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俊林猶疑了片刻,神情凝重的問道:“我能相信你嗎?或者說你到底想要知道什麼?”
丫丫繼續開口說道:“我想要你口中的消息,代價是你們二人的性命,這是一筆合算的交易。至於你信不信我……又何妨呢?我若要反悔,大可現在抓你進巡查使府衙,有的是手段撬開你的嘴。”
氣氛凝重了片刻,緊接着就是何俊林一聲嘆息。
隨後好似拖着一般,但依舊神情凝重的講到:“和我一起的那位姑娘救了我,她是妖。實力遠在我之上。在天魔澗,她尋得了她想要的東西,而我也偶然間得到了《天心玲瓏局》,所以……纔會被日月教那幾位高手一直追殺,兩年來相伴同行,直到如今走投無路,來到此地。”
“妖?難怪……我就說以你的實力,不可能從四位不弱於我的天境高手中逃脫。這麼想來總算說的過去。”丫丫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現在夠了吧?你還想知道什麼?”何俊林依舊警惕,似乎也害怕此人此刻突然發難,畢竟現在的他根本沒希望在此人手中逃脫,更別說和他一起的那位姑娘還在此地,他已然是砧板上的魚肉,只得任人宰割。
丫丫點了點頭,也沒打算爲難他,於是開口言道:“走吧,隨我一同去看看你口中那位妖族姑娘。”
說完,她將老楊叫了進來,帶着二人來到今日一同隨何俊林到來的姑娘房中。
老楊雖不知二人之前說了什麼,但能在軍中做到督尉一職,他也懂得什麼該打聽,什麼不該打聽,於是沒等丫丫說什麼,便直接讓看護的人下去,自己也識趣的退了出去。
丫丫來到那女子的牀邊,查看起她的傷勢。
這是一位身材嬌小的姑娘,看起來年紀不大,但丫丫心裡清楚,妖族的年紀可不能用外表來斷定。就連人族之中,有些大修行者都能做到駐顏有術,更別說生命本就長於人族的妖族。
探查了片刻後,丫丫心頭似乎有了底,隨後開口言道:“原來是狐妖,她體內妖元不穩,想來是與強行與比她厲害的高手交鋒,受了重創。”
身後何俊林神色擔憂的問道:“姑娘可有辦法醫治她?”
丫丫搖了搖頭,言道:“我做不到,替人療傷倒也不難,無非耗費靈力。只不過妖族和人不一樣,我是沒辦法的,恐怕也只有專注於醫道的修行者才能做到治療。”
“那……姑娘可知哪裡去尋這樣的人?”
丫丫笑了笑,心想起自己三師姐不就是一位醫道修行者嗎,不過青州在中原腹地,這陽關城在邊塞,看這姑娘的傷勢也等不及這上萬裡的路程。
隨後也只得搖了搖頭,言道:“我雖知道有人能醫治她,但……那個人在青州,太遠了,來不及的。”
“巡查使中沒有這樣的人嗎?”
丫丫微嗔道:“我敢給你引薦,你敢帶她去治嗎?”
何俊林愣了愣,這才驚醒阿袂是妖,若是被巡查使知道,別說醫治了,恐怕不當場誅殺便是好的了。
於是又搖了搖頭言道:“那姑娘說的那個人定是願意替她醫治的,所以……此去青州需要多久?”
丫丫想了想,回答道:“若是有一匹好馬,日夜兼程,興許十來日便能到。但你也有傷,不可能不休息。她也經不起馬不停蹄奔波,所以我估計你真要去的話,起碼一個月。”
“那……有辦法讓她堅持一個月嗎?”何俊林繼續問到。
“有是有,可我不願。我只答應放過你們,沒答應你幫忙救人。”丫丫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何俊林當場跪下,開口懇求道:“還請姑娘幫我!在下不才,自詡這一身修爲學識將來定能有所作爲,願爲姑娘鞍前馬後,赴湯蹈火!”
“哦?她不過一隻妖,值得你這樣?”丫丫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在中原人眼中,對妖這一詞,向來沒什麼好感。
“妖又如何?我欠她一命,自然要還。當年天魔澗之下,她不也沒有因爲我是人而選擇不救我。此恩此情,值得!”
丫丫沉默了,她和世間大部分人不同,從小在逍遙宗學到的理念便是世間萬物皆有存在的理由。她也沒有特意將人族和妖分得這麼清。
歷史長河中曾提到過的妖族人族征戰不止的時代,在她看來不過是就和諸侯爭霸之間沒有什麼區別。
所以在知道這姑娘是妖時,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而今這個少年在她面前如此誠懇的祈求自己救這姑娘一命,也讓她心裡多少有了一絲動搖。
再一想到,自己那個傻傻的小師弟體內同樣流淌着妖族的血脈,更是覺得人和妖沒多大區別。
於是開口說道:“行吧!我幫你。我也不需要你鞍前馬後,你只要記得你欠我一命就行了。”
何俊林拱手謝過,問道:“姑娘高姓大名?”
“我叫丫丫,呃……這算小名吧?罷了,你也不必特意記得我什麼,若你非得有個念想,將來把這條命還給一個叫姬長楓的人吧?”
“姬長楓?”他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
丫丫笑了笑,隨後開口解釋道:“姬長楓,是我剛纔提過的師弟,他和你一樣,修行的是十大魔功之一,想來你應能和他成爲朋友。”
說着,她看了看手中的“素問”劍,臉上浮現了一縷微笑。古有劍客視劍如命,師弟在後山被囚多年每日練劍,如今也已是一名合格的劍客。贈劍之情,和生死相托又差幾分呢?
對於丫丫而言,她根本不在意這個人能否記得今日之恩。加上本就不願提及自己的姓名,所以一時起意,便想着將小師弟的名號丟給他,畢竟二人同爲十大魔功的傳承者,將來興許會是一個戰線之人。
畢竟那禁忌的功法,可並不被天下人所贊同。想到這兒,不免笑了笑,低聲呢喃了一句:“算算日子他也該出關了……”
此時一旁的何俊林雖有些不能理解,但還是一邊行禮,一邊鄭重其事的講到:“我何俊林定記姑娘今日之恩,來日必報之!”
丫丫不以爲然的擺了擺手,開口說道:“不必多言!接下來我會以道家陰陽一氣陣的手段封住這姑娘的妖元,之後你持書信去青州逍遙宗。找李青菡,她會幫你。記得低調行事,若是在到逍遙宗之前被人察覺到她妖的身份,誰也救不了你們。”
說完丫丫又擡手從法器中取出一件信物,隨後拿起筆墨,寫下一封書信,連同自己早已寫好想要給師弟的信,一起交給了他。
……
……
兩日後
那位叫劉羽袂的姑娘醒了過來,丫丫爲他二人尋了一兩馬車,送他們出了東城門,分別之際,城門之下,何俊林攔住了正準備回去的丫丫。
“姑娘大恩,無以爲報。在下西涼逃亡兩年,也聽到過不少風吹草動。所以有一句話想要提醒姑娘。”何俊林若有深意的言道。
“何出此言?”丫丫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日月教怕是快有大動作了,加上西涼國一直以來對中原虎視眈眈,想來沒多久,這邊塞就要亂了。姑娘還是早做打算的要好!”
丫丫皺了皺眉頭,這可謂是一個很重要的消息了,此人在這樣的情況下說出,想來可信度還是挺高的。
雖然何俊林說得隱晦,但話裡話外的意思無非便是西涼國或許會聯合西涼教派一同出兵中原,而這陽關作爲進入中原的要塞,定會第一個被戰火波及。
但,身入江湖,可不是爲了求一個太平,至少她是這樣認爲的。
於是開口回答道:“這天下,何處是太平?不日我便會去西涼,會一會那日月教主,蕭亦臻!”
何俊林皺了皺眉,心想這姑娘對自己有恩,不忍見她犯險,於是開口問道:“姑娘去西涼作甚,那日月教高手如雲,更是仇視中原修行者,孤身前往,不妥!”
“無妨!我意已決,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說着丫丫便想要離開。
何俊林再一次叫住了她,神情凝重的言道:“姑娘若非去不可,且讓我爲你算上一局可好?”
“哦?演算?是你那所謂的天心玲瓏局的能力嗎?”丫丫好似的問道。
“所謂天心玲瓏局,玄妙的不是玲瓏局,而且那一寸天心。我可隱隱窺探一絲天道演變。”說完他原地閉上了雙眼,沉入了一種極爲神奇的狀態,半虛半實,周邊的靈力開始變得極爲規律。
丫丫安靜的等在原地,沒有去觀察此時他的狀態。只是隱隱察覺到馬車車簾下不安的目光。
那是剛醒來不久的狐妖姑娘,雖然一直一語不發,丫丫能感覺到她對自己警惕,不過妖族警惕強於自己的人類修行者,也很正常。
於是場面就這樣安靜的過了許久。
直到何俊林一口鮮血吐出,捂着口鼻跪在了地上,大口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