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半,荒野靜無聲。
上了一個山丘,眼前驟然開闊,火海終於在眼前了。
“舅爺,這就是斜陽灣。”
“好,小心點。”
舅爺囑咐了一聲,高文靜已經率先走了下去,二人小心翼翼地沿着山坡跟下來,很快就來到了詹自喜的門外,高文靜直接走了進去,舅爺舉着手電筒從窗口照進去,只見高文靜在屋子裡左顧右盼,想必是在尋找自己的靈,張媽媽和張禾笑也不再模仿張鋼鐵,相繼走進了屋裡,舅爺卻不進去,將手中箱子放在地上,從箱子裡拿出四個一頭粗一頭細的木頭樁子,又提出一個半滿的小袋子。
“我在前面釘大頭楔子,你在後面撒小米,用米把楔子連起來。”
舅爺把小袋子遞給張鋼鐵,隨後走到屋子的東南角,撿起一顆石頭,揮舞了十幾下就將大頭楔子砸進了地裡,只剩下不到一寸露在外面,舅爺隨後走到東北角,釘起了第二個楔子。
張鋼鐵解開袋子,從裡面抓出一把小米,從舅爺釘好的大頭楔子開始向北撒了過去。
舅爺很快就釘好了第二個,轉而走向了西北角,張鋼鐵連忙加快腳步。
“你撒這麼密,一會不夠用了。”
舅爺動作極快,沒想到這麼快就從後面轉了回來。
“好,那我撒得稀一點。”
張鋼鐵沒有看他,隨口應了一聲,拳頭緊了緊,米粒落得慢了,但他緊接着忽然停了下來,因爲西北角舅爺砸楔子的聲音猶在響,他這才發現身後的聲音不像舅爺,張鋼鐵渾身劇震,緩緩轉過頭,藉着微弱的月光,只見詹自喜笑盈盈地蹲在自己身邊。
“啊…你…”
張鋼鐵驚叫出聲。
“啊…我…”
詹自喜又像初次見面一樣學了起來。
“舅爺!”
張鋼鐵呼喚了一聲,也不管詹自喜是鬼是靈是狐精,猛地向他撲了過去,哪知撲了個空,一頭栽在了地上。
“怎麼了?”
舅爺快步過來。
“那個鬼村長剛纔出現了。”
張鋼鐵從地上爬起來,一眼看見詹自喜站在舅爺身後,竟然圈起雙手作勢掐舅爺的脖子。
“他在你後面。”
舅爺連忙轉身,哪知詹自喜輕飄飄地隨着舅爺而動,舅爺從右側轉身,他從左側躲開。
“哪有啊?”
舅爺用手電筒左右晃了晃,沒看見。
“在你左邊。”
張鋼鐵擡手一指,舅爺又從左側轉過來,哪知詹自喜又跟着從右側躲開,始終在舅爺的後腦勺方向,能看見纔怪。
“他一直跟着你轉。”
張鋼鐵氣道。
舅爺明白過來。
“他是想幹擾你,不要理他,他要是再敢靠近,你就朝他撒一把米。”
舅爺說完徑直回到了西北角,又砸起了楔子,詹自喜並沒有跟去,原來他掐舅爺的脖子只是在裝模作樣嚇唬張鋼鐵,張鋼鐵雖然有一肚子氣,但考慮到舅爺不讓理他,只好抓了一把米繼續彎腰撒去。
詹自喜謹慎地蹲到了兩米外,看來真的怕張鋼鐵用米撒他。
“我說等你回來看夕陽,可你來的時間不對。”
張鋼鐵不理他,像沒聽見一樣。
“要是回來救人,時間也不對。”
他當然知道張鋼鐵來的目的。
張鋼鐵的手上又停了,因爲這句話實在是太可氣了,我來救我的家人還用管時間對不對?你以爲我拿你沒辦法嗎?但張鋼鐵還是強壓住怒氣繼續撒去,心想:得意吧,有你哭的時候。
詹自喜見張鋼鐵混不理自己,似乎也覺得沒趣,指了指地面。
“你撒偏了。”
又是撒得太密又是撒偏了,對着別人乾的活指手畫腳,若是家人、長輩、領導也就罷了,但詹自喜只是一個陌生…鬼,張鋼鐵終於不耐煩了,擡手將沒撒完的半把米揚了出去,詹自喜卻早有預料,向旁一閃身不見了。
耳邊總算安靜了下來,張鋼鐵看了看前方楔子,還有三四米的距離,抓了一把米迅速撒去,很快就撒到了楔子邊,奇怪的是楔子的另一側竟然撒着一行米。
怪事!誰替我把活幹了?難道是舅爺?不可能呀,舅爺砸完楔子直接走了,現在仍然在西邊砸楔子啊。
張鋼鐵仔細觀察,這才發現這個楔子竟然是東南角的第一個,張鋼鐵不禁瞪大了眼睛,沿着那行米看去,只見那行米起初走的是直線,走了不遠竟然變成了弧線,方向也就慢慢變了,兜了個圈子後轉了回來,竟然就是自己撒過來的這一行,腳下楔子既是起點也是終點。
這怎麼可能?自己明明是一條直線向北撒的,怎麼會走成個圈子?張鋼鐵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去,情況並沒有改變。
“你看,我說你撒偏了吧。”
詹自喜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是不是你乾的好事?”
張鋼鐵怒瞪着詹自喜。
“你可不要冤枉好鬼啊。”
詹自喜一臉委屈。
“地上的每一粒米都是你親手撒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
張鋼鐵正要反駁,忽然看見舅爺從詹自喜身後的牆角踱了出來,想必是被對話吸引而來,舅爺手裡似乎拿着什麼東西,躡手躡腳向詹自喜靠近,詹自喜的目光看着張鋼鐵,渾然不知背後有人。
“你怎麼這麼不要臉?明明是你干擾了我。”
張鋼鐵生怕他聽見舅爺的腳步聲,提高音量罵了起來。
“你在別人家門口亂扔垃圾,豈不是更不要臉?”
詹自喜並沒有生氣。
“你以爲撒幾粒米就能制服我嗎?”
他忽然向前一跳,到了張鋼鐵撒的米圈子裡。
“我進來了。”
他隨即又向後一躍。
“我出來了。”
一進一出安然無恙。
“你看我有事嗎?”
他攤了攤手,隨後又跳了進來。
“我又進來了。”
“我又出來了。”
兩進兩出,詹自喜得意非凡,卻不知在他跳的期間,舅爺已經悄悄踱到了距他不足三米的位置,在他第二次跳出圈子時手上一揚,一個繩圈脫手飛了出來,不偏不倚套向詹自喜頭頂,這繩子是舅爺的法寶,另一端牽在他手裡,只要套中,鬼靈莫動。
張鋼鐵一雙眼睛死盯着繩圈,眼看繩圈到了詹自喜頭頂上方,成功在即,哪知就在這時,詹自喜忽然向旁邊邁了一步,他若還是起跳,反而迎上下落的繩圈,所以他只是平移了一步,剛剛好躲開了繩圈,雖然沒回頭,卻像生了後眼一樣。
“背後偷襲,卻在前面放一面鏡子,你們的配合還真是高明。”
詹自喜說完倏忽不見。
張鋼鐵奇怪地左右看了看。
“哪來的鏡子?”
“你就是鏡子,他能看見你眼裡的東西。”
“早知道我就不看了。”
張鋼鐵氣得直拍大腿。
“沒關係。”
舅爺看了看張鋼鐵撒的米圈子,把手伸了出來。
“把米給我,我來撒吧。”
“噢。”
張鋼鐵把手中的米袋子遞了出去,舅爺伸手來接,剛要摸到,張鋼鐵忽然把米袋子收到了身後,用一雙鐵珠怒瞪着舅爺。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