蔭小小十分開心地向一個麪人老闆詢問着木架上的各種奇怪小人,她平日在屠秋身邊十分拘束,然而見到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有趣東西,就放開了般遊街串巷。
烏雲一至,人人都撐起了早已準備的傘,並未因大雨將至掃興。
屠秋則收定心神,仔細瞧着那道炫光顏色變化,說道:“這道炫光顏色雖然鮮豔,然而色澤不純,隱約有着正道之氣,卻實在微弱,恐怕不是一個法器能夠發出來的,或許只是一道符篆而已了,這鯉魚大仙不瞧也罷。”
然而這烏雲飄來許久也沒有動靜,屠秋轉而一望,見天羅觀中冒出些許妖氣,心生疑惑,招手將蔭小小喚了過來,說:“小小,我去那觀中看看,你就在這裡多逗留一會兒吧。”
蔭小小心中害怕仙官是嫌自己到處亂跑,連忙擺手說:“不不,我早就玩夠了,就想看看這鯉魚大仙是什麼模樣了,之前降妖,見到的都是些烏煙瘴氣的妖怪,除了那頭不靠譜的老羊,還沒有見過羅雲教調教出的妖是什麼模樣哩。”
屠秋應允,蔭小小的修爲甚至還勝過自己,有個幫手在身邊也更爲放心。
天羅觀中,大殿中滿是香火,觀上供的是玉斗真人,今日大仙來臨,允許進觀的只有一些達官貴族。
如今這些人都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觀中有一座三丈高臺,一人手持一把符杖,穿着魚鱗鎖甲,站在高臺上俯視下方,高臺之下,一個人毫不避諱地坐在木椅上,翹着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這人年歲不過二十,錦衣玉服,頭帶黃金冠,看來是個了不起的官家。
臺上的鯉魚大仙冷哼一聲,說道:“當那守門侍從叫道三書尚堂進來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些人恐怕會遭不測。”
三書尚堂在角國中算的上是不小的官了,乃是皇帝手下四大文官之一,卻沒想到這個尚堂是一個妖混入當上的。
那年輕的尚堂擺了擺手,隨和一笑,說道:“我怎麼會給老哥你添麻煩呢,你可是羅雲教徐真人的行使小妖啊,放心,這些人沒有性命危險,不然傳出去,對貴教的名聲也不好啊。”
“算你聰明,還知道留條活路。”鯉魚精聽到這些人沒事,這才舒了口氣,不然自己來布雨卻死了這麼多人,傷及教派名聲這種事,就算不是自己的過錯,恐怕也免不了一陣責罰。
“如果你是來看我布雨的,那麼大可坐在那裡安靜的看着就是了。”
三書尚堂不懷好意地一笑道:“你這渾水兒,也知道我不只是來看你布雨那麼簡單,我此番前來,是和你講上次說的那件事的。”
“哼。”鯉魚精不屑一顧地看了男子一眼,說,“你們可知我在徐真人座下服侍兩百年!想要讓我背叛羅雲教,恐怕你們連想都不要想了。李生,你以一妖的身份混入角國皇宮,這件事情,我還從未向人捅穿,你若仍是犯錯,別怪我不留情面。”
衆生所在各有各道,通常是井水不犯河水,妖不可入人道,謀取三書尚堂這麼高的官職更是罪無可赦,別說被正道人士知道,就是那些稍有正氣的同類,或是普通人,也要將其誅殺。
“好啊,好啊,反倒被你教訓起來了。”那叫做李生的三書尚堂聽到此話,便哈哈大笑,一拍椅背站了起來,說道:“兄長!論年歲,我應該叫你一聲兄長,按你的歲數,比我年長的多,然而……嘖嘖,你雖然投靠了羅雲教,服侍徐真人,修爲與我也不如,真不知道,那徐真人這幾十年裡都教了你些什麼。”
鯉魚精聽到此處,顯得有些生氣,手中符杖指着兩人,喝到:“你……你也不過是萬妖盟的小妖,我追隨徐真人學的乃是正宗的普天羅雲真法,追求的是大道長生,爲天下正道……”
他話未說完,李生便鼓起掌來,神色卻沒有絲毫讚許之意,搖頭道:“是啊……是啊……幾十年來,卻只有這份修爲,你雖入天下四教之一,然而在教中所做的都是什麼?看守洞府,替這些和你毫不相干的人來下場雨?我們萬妖盟中妖爲正道,修行同樣爲的是大道長生,而你在那羅雲教中,傳授的功法連外門弟子都趕不上,只不過是那徐真人手下一條看門狗,這樣活着,同那些沒有開智的野獸有什麼區別?”
“哼,莫要言語妖惑我,我修爲不成,那是我自己根基不好,怨不得別人,只要一心向道,終有一天會步上長生。”
聽見此話,李生笑得更歡,鯉魚精稍顯窘迫,符杖蹲地,問:“你笑什麼?”
李生收起笑臉,冷言道:“實話跟你說了吧,要你取那寶貝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乾井老人給我的命令,況且,這次不只是龍骨益氣丹和地造質元丹而已,我們代乾井老人向你許諾,若是成功,他立刻將你收爲萬妖盟弟子,傳授你六變六心訣!”
這李生原爲乾井老人的弟子,和那佔山爲王,與屠秋相鬥的黑巾師出同門,卻是比那黑巾修爲要高得多了。
聽到之前兩個丹藥,這鯉魚精還不爲所動,然而當他聽到六變六心訣的時候,眼中明顯流露出一道精光,顯然被這法訣打動。
妖之修行,往往比人要困難,因爲獸本身的魂魄元數就要遠遠少於人,在之後凝聚元力練就元神略顯艱難,故而妖雖衆多,然而妖仙卻極少。
而要步入長生大道,需要諸多條件,不僅要有資質機遇,其中之一重要的是修行的真傳正道。
修行法訣就如同一條指向長生的大道,有長有短,資質機遇丹藥都是這大道上的駿馬,唯有駕上這駿馬,纔會更快踏上長生,不會中途命數耗盡死在這路上,而沒有正確的道路,無論駕着什麼樣的千里神駒,只會原地打轉,逃不出魂歸陰間的命運。
李生說道:“你也清楚,這六變六心訣乃是我萬妖盟真法之一,就是我,也還沒有傳授這部法訣的資格,你若還要推辭,可就真不知趣了!”
鯉魚精沉默良久,才道:“那徐真人乃是我的主子,我雖爲妖,卻也明白忠爲何物,你……莫要再說,我做出這背信棄義之事,就是我之後命仍悠長,心中也不會安穩。”
眼看鯉魚精仍在猶豫,他繼續說道:“你還考慮什麼,難道你想這一輩子就蹲守那洞府之中?就是你那主子徐真人,也得不了長生之法,況且還在之前與人鬥法中損傷元氣,恐怕再活不過一個百年了,到時候,你不過是一個喪家之犬,哪裡還有什麼讓人蔘拜的風光!”
鯉魚精臉色一變,問道:“你們從哪裡聽來的?”
“乾井老人神通廣大,這種事情當然知道,我們當然清楚徐真人對你恩重如山,然而你就甘願下輩子守着一座孤冢過日?難道你就不想窺得長生之境!”
那年輕的尚堂看到鯉魚精已經動心,轉手拋出一顆丹藥,說道:“這便是地造質元丹,事成之後,另一顆丹藥和法訣拱手送上,乾井老人發話了,若是辦得漂亮……定然有更多的報酬!”
鯉魚精伸手接過丹藥,捏在手中仍是不定,遲疑地說道:“這事還得容我再考慮,畢竟徐真人的洞府還有另一頭精怪一同守護,而且若是被發現了,恐怕我都會被打的魂飛魄散!乾井老人能夠下如此重的本錢,我先謝過。”
“我師尊早已想到了,所以這次還要送你一瓶歸元散,若是出現意外,足以對付洞府的那個妖精,也是爲了儘快將那樣東西拿到手!”
“歸元散!”鯉魚精大驚失色,看來這次乾井老人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這可是在萬妖盟中都稀少的奇藥,妖魔入道不同於修仙真法,出現一絲差錯往往前功盡棄,輕者走火入魔功力盡失,更多的是一命歸西,數百年的道行毀於一旦,故而魔道一位高人煉製出這種歸元散,食用之後可以讓人功力盡失一段時間,以便於借他人之手調理溫養,渡過一劫。
這種藥的製作方法早已失傳,就是在萬妖盟中也少有聽說了,沒想到乾井老人這裡竟然還有這一瓶。
李生再擲出一樣東西,剛飛到半空,就不知從哪裡伸出一隻大手,將這小瓶子捏在手中,瞬間又閃了回去。
事情來得如此突然,在場的兩妖反應過來的時候,早已找不到那隻大手的來處了。
“有人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