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安的話聽不出真假,倒是令沐箏原本冰冷平靜的心裡泛起幾道漣漪來。
她害怕他,又看不清他。
他的吻霸道熱烈倒是不至於冰冷無情,他的話反覆無常卻又真摯難得。
沐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或是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這一刻竟不想推開身上的這個男人,想要稀裡糊塗地放縱自己一把,像上次不夜城的夜晚一樣,不計後果。
他卻一時停下迫切的親吻,偷笑着看着她的反應。
“你看起來倒是很享受?”
沐箏嘴硬否認:“哪有!”
男人從牀上撐起來,寵溺地揉亂她的頭髮:“我總會等到你心甘情願的……”
“閉嘴!”沐箏一時心急地捂住他的嘴,臉上飛起的紅暈倒真像是打情罵俏地一對情侶。
陸懷安撥開她的手,溫柔地說話:“換上那條裙子,我們該出發了。”
“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她莫名變得很乖。
……
客廳裡,阿永有些焦躁不安。
他的老闆是一個極注重效率的人,吃飯工作,一切都有計劃,對做事磨蹭的下屬更是沒有耐心,一分一秒都不肯浪費。
可是現在,他已經安靜坐在客廳沙發裡快兩個小時了,樓上的人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陸懷安面前的茶杯滿了又空,空了又滿,他倒是很開心地打開電視,看着一部無聊尬笑的綜藝。 到後來節目都結束了,電視上開始播放廣告。
阿永忍不住上前,試探着問了一句:“陸先生,要不要我上去催催沐小姐?”
陸懷安倒是不緊不慢,還有閒情逸致拿話去逗阿永:“人家在換衣服,你上去?想做什麼?”
阿永果然被嚇了一跳,腦門兒上登時冒出一層汗珠來,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釋,卻因爲嘴笨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沒那個膽量,”陸懷安最後只得出言安慰他放寬心,又低頭看了看手錶,“時間還來得及,我們再等等吧。”
“咔噠——”
話音未落,樓上沐箏臥房的門終於緩緩開啓。
陸懷安無意看去,卻一時忘記呼吸。
海藻般的亞麻長髮被盤起一半,露出纖長的頸部線條,精緻服帖的妝容更讓沐箏本就高級的五官顯得更加驚豔,最令人挪不開眼光的還是這條出自塔美之手的白色紗裙,與沐箏姣好的身姿,清冷的氣質融爲一體相得益彰,展現出凹凸有致的美妙。
陸懷安,阿永,和樓下的一種小菲傭都被樓上的妙人驚豔地愣住了,全部瞪着眼睛說不出話來。 沐箏從來也知道自己的美,也深知如何能更好的展現這種美。
陸懷安從來都知道她美,卻沒想到她這樣美,美得驚豔時光,不可方物。
“陸先生,我想您應該告訴我今晚等待着我的是一個怎樣的場合。”
她從樓梯上走下來,帶着一股子仙氣兒緩緩開口。
陸懷安從沙發上站起來的時候腿已經坐得有些發麻了,卻還是忍耐着上前優雅地伸出右手掌。
“沐小姐到了那裡自然會知道。”
沐箏聽了這不滿意的答案,並未依着他把手搭過去,這纔想起打量眼前這個男人,清爽的劉海隨意地散在額前,剪裁得體的淡藍色小西裝雅而不俗,一身並不怎麼用心的裝扮,最亮眼的部分不過是那張乾淨的臉。
所謂斯文敗類,不過如此。
沐箏惡趣味地在心裡感嘆一句,真不愧是她沐箏在一羣頭牌男公關中挑選出的人……
“咳咳……”陸懷安咧嘴笑了兩聲,右手掌在沐箏眼前晃來晃去,“沐小姐,您這樣令我很尷尬。”
沐箏看了他一眼,報復似的不管他自己一個人走出門。
陸懷安無奈地快步跟上,朝着客廳裡安靜看戲的阿永說話:“阿永,來開車!”
陸懷安習慣身邊有阿永在的時候,讓他來開車,阿永的車技的確沒話說,又快又穩,給人一種安全可靠感,令人難得的心安。
不一會兒,車就靠邊停下了,沐箏臨窗向外看,黑暗中有流轉照人的五彩燈光,一眼認出這是不夜城的大門。
“怎麼?”陸懷安像是又尋到了機會,曖昧地追問,“沐小姐是想起前些天在這裡的輝煌戰績了?所以不敢下車?”
沐箏別過頭來沒說話,賭氣似的快速摔門而出,大步流星地向不夜城裡面走。
“沐箏!”陸懷安在身後叫住她,又微笑着提起右胳膊,示意她來挽住,“我的女伴,在外面要給我點面子。”
沐箏想起今晚陪他來這兒的目的,只得返回去又搭上他的臂彎。
陸懷安的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滿意的笑來。
兩人挽着胳膊走了幾步,還沒進門便有人出來恭敬迎接,沐箏認出這人就是那晚招待她的經理,不由又是一陣彆扭。
男經理引路走到大廳,聒噪狂歡的聲浪便一瞬間涌了過來將沐箏包圍,沐箏從前也是這舞池中央瘋狂晃動的身軀之一,卻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竟覺得這裡的音樂那樣的惹人心煩意亂。
沐箏看不清每個人的神情,只能憑藉尖叫喝彩聲猜測他們的快樂,她環顧四周,眼神最終落在吧檯擺放精緻的甜品上。
一天幾乎沒怎麼吃東西,沐箏不怎麼矜持拿起一小碟布朗尼,迫不及待地往嘴裡送,陸懷安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只順從地跟過來,微笑着看她進食的樣子。
“滴——”有人爬上舞池中間的小舞臺,抓起了麥克風,沐箏端着碟子分神去看。
“歡迎各位來參加沐氏千金沐笙和柯氏公子柯明遠的訂婚派對,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有請兩位新人登場!”
他們真的登場了,男人春風得意,女人滿面嬌羞,所有人都在歡呼喝彩,只有不遠處的沐箏含着嘴裡的半個布朗尼,傻子似的發呆。
“怦啷——”
是白瓷碟子落地破碎的清脆聲響,不知爲何竟蓋過了臺上新人發言的分貝。
所有的人都看向這裡,之後深表詫異。
一個被拋棄的落難前任,怎麼會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