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相抱着,兩個一向爲仇的人這樣相抱着,在冷冷的寒夜裡入睡了。
窗外有星星在眨着眼睛,夜半,燕王宮一片死寂。
燕王噲依然在昏迷之中,燕太后累壞了,唐天機已經爲燕王噲解了毒,明天午時,他就會醒來。一切都好了。
燕太后也回去休息了,派了重兵保護燕王寢宮。
正好,燕奇也回來了。有了燕奇的守護,燕太后安心多了,她去休息了。
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這看似平靜的夜晚,燕國卻發現了大事。
這一夜,中山王反了。
中山王早有預謀。
他這些年來,處心積慮。已經在外郡養兵多年。又勾結了朝內的一些重臣。本來,朝中自有忠心耿耿的大臣,可是當中山王拿出一樣東西的時候,這些老臣都沉默了。他們選擇了站在中山王一面。因爲那是先帝的遺召。
當年先帝在臨終前,已經知道了燕王噲的身世。可是,已經晚了,當年身爲燕王后的秦姬已經張開了鋪開的大網,先帝死了,無人知道,他是死在了秦姬的手裡的。
這世上,只有一個人知道真相。
那就是燕王噲皇爺爺的最寵愛的一個妃子。想當年,老燕王年已六十,卻偏寵愛了一個十五歲的小妃子,可這小妃子卻也奇怪,居然也給他生了一個小兒子,這個兒子就是中山王。
只是這母子的命運不濟。
這中山王才一出生,老燕王便死了。
論輩份,這中山王就是先帝嫡親的小王弟。這小妃子就是先帝的母妃之一。
可是,這先帝卻是比小妃子還大着一些。
也活該是冤孽,先帝放着後宮那麼多佳麗不愛,卻偏喜歡上了父親的這個小妃子。不顧天下人恥笑,不顧當時燕王后秦姬的勸說,偏封了這小妃子爲玉貴妃。
這玉貴妃一女侍父子。在當時怎麼說了也是一個令人不恥。所以秦姬最煩這個玉貴妃。
煩就煩吧。反正到了後來,秦姬也終於害死了先帝。這玉貴妃只要老實的呆在後宮,倒也罷了。
可是,沒想到,先帝在臨終之時,居然給這玉貴妃留下一道遺召,召書中說明了燕太子噲的身世,令玉貴妃如集朝中老臣,廢燕王噲,立中山王爲帝。
說來這先帝也是一個糊塗蛋。你廢燕王噲就廢吧。你也該立一個你的嫡親兒子吧。可他卻因爲偏愛玉貴妃,又感於當年老燕王對玉貴妃母子之愛,所以就傳位於中山王了。兄終弟及,倒也合古仁人之禮。
可是,這玉貴妃並不傻,她知道她們是孤兒寡母,又名不正言不順。加上後宮燕王后秦姬勢大。也就打算藏了這紙召書,母子圖個安穩。沒想到,這事最後還是泄露了出去。已經是燕太后的秦姬哪裡會放過她們。
可是,又苦於沒有把柄,只是苦苦相逼。
再加上後來,玉貴妃更倒黴的是,她居然從落塵煙那裡知道了燕王噲的生父的秘密,這樣,燕太后就更不會放過她了,百般陷害。
最後逼瘋了玉貴妃。
新王初立,出了這樣的事,畢竟不好,爲了堵住衆人之口。燕太后秦姬才爲他們建了中山王府,從此相安無事了。
此時中山王把先帝的這一份遺召放在衆臣面前,衆臣已經無話了。這纔有了今夜的中山王率領衆臣逼宮的現象。
中山王選了一個好日子。他明知燕王噲昏迷不醒。只要把燕太后拿住,細說罪狀,處死她。燕王噲就永遠也不會醒來了。
沉默的王宮,這一夜突然爆發了,一時之間,到處是瘋狂的嘶喊聲,馬蹄聲,喊殺聲,慘叫聲……
燕太后此時已經坐在了高高的鳳椅上,面如死灰,這麼多年來,她總是怕有這一天,這一天還是來了。
時間慢慢的流逝,宮人傳進來的消息一個比一個壞:
中山王聯手四大王爺全反了!
鎮守四門外的勤王軍至今沒有消息!
宮內駐守四門的王宮禁衛正在與數倍於已的敵人浴血奮戰!
南宮門破了,二千守軍全軍覆沒!
叛軍已經攻進了王宮……
燕太后靜靜的坐在那裡,良久,她嘆息了一聲,
“傳燕奇!”
不多時,高大魁梧的燕奇傳到。
“太后?”
燕太后靜靜的看着燕奇,這個從小護衛噲兒的死士,把噲兒交到他手裡,她是放心的。
“你帶着王走。”
“是,屬下誓言死護衛大王。太后保重,等到大王醒來,一定召集各地的勤王之兵,殺回京都,救回太后。”
“不了,如果噲兒能逃得出去。告訴他,娘只希望他活的幸福。”
燕太后揮了揮手,讓燕奇下去。
她慢慢閉上了眼睛,這些年,她累了,她已經想明白了。王權貴富,於人生,終如浮雲。
如果真的有來生,她只選擇作落風的夫人,一生一世,世世生生,平凡而幸福。
宮的粉亂似乎並沒有影響到死牢的寧靜。這裡是遠離王宮的一角,是屬於寂寞的一角。
“此時卻被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打碎了夜的寧靜。
“誰?”
王宮死牢守衛的喝聲才叫出來,人就倒了下去。兩把劍,出現在死牢的前面。
一個黑衣人,一個白衣人,兩人也是一愣,似乎並沒有想到對方會出現。
只一愣,兩劍相擊,打了起來。
遞了幾招,黑衣人壓低聲音說,
“我是來救人的,閣下不要誤會。”
“我也是來救人的,可是我絕不會讓別人帶走她。”
“她是故人之女,鄙人必須帶走。”
“她是我心愛之人,我絕不會讓你帶走。”
黑衣人聽了白衣人的話,一收劍,閃向一邊,
“既然如此,我們並不衝突。見到她,她要跟你走,鄙人並不攔着。”
兩個再相視一眼,同時搶進了死牢內。
死牢內燈光昏暗,冷衣抱着花舞,蜷縮在一角。
窗子的破碎聲,驚動了兩人。冷衣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這從天而降的一黑一白的兩個人。
花舞看不到,只能徒勞的睜大眼睛,聽着動靜。
如果燕太后都等不到天明,就要處死她們,她們也只能認了。
“花舞?”
白衣人看到花舞一步搶過去,抱住了她。
“雲裳?”
黑衣人衝過去,把冷衣拉了過來。
“歐陽伯伯?”
冷衣哭了,是歐陽伯伯,他終於來救自己了。
“花舞,你受苦了。”
花舞聽到這個聲音,顫抖了,天啊,這是元昊的聲音啊。天啊,元昊居然沒有死,天啊,元昊啊。真的是元昊啊。
花舞伸出顫抖的手,摸索着,摸過元昊的臉,哭了,又笑了。
“你沒死,你真的沒死。”
看着眼淚從花舞的臉上滴落,元昊心痛的緊緊抱住花舞,
“我說過,有你的地方,就有我。你還在,我不會死的。”
原來當初元昊在牢裡頭碰牆壁而死,所有的人都以爲他死了。燕王噲命人把他的屍體送到王府,讓王府風光大葬。
可是,元昊並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