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我們，反正這顧家大小姐，我是娶定了。”顧默坤又開始孩子氣了，面色通紅，緊緊的摟着暈倒的顧婉君。
顧默坤和顧墨宇，一同抱着顧婉君，回到了顧宅。正好兒，家裡的郎中，從大少爺院兒裡出來。顧墨宇一把將他拉住了，顧婉君面色煞白，依舊暈迷不醒。
“二少爺，你彆着急，先讓我瞧瞧。”郎中瞧着顧默坤握着顧婉君的手，不願意放開，只好推開了他。
張家醫，將顧婉君的頭放正，瞧見左邊兒耳朵裡，溢出了斑斑血跡：“大小姐的耳朵，是不是受到了重擊？”
“怎麼了？方纔，我娘打了她一巴掌。”顧墨宇站在內屋的窗櫺旁側，低聲兒回道。
家醫舉起橙黃色的小燈，往顧婉君的耳朵照了照，然後用棉布將外頭的血跡清洗乾淨：“二太太，下手簡直是太狠了些。
“都怪你，你不在家裡，好好兒的查看賬本兒，無緣無故的跑來送什麼雞湯嘛。”顧默坤性子又開始急躁了起來，從旁側的椅子上，站起來指着顧墨宇罵。
顧墨宇眉峰一挑：“哥，你還說我。若不是你先出手打人，娘來了，至於出手那麼重麼？”
“好啦，兩位少爺若是想要吵架，便出去吧。”張家醫將一些帶血的棉布，扔在地上。碧青倒是利索，立即踱步過去，將地上的棉布和水收拾清掃乾淨。
“郎中，大小姐到底怎麼樣了，爲什麼一直昏迷不醒？”碧青在一旁，甚是着急。
張郎中將左耳的血跡清洗乾淨之後，往裡頭注射了一些藥，然後包了起來。合上藥箱子，直搖頭：“大小姐的耳朵，怕是今後會弱聽。”
“弱聽？不就是等於，聽不見麼？”碧青手裡的盤子，哐噹一聲兒，掉落在地上。
顧墨宇和顧默坤眉頭緊蹙，站在榻榻米前頭，望着顧婉君乾淨的面頰，瞧着郎中：“你一定有辦法的，大小姐還這麼年輕，怎麼會成爲聾子呢？”
張郎中搖搖頭，“顧家的人多事多，若是老爺回來後，瞧見自己的女兒，被打成這般，定會生氣的。”
“老爺和大太太，不是快回來了麼？奴婢這就寫信去，叫他們早些回來。免得大小姐，在這府裡，白白的受你們的氣。”碧青嘟着嘴，將地上散落的東西，撿了起來。然後拿起旁側的雞毛撣子，便打向兩位少爺：“這後院兒，不要你們兩個來。若不是你們兩個，大小姐的耳朵也不會聾。”
經碧青這般一責備，顧默坤和顧墨宇，才意識到，怪自己。被碧青追趕着，立即踱步出了後院兒。
“若是今日，你讓着點兒，就不會有今日的事情了！”顧墨宇面色凝重，雖然才十七歲，但是已經長成一個玉樹臨風的少爺了。
“你不是脾氣最好了麼，爲何今日，爲了一碗雞湯，非要跟我打起來。”顧默坤聳拉着面孔，滿眼的愧疚。
“三弟，若是大小姐真的出了什麼問題。我一定會陪着她的，我這一輩子，就在這個宅子裡，陪着她。”顧默坤淡淡的說道，兩兄弟正爭吵着。突然撞到了一個人，顧默坤罵道：“沒看見老子麼，沒長眼睛麼？”
“這麼莽莽撞撞的，大小姐出了什麼事情？”顧墨翊聲音微弱，單手放在身後。
兩位少爺一瞧，是顧家的大少爺——顧墨翊，這才停止了罵聲：“原來是大哥呀，大小姐……大小姐……”
“婉君怎麼了，還過幾日這繡坊裡的《牡丹陶春圖》，不就收針了麼？”顧墨翊聲音斷斷續續的，這些時日。子臺鎮下雨，大少爺夜裡又開始睡不着了。
“是啊，不過……不過……”
“大哥，今日我和二哥，在繡坊裡打了起來。結果我娘來了，便說大小姐是狐狸精。我娘便伸手，打了她一巴掌。”顧墨宇到是直爽，“大哥，都是我和二哥的錯。若是大小姐耳朵聾了，我會照顧他一輩子的。”
“什麼，二孃出手……”顧墨翊一時激動，猛烈的咳嗽起來。
“大哥，你先歇會兒。我娘瞧着，我和二哥爲了大小姐，打了起來，便出手打了大小姐。出手確實有些重，不過大哥寬心，我會對大小姐負責的。”顧墨宇扶着顧墨翊，聲音充滿了內疚。
顧墨翊扭頭，雙眸清凜，甩掉了顧墨宇的手：“你拿什麼負責，大小姐自打進了這個宅子，便沒有一天，沒受到二孃的質疑。”
“她反正又不是真正的大小姐，大不了我最後，最後娶她便是。”顧默坤一臉的痞子樣兒，顧墨翊甚是生氣，脖頸上的青筋暴起，掄起拳頭狠狠的砸向顧默坤：“你曉不曉得，她就是顧家的大小姐。”
顧墨翊身子顫抖得厲害，面頰緋紅：“誰告訴你，她不是顧家大小姐的，誰告訴你的？”
顧默坤被嚇着了，還從未瞧見過，顧墨翊這般動怒過。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面頰，細聲兒道：“大哥，今日我用自己的血，要求和她滴血驗親。她激動地，就像現在的你一樣。”
“你要她滴血驗親？”顧墨翊眉峰一蹙，更加生氣了：“這不是明擺着的傷她的心麼，我說過很多次，她就是顧家的大小姐，我們的親姐姐。”
“大哥，你別激動……我們……我們小的錯了。”顧墨宇瞧着顧默坤被打了，心頭責備不已。
“大小姐，現在有大礙麼？”顧墨翊眉峰緊蹙，“你們，就真的，這麼恨她麼？”
顧墨翊懶得問了，身子晃晃悠悠的，還是疾步朝後院兒去了。一路咳嗽，心頭暗自道：“大小姐，一定不要有什麼事兒。”
顧墨翊額頭上，全是汗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走了一半兒，伸手撐在柱子上頭，歇了會兒。
“大小姐，你一定不要有事。”顧墨翊猛烈的咳嗽，停歇了一會兒，又開始邁開腳步，朝後院兒踱步去了。
瞧着，便能瞧見後院兒的牆瓦了，顧墨翊心頭更加急切了。雙眸有些模糊，瞧着青灰色的瓦，都有些重影兒。
“這不是大少爺麼，怎麼在這裡半死不活的？”顧厚龍拎着一個箱子，像個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顧墨翊的身後。
顧墨翊彎腰，大口大口的喘息，雙眸有些模糊：“二爺……二爺，您說話……非得這般僵硬麼？”
“大少爺，瞧瞧你的模樣兒，這是要去哪裡呀？自己都成這幅模樣兒了，還巴巴兒的去瞧大小姐。別說是老爺了，就是二爺我，瞧着都心疼得緊。”顧厚龍摘下自己的帽子，嘴脣邊還有一絲絲的淤青，就是上次顧墨翊親自動手打的。
“二爺，我曉得你還在記恨，上次我打了你。我出手確實是重了些，但是二爺做的事，真的跟禽獸沒有區別。”顧墨翊左手握着自己的胸口，修長的五個手指，分開來壓住自己的胸口。
“禽獸，我是禽獸？那麼大少爺，你和大小姐，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你們背地裡，有男女私情，這算什麼？”顧厚龍擡手，摸了摸自己脣邊的傷疤，“大少爺，上次在繡閣，出手打我的時候，不是很有力氣麼？怎麼，這下子，卻病怏怏的撐在這裡，連走路都成問題？”
顧墨翊捂住脣，輕輕的咳嗽：“二叔，上次的事，對不起。”
顧墨翊說完，便移動着自己修長的身子，朝迴廊後頭去了。顧厚龍扣上手裡拿着的帽子，左手拎着厚重的柺杖，敲了敲地面兒，刺耳的金屬聲兒，在柺杖裡嘶吼。他手裡的尖刀，無時無刻，不想刺向大少爺。
顧墨翊慢慢踱步，總算是到了後院兒。張媽正在清洗那些帶血的棉布，顧墨翊眉峰緊蹙，踱步進去：“張媽，大小姐無事吧，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張媽搖搖頭，站起來拎着一桶水：“大少爺，你自己進去瞧瞧吧，左邊兒耳朵還在流血。張郎中都說了，就算好利索了，也是弱聽。”
“什麼，若是好不利索，豈不是左耳就完全聽不見了？”顧墨翊立即託着自己沉重的身子，踱步朝顧婉君內屋去了。
內屋裡，陰沉沉的。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碧青在顧婉君旁側陪着。
“大少爺……”碧青扭頭，聽見了腳步聲兒，立即站起自己的身子來，細聲問道。
顧墨翊慢慢兒踱步過去，顧婉君面色煞白，雙眸有些顫抖，左耳被紗布緊緊的包裹住。白色的絹布上，黃色的藥液，和着鮮紅的血跡。
顧墨翊心疼不已，雙眸憐惜之意滲出，“二孃，下手真夠狠的。”
“可不是麼，已經幾個時辰了，一直這般昏迷着。”碧青摸着眼淚，緊了緊顧婉君胸前的錦被。
顧墨翊坐下去，瞧着顧婉君素顏無瑕，伸手觸摸她的面頰：“若是你真的聽不見了，那若是我不在了，我將我的耳朵給你。反正，我也是個將死的廢人了。”
顧墨翊眸子酸澀，仰着頭，長嘆一聲兒。低頭，眉峰緊蹙，卻瞧見顧婉君眼角處，溢出了兩行清淚，順着鬢邊兒，流入了墨色的青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