突然就像是被一塊巨石壓着般,說不出的壓抑感,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