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周商人來的很快。
“傳聞南周皇帝寵溺這位公主到了極致,如今一見,果然。”
今日聽聞此事,所有人都一致贊同來看熱鬧,其中怡娘最爲積極。
源源不斷的車隊開進長安城,那些衣着華麗的南周商人矜持的看着長安城,眼中閃爍着光芒。
“土包子。”老賊不屑的道。
“不是土包子。”曹穎說道:“他們在琢磨如何從在長安城中掙錢。”
商人重利。
南周商人奉命來到長安,當然不可能只是爲了照拂那位南周珍寶。
“女人啊!”怡孃的眼眸中多了一層叫做羨慕的霧氣。
曹穎乾咳一聲,“都多大歲數了,還羨慕少女呢?”
怡娘冷笑,“看看你,多大歲數了,還跟着那些年輕人學傅粉。”
老賊一聽就來勁了,走到曹穎身前,“哪裡哪裡?這大把年紀了還想勾搭小姑娘,老曹,你上次不是說早就用不了了嗎?”
曹穎不自在的擋住臉,“臉上起了個包,這才傅粉遮擋一番。”
“小心有毒。”楊玄記得那些粉裡摻和了什麼鉛。
車隊浩蕩,讓大唐百姓見識了一番南周商人的遮奢。
樑靖就像是一隻勤勞的小蜜蜂,飛也似的在東市和楊家穿梭着。
“買下來了,不過想填平耗費不小。”樑靖一臉糾結。
楊玄只是笑了笑。
“哎!南周商人來了,也沒見什麼動靜啊!”
“他們需要打探。”
“好吧,打探。”
樑靖此次花費不小,心中沒底,於是每日往楊家跑。
“那位皇后如今越發的端着架子了,昨日令人去貴妃那裡,說是身體不適,請貴妃去商議事情。貴妃不傻,浩浩蕩蕩帶了一羣人過去……”
樑靖一臉唏噓。
“後來呢?”楊玄想到了自己看的那些宮鬥小說,什麼皇后給女主下毒,皇后陷害女主,皇后擠兌女主,皇后……
穿越小說裡,皇后就是狼外婆。
樑靖譏誚的道:“皇后明裡暗裡說什麼要端莊,要規勸陛下保重身體……”
楊玄納悶,“就沒下藥,沒陷害?”
樑靖詫異的看着他,伸手摸摸他的額頭,“不熱啊!”
“沒燒。”
“這是宮中,就算是要陷害也會隔着遠遠的。皇后若是敢當着面陷害貴妃,無需證據,陛下就能收拾他,保證楊氏沒臉見人。”
呃!
楊玄覺得自己落伍了。
不,是後世人落伍了。
原來當面陷害是不可能的啊!
“那爲何帶一羣人去?”
“當然是爲了氣勢。”
“哦!”
宮鬥小白換了個話題,“那塊地如何了?”
樑靖撫須,“正在填平。”
等他走後,怡娘給楊玄普及了一番宮鬥常識。
“除非皇后比皇帝還厲害,否則這等拙劣的陷害必然是皇帝的指使。”
“問題是皇后比皇帝還厲害,她還做什麼皇后?直接改朝換代了。”
老賊蹲在那裡吃肉乾。
“嗯!”怡娘一眼掃過去,厲聲道:“規矩!”
老賊趕緊跪坐下去。
王老二舉手,“吃完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怡娘一邊嘀咕,一邊去弄吃的。
吃完飯,楊玄帶着人去巡街。
身爲法曹尉,他不但要管刑法,還得管治安。
身後帶着一溜不良人和小吏,楊玄進了東市。
“看,南周商人。”老賊指指前方。
幾個南周商人正在店鋪裡和老闆說話。
楊玄特地去了那塊地皮看了一眼。
“抓緊了。”
樑靖這廝竟然也在。
“摸魚!”朱雀不屑的道。
“子泰。”樑靖現在越發的親熱了,一開口就是楊玄的字。
“這是……發了?”楊玄挑眉。
樑靖矜持的道:“就在先前,幾個南周商人來打探,想買地皮。”
“樑兄沒賣吧?”
“爲兄是大唐官員,怎能和南周商人做生意?丟娘娘的臉。”
“若是對方出價高呢?”
“不裝了。”樑靖丟開面具,“若是他們出高價能否賣了?”
“樑兄是想要能下蛋的母雞,還是一刀剁了,只能吃肉的公雞?”
“當然是母雞。”樑靖笑的有些鬆垮垮的曖昧,“爲兄不喜男風。”
這個老蛇皮!
“出租不好嗎?”
啪!
樑靖拍了額頭一巴掌,真拍,額頭都紅了。
“妙啊!”
長安城中的店鋪價格只會不斷上漲,這一點楊玄深信不疑。
拉麪館在改造中,楊玄偶爾去視察,指出一些問題。
韓瑩很盡職,每日早早來到現場,甚至跟着擡東西。
“這女人瘋魔了。”老賊搖頭。
“郎君。”韓瑩看到了他們,過來說道:“價錢怕是要增一些。”
“爲何?”楊玄不解。在改造之前他就做過預算,不該啊!
“鐵器漲價了,咱們要買不少鐵器。”
鐵器的壓力連樑靖都感受到了。
“淳于氏這是要瘋了嗎?”
淳于氏的作坊被一把火燒掉了不少,但他家的庫存就足以彌補產量的缺失。這次漲價就顯得格外的不合時宜。
“不是淳于氏。”老賊去打探了消息,“是王氏的礦石少了。”
王氏礦石少的蹊蹺。
楊玄不好直接打聽,就去了國子監。
“說是王氏的礦山出了問題。”
鍾會對這個不感興趣,“對了,你最近修煉的如何?”
“大有長進。”楊玄修煉從不懈怠,所以很是自信。
“來,和老夫試試。”
“沒問題。”
晚些,楊玄去見周寧。
“這是傷了?”周寧用纖長的手指往上扶扶玳瑁眼鏡。
“沒事。”楊玄摸摸青腫的嘴角,不自然的笑了笑,“我來國子監有事,順帶來看看助教。”
“蠢貨,女孩子要哄的,你該說自己來國子監看她,順帶辦事。次序不同,感受也不同。”朱雀恨鐵不成鋼。
周寧看了他的嘴角一眼,“剛受的傷。”
“剛撞到了柱子。”楊玄想到先前鍾會及時收手,拳風擦過自己嘴角的事兒。
“心神不寧?”醫者的本能在周寧的身上彰顯的淋漓盡致。
這妹紙以後會不會把我看透了?楊玄看了她一眼,“不知怎地,腦子裡總是有些恍惚,覺得身體有問題。”
“什麼問題?”周寧拿出鍼灸匣子。
“腦子裡總是想着……想着助教給我診療的場景,覺着怕是傷勢還沒好。”楊玄正在想詞,沒注意。
“躺案几上,解衣!”
“小玄子,閉眼!”綠燈狂閃。
楊玄躺在案几上,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待宰羔羊。
“閉眼!”
閉上眼睛。
她想作甚?
銀針高舉。
嗖!
“什麼感覺。”
“哎!酸,漲,麻。麻了,麻了……”
一番診治,楊玄起身,“多謝助教。”
周寧收了銀針,“去吧。”
楊玄走後,周寧跪坐在那裡,臉色有些變化。
“心思多!”周寧冷哼一聲。
“助教!”
一個學生被人扶着來求助。
“腿剛纔瘸了。”
“躺着。躺席子上,誰讓你躺案几?”
“嗷!”
“好了,只是脫臼罷了。”
“助教真兇。”
周寧輕輕扶了一下玳瑁眼鏡,神色平靜中帶着些聖潔之意。
……
宮中。
“陛下。”
皇帝下朝後,神色平和的來到了後宮之中。
“鴻雁今日看着氣色頗好。”皇帝的話換來了貴妃的嬌羞。
“南方的果子剛到,陛下吃幾顆吧。”
就着貴妃的玉手吃了幾顆果子後,皇帝面色微沉,貴妃要了帕子擦擦手,問道:“可是朝中有事煩心嗎?”
“若是旁人這般問,朕定然要治她一個窺探朝政之罪。”皇帝笑了笑,“王氏的礦出了事,礦石產出大減,淳于氏那邊拿不到鐵礦,自然無法產出……長安鐵貴,朕就怕天下鐵貴。”
貴妃一怔,“鐵器能用許久呢!”
“天下人多。”皇帝莞爾,“你的好,他的壞。加之打造兵器,各等農具器具,每年耗費的鐵不盡其數。一旦沒了鐵礦,難道用木頭去殺敵?”
貴妃赧然,然後勸道:“既然如此,那便恢復了便是。”
“難。”皇帝搖搖頭,“說是疫病橫行,加之礦洞垮塌,無人敢下去。”
貴妃悚然而驚,“那可不得了,二郎,臣妾記得當年老人說疫情之事,十室九空啊!”
皇帝點頭,“此事兇險,朕在想派何人去妥當。要悍不畏死,還得機警靈動。”
一個人的名字在貴妃的腦海中轉動,她脫口而出,“陛下,楊玄。”
皇帝一怔,“楊玄?”
韓石頭看了一眼貴妃。
焦麗說道:“陛下,就是上次救了貴妃的那人,如今好像是在萬年縣爲縣尉。”
“哦!朕記起來了,上次他還阻攔了北遼使者,有趣的一個年輕人。”
貴妃笑道:“臣妾想來想去,就這麼一個熟悉的官吏了。”
皇帝伸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頭。
“韓石頭。”
韓石頭上前一步,“奴婢在。”
皇帝說道:“如此,令那楊玄去處置此事。”
“是。”
韓石頭一路去了前面,吩咐人把此事走三省的程序。
他站在宮殿外,目光幽幽。
身後,有內侍說道:“那可是疫病啊!這位楊少府此去可能回來?”
韓石頭負手看着前方。
“他定然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