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裡,徐馳的心裡總是有些發毛。他的腦海之中閃過蘇欣的那些話:“有隻動物趴在你身上!”,好像是影子一般跟隨着他,糾纏着他。
開了窗,讓自己吹一些冷風,希望能清醒一點。
沉默了半響,徐馳掏出電話,發現已經是將近十一點了。這時,自己的二伯應該早睡了吧。他可瞭解自己這個二伯,如果他沒有什麼要忙的話就是晚上九點到九點半睡覺,第二天六點準時起牀。
滑蓋手機隨着徐馳的推動與閉合,有節奏的響着。
冷風吹過徐馳的身體,讓他感覺到一絲陰冷。這種冰冷,就好像今天早上在山上時遇到的那片地一般。背後突然黏黏的,十分的不舒服。
徐馳還記得,那會徐元貴在自己身上頂了三下,然後便不覺得冷了。難道,是點了自己的什麼穴位嗎?
現在中醫越來越受人重視,許多人也知道穴位也不再是武俠小說裡的那麼奇妙,而是實實在在的存在,而且它們發揮的神奇作用,是西醫無法解釋的。
可以說,今天一天之中,發生了許多超乎了徐馳能接受的事情。
坐在靠窗的牀上,耳邊時不時傳來病房外面的腳步聲與交談聲,聲音都不大,好像帶着崔眠的作用。
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時候,徐馳已經迷迷胡胡的睡着了。
而且,他還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夢裡,他似乎回到了十歲左右的時光。
那天,他正坐在房間里正鼓搗着他的四驅車,突然聽到有人在叫他,聽起來像陳博逸的聲音。可是,他爸告訴他今天不可以出房門,所以就當沒聽見,繼續擺弄着手中的小電機,似乎想要它的馬力更強一些。
可是,“陳博逸”好像不太甘心,一直在那邊叫着,說是有什麼好玩的事情跟他說。
不知怎麼的,身子不受控制的站了起來,緩步走到小窗處。
徐馳只看到陳博逸站在窗外,朝着他招了招手。只是,他看來不是那麼真切,像是一團氣。
不一會的功夫,自己就出現在了山道之上,前面是一團黑影。可這時正值下午,徐馳卻看不清前頭是什麼東西,只能看到一團霧氣。
也許是不懂什麼是害怕,迷迷糊糊的跟着那個黑影。
徐馳發現自己身子輕飄飄的,好像飛在雲裡霧裡。這種感覺,夢裡時常有遇到,比如他常常夢見自己跳崖,有如飛一般。
沒多過久,徐馳就跟着那團黑霧來到了一處他末見過的小廟宇前,趴在地上看,裡面供着一個奇怪的神像。神像的樣子,看上去小一隻猴子,極小的猴子,不到巴掌之大。只是,它的頭長的卻像狐狸。
可是,漸漸的,徐馳發現那廟宇變高大了,神像也變得高大起來。
迷糊之中受黑霧所指引,徐馳癡愣愣地走進了廟宇之中,猶如提線木偶不由自主的朝着那奇怪的神像拜了三拜。
拜完之後,黑霧中傳來一陣嘶啞的笑聲,像是鋸子在木頭上拉過。接下來的話語幾乎讓徐馳抓狂,那似乎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他也清清楚楚的感覺到聲音進入自己的耳朵,可是自己好像突然失去對語言的理解能力一般,無法聽懂它。
接着,那黑霧領着徐馳走了廟宇,徐馳才發現不是那廟宇自己變大了,而是自己變小了。
黑霧陪着徐馳玩了一陣,便拿來一碗麪給徐馳吃,說吃完之後就可以飛了。徐馳聽到之後,自然高興無比,便吃了許多口。
那在這時,徐馳聽到了二伯的聲音,又聽到自己爸爸的聲音。想要回頭,身子卻僵直了,怎麼轉也轉不動。
突然,徐馳看到一道黑光砸在自己的身邊,正打中那團黑霧。
徐馳被黑霧嚇了一跳,那是一個長的十分難看的動物,雖然有人的身體,卻是十分的矮小。那張臉,好像是好幾種東西拼湊起來的,像是山羊,又像猴子,又或者像一隻山豬,總之找不到合適的東西來形容它。
徐馳正想尖叫,手中的碗卻被他爸一把打了出去,翻在地上。那碗裡裝的哪裡是麪條,分明是一隻只蚯蚓,正在地上移動着。
徐馳被他爸爸抱在懷裡,感覺身體曖和了起來,身體卻也慢慢能動了。
就在徐馳轉動脖子的時候,發現一張臉正對着他。
那,是一張蒼白而又帶着血跡的臉,似乎向徐馳哭訴着什麼。
“啊!”
徐馳大叫了一聲,可是自己卻是什麼也沒的聽到。
這,是什麼情況?
睜開眼,徐馳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做了這麼一個奇怪的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醒來的。
這個夢,自己曾經做過幾次,卻都沒有這樣清晰過,可是即使再清晰,潛意識裡總覺得失去了最重要的一段,黑霧嘶笑後的那一段話似乎能解開一切的迷霧。無論是夢醒還是夢中,聽清那段話的阻力就如其誘惑力一般強大。
“你怎麼了?”陳博逸被徐馳的叫聲嚇了一跳,立馬從牀上跳了起來,跑到他的旁邊。
原來陳博逸早就回來了,只是看到徐馳睡着了,就沒有叫醒他。可是他卻怎麼也睡不着,腦子裡裝的盡是晚上發生的事情。
一想到那碗被自己吃過的蚯蚓,徐馳胃部一陣翻滾,立馬起身來,話也不說,衝向洗手間。
狠狠的衝了把臉,徐馳在擡頭的那一剎那,似乎又看到了那張從未見過的臉。
見鬼了麼?
徐馳向來不信鬼神,那些都是年幼不懂事纔會時常搖着自己爺爺的手,讓他給自己講一些鬼故事。
只是,那個疼愛自己的爺爺,已經無不再給自己講任何故事了。
甩了甩頭,接過陳博逸遞過來的毛巾。
“我沒事,只是做了個惡夢。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都不叫醒我?”徐馳看到陳博逸眼裡佈滿了血絲,看樣子他根本就沒睡,或者說睡不着。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回來好一會了,看你睡的香就沒叫你了。對了,餓不餓,要出去吃點東西嗎?”陳博逸明顯的鬆了口氣,拍了拍徐馳的肩膀,看來他被徐馳嚇到了。
“不了,再說我現在也離不開身,二伯他交待我離開病房不得超過半個小時!”徐馳在以前肯定不會拿這樣的理由,可是經過今天的事,有些東西他不得不重視起來。
“嗯,那就不出去了。”說完,陳博逸便掏出煙,兩個人站在衛生間門口抽了起來。
“她們都回家了吧,你小子竟然捨得回來?”徐馳不想自己受那個夢的影響,盡力把注意力話到別的地方。一提到她們時,他便不由自主的想起蘇欣來。
“什麼啊,你當我是那種色狼,把她們一雙都吃了?”陳博逸玩世不恭的笑了笑,又恢復了他的本性。
彈了彈煙,徐馳輕輕的笑了笑,說道:“你是有那個心,沒那個膽吧?”
“切,這你都發現得了?”說着,捶了徐馳一拳,接着又說道:“你這小子在校園裡還是守身如玉,沒把那事給辦了?”
看了陳博逸一眼,徐馳發現他好像從高中起就一直追着自己問這個問題,從來沒有覺得無趣過。
“我哪能像你學習啊,色鬼逸?”說着,便笑了起來。
“得得得,少給我裝純情男啊,錢眼馳!”說着,也笑了起來。
他們這個外號,是彼此對方起的,私底下經常這麼叫。男人之間的外號,往往是一種情宜。
聽到對方這麼叫自己,徐馳也是一樂。纔想起來,今天可是賺了兩萬塊。
“怎麼,掂記着你的兩萬塊了?放心吧,下午的時候我爺爺就讓人送你家去了,估計把你老爸給搞懵了,嘿嘿!”說着,用肩頂了頂徐馳,掐滅了煙。
“惦記錢,也比你惦記美女實在。”好氣沒氣的看了一眼陳博逸,雖然兩兄弟之間有好幾年沒見了,可是那份感覺卻一直保持着。
“你是抱着錢能過日子,我得抱着美女才能過的有滋有味啊!對了,我送她們回家時,臨回來時蘇欣讓我轉告你她想請你吃飯。”
“咦,我怎麼聽着有股酸酸的味道?”徐馳笑了笑,接着又說道:“你小子也受邀了吧,盡拿我當大頭。”
“你是大頭餈吃多了,自然大頭!”說着,陳博逸走到自己的牀邊,輕鬆的往那一倒,將腿閣在牀頭的小櫃子上。(注:“大頭餈吃多了”地當方言,指有點傻跟憨的意思。)
“我看你是差一竈火,跟我半斤八兩。”徐馳往陳博逸身邊擠了擠,也躺下了。(注:“差一竈火”當地方言,指天生有些傻,與少根經差不多。)
“好了,不擡扛了。瞧你這雙眼跟兔子似的,趕緊睡會吧。”徐馳看到陳博逸明顯很困了,只是一直強忍着沒睡。
“那我可就真睡了,我老爸就拜託你照顧了。”說着陳博逸也不跟徐馳客氣,拉過被子就躺好了。
徐馳搖了搖頭,自顧的笑了笑,也回會了自己的那張牀上。腦海之中,不時的閃過夢裡的片段,讓他滿心的不舒坦。
“也許,我夢裡見到的,就是跟蘇欣見的動物一樣吧?蚯蚓面,會不會是二伯今天說的那半碗麪呢?”徐馳喃喃自語,眼睛一直在天花板上游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