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張進就嚴格按照之前每日做好的安排,五六點就起來了,先用冷水洗漱一番,趕走睡意,然後來到小書房裡,果然就見張秀才已經坐在那裡等着他了,只是今日看起來張秀才好像沒什麼精神,好像一夜沒睡的樣子,不由張進詫異了一瞬。
可不等他詢問,張秀才擡頭看了他一眼,拿着一本《論語》揮了揮,神情嚴肅道:“昨日做了一天的客,來回也累了一天,今兒一大早你還能起來,準時來到書房這裡早讀,這讓我很高興!沒錯,讀書就應該這樣,堅持每日早起晚睡,而不應該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只要這樣每日堅持下去,一年年積累下去,你慢慢就會有所收穫了。好了!話不多說,我們繼續來讀《論語》吧!”
“是!”眼見着張秀才進入了嚴師狀態,張進不敢怠慢,忙是應了一聲,就坐在書桌前,翻開書桌上的《論語》,開始搖頭晃腦地早讀了。
子曰:“溫故而知新,可以爲師矣。”
子曰:“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調也。”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
一句句聖人經典從張進口中念出,朗朗讀書聲在這普通的小院裡響起,以至於那張娘子和張嫺起來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發出聲響,打擾了書房裡正讀書的張進。
就這樣,早讀進行了一個時辰左右,這才停下,這時也天光大亮了,張娘子和張嫺也把早飯準備好了,正好父子二人停下去吃早飯,吃完早飯之後,又如同往日一般,張進和張秀才一起去學館了,這就是如今張進的一個普通早晨。
這樣一日一日過去,足足過了半月之久,張進卻是發現自從那天從外祖家回來之後,張秀才對他的課業抓的越來越緊了,不比以前剛開蒙帶他去學館混課聽的時候了。
那時候,張秀才對他管的很寬鬆,不要求他背誦,更不要求他理解這聖人之言的深刻涵義了,只是讓他每日練字描紅而已,就是上課出神,張秀才也只是提醒一下就輕輕放過。
可是最近不一樣了,張秀才不但讓他開始背誦《論語》,時不時抽查一下他背誦的情況,還開始對他講授這聖人之言中蘊含的深刻涵義了,他也不能在課堂上隨意發呆,如果發呆被發現了,張秀才可不會再提醒一下就輕輕放過的。
有一次,上課時張進咬着毛筆頭,出神了一下,然後張秀才就點了他的名,讓他回答問題,可是他因爲出神連張秀才問的問題是什麼都不知道,那自然回答不出來張秀才的問題了,張進慚愧地低下了頭,以爲張秀才又要罰他描紅一百張了,可沒想到張秀才直接讓他伸出手心,板着臉用教尺狠狠打了三下,頓時手心都被打的通紅腫脹起來了。
可是,手心再紅腫,也比不得張進那張臊紅的小臉啊,那真是臊紅的,都多少年了,沒被人打過手心,那還是上輩子小學生時沒完成作業被老師打了兩下手心,可沒想到到了這裡,還因爲課堂走神被張秀才打手心,張進當時真是羞愧死了,有點無地自容的感覺,整張臉真是臊紅臊紅的。
當然,從這以後,爲了避免被張秀才打手心,張進再也不敢在課堂上出神了,從來都是打起精神來,專注地學習着。
總而言之嘛,張秀才對他的教導越來越嚴格要求了,再也沒有放養的意思了,而且,最讓張進感到奇怪的是,在教導他的同時,張秀才還會引申話題,好像是特意講一些古往今來忠君愛國的人和事,以此來教導他,也不知道張秀才這是什麼意思,這是要從小就教他忠君愛國嗎?
愛國還就罷了,不用張秀才教導,他也知道愛國,因爲只有這個國家穩定存在,他們的生活才能不受影響,才能得到庇護,國家如果有大動盪,從上到下對誰都不好。
可是忠君嘛,那就有待商榷了,張進可沒有要向皇帝誓死效力的想法,什麼君君臣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張進那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完全不放在心上的。
這樣被張秀才嚴格要求管束的日子,自然不好過,可是適應了之後,時間也過的飛快,眨眼間就半個月過去了。
半個月之後,這日張進外祖李家忽然來了客人,客人是田家少年郎和他的母親,他們是來登門拜訪外祖母的,外祖母接待了他們。
外祖母和田娘子客套地說了幾句,忽地看向一邊一直低着頭不說話的田家少年郎,皺眉道:“田家少年郎,這是怎麼了?半個月前見了你身體還壯實着呢,怎麼半個月不見,你看着就瘦了許多了?那臉頰都凹下去了,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情了?”
瘦了許多的田家少年郎聽問,有些緊張不安地搓着手,向外祖母憨厚地笑了笑,張了張口,卻不知該如何回答外祖母的話。
這時,他娘田娘子接話道:“可不是瘦了許多麼?這半個月來,他一直髮呆發愣,茶飯不思的,睡覺也不安穩,一天天就這樣眼見着瘦了下來。”
外祖母吃驚道:“這是什麼緣故?”
田娘子張了張口,又欲言又止,轉頭打發田家少年郎道:“你且出去散散吧,我會和李家奶奶問問的。”
田家少年郎猶豫了一瞬,就點了點頭站了起來,對外祖母道:“那李家奶奶我先出去了!”
外祖母有些不明白他們母子倆賣的什麼關子,但還是點了點頭,看着田家少年郎出去了,然後問道:“田家娘子,你這到底有什麼話要和我說,還非要把你兒子支出去不可?”
田娘子斟酌一瞬道:“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是關於姑娘家的事情,那小子在這裡也不好問,還是讓那小子出去走走好!”
“哦?姑娘家的事情?什麼姑娘家的事情?你越說我越有些糊塗了。”外祖母皺眉道。
田娘子又是沉吟半晌,忽地湊過來小聲問道:“聽說,您有位十三四歲的外孫女兒?”
她突然提起張嫺來,外祖母心裡吃了一驚,有些不明白地看着她道:“是啊!那又怎麼了?”
田娘子沒有回答她的話,繼續問道:“半個月前,您那女兒一家來了您家做客,您那外孫女兒也來了?”
這次外祖母也沒回答她,看着她有些不耐煩道:“田家娘子,你到底要說什麼,就痛痛快快地說,這樣問來問去,到底要問什麼呢?還有,怎麼就扯到我外孫女兒身上去了?我可不記得我外孫女兒以前和你見過面,幹嘛扯她頭上去?”
田娘子聽的出來外祖母話裡的隱隱不快,頓時她面露苦笑道:“老嬸子,我也就直說了吧,您那外孫女兒是沒和我見過面,可是她和我那傻兒子見過面啊,就因爲見過這面,我那傻兒子這才整天發呆發愣,茶不思飯不想的,一天天瘦了下去,您說我該怎麼辦?”
這話信息量有點大,外祖母一時間都反應不過來了,愣了好幾秒,才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田娘子,張口結舌,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田娘子苦笑着點頭道:“對!就像老嬸子想的那樣,我那傻兒子看上了您的外孫女兒,然後害相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