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張秀才和張娘子的屋裡亮着油燈,張娘子正在做着一些針線活,納着鞋底,縫補衣服,可看着卻有些出神,卻是在想着白日裡上午那王嫣來家裡的事情了。
說起來,她這一天都在琢磨這事情了,琢磨着王嫣的家世門第,琢磨着王嫣的行爲舉止,還有相貌品行等等,她不得不說,這姑娘除了行爲舉止比較大膽以外,論家世門第,還是禮數教養,都是好的,這樣好的姑娘,她也挑不出什麼不好的來,只是好姑娘是好姑娘,可和她家的進兒就未必相配了,他們之間的事情未必就合適了。
想到這裡,張娘子又不由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又是想着要不要把今日那姑娘來的事情去告訴張進一聲了,至少讓他知道人家姑娘今天來了,只是你不在,所以沒見到面。
可是,她又有些猶豫,至於猶豫什麼,又有些說不清了,只是覺得進兒和這姑娘可能有緣無分,如此自己這當孃的摻合在裡面當傳聲筒,好像也有些不妥當了,但不去說一聲,又好像自己故意不去說似的,好像自己故意阻礙他們來往一樣,要當個棒打鴛鴦的惡人似的,所以一時之間她有些猶豫遲疑了,想着這些都不由有些出神了。
而就在這時,那一旁的張秀才正拿着那一本童子試的考題文章看了又看,忽的笑嘆道:“哎呀!我沒想到啊,真沒想到這進兒和志遠的文章會被收錄進書裡,印刷成冊,供別人學習了!哈哈哈!雖然只是一篇童子試的考題文章,但也可見進兒和志遠這兩孩子的文章學問,是得到那金陵書院先生的認可的,不然也不會收錄他們的文章了!你說是不是呀,娘子?”
只是,張娘子此時正出神地想着那王嫣和張進的事情呢,沒聽見他的話,一時之間沒有迴應了。
於是,張秀才擡頭奇怪地看了過來,看見張娘子愁眉不展的樣子,不由關心喚道:“娘子!娘子?”
“嗯?”張娘子回過神來,疑惑地看向張秀才,隨即自己又不由失笑道,“相公,你說什麼?我剛剛有點走神了!”
張秀才遲疑了一瞬,傾身關心地詢問道:“娘子是有什麼心事嗎?可能和我說說?”
張娘子看了他一眼,斟酌了一瞬,就半真半假地嘆道:“說是心事也算是有的吧!相公,你說這進兒、志遠和元旦都這般大了,也該是想着他們成家立業的事情了,志遠是看上了袁老先生的孫女兒,這相公你我都知道,也儘量在撮合他們了,可是要是最後不成,又該如何?相公,我們是不是要給他相看別的姑娘?畢竟志遠這孩子真是一個好孩子了,讀書刻苦用功,也有天分,還懂事,唉,這樣的好孩子可是少見!”
“還有元旦,他去年從朱家大院分家搬出來了,最重要的是他沒有成親就分家了,這接下來成家立業的也指望不上朱家了,畢竟他已經分家另過了嘛,可是他姨娘那個身份又比較尷尬了,替他張羅着成家立業的事情,恐怕我們這做先生師孃的也要幫襯着相看相看,畢竟也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孩子,也希望他能娶個好娘子,一輩子過的恩愛,白頭偕老了!”
“唉!這志遠和元旦,我們還可以提一點我們的意見,幫着相看撮合,他們也聽的進去,可最讓人操心的就是進兒了,我看着進兒這孩子可是有主意的很,我們這做父母的,恐怕還真不一定左右的了他的意見了!”
“哎!相公,要是哪一天,進兒非要和一個姑娘成親,而這姑娘相公你卻認爲不合適,你會如何?”
這話卻是吹枕頭風,試探着詢問張秀才的態度了,張娘子側頭笑看着張秀才,開玩笑地這麼說了一番。
張秀才頓時蹙眉道:“這兒女婚姻,雖說都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們小門小戶的人家,其實也不用太過於講究這些了,就像嫺姐兒一樣,我們都只希望他們嫁的相公,娶的娘子,和他們能夠恩恩愛愛過日子了,至於我們這做爹孃的意見,或許也並不怎麼重要了!其實只要進兒看上的姑娘不怎麼離譜,是良家姑娘,品行端正,他自己也喜歡,那也就罷了,我們能有什麼不同意的呢?”
聞言,張娘子不由想了想那王嫣,知府家的千金小姐自是良家姑娘了,品行也好,禮數也周全,張進自己也喜歡,如此卻是都符合張秀才口中所言了,那按照張秀才如此說來,確實他們做父母的也沒什麼不同意的了!
瞬時間,張娘子有些豁然開朗,又是忍不住失笑道:“相公,你倒是開明!希望哪一天,進兒真要是有個喜歡的姑娘,相公不會反對吧!”
說完,她不等張秀才詢問什麼,就是起身道:“哦!我去進兒他們那裡看看,問一問他們有沒有什麼要縫補的衣物沒有,正好我給縫補了!”
然後,轉身就出了屋子,只留下一臉不明所以,神情困惑的張秀才了,不明白張娘子說的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而張娘子出了屋子,就直接來到了張進他們房門前,敲了敲房門道:“進兒,還沒睡吧?你出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房間里正在研究討論書院考題的張進等人聞言,頓時就是停了下來,朱元旦疑惑道:“是師孃?師兄,師孃這晚上找你肯定是有什麼事情,就是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了。”
張進點了點頭,心裡也有些疑惑,不知道這時候夜裡張娘子來找他有什麼事情,但到底是起身了,出了房間。
“娘!”張進喚道。
張娘子點了點頭,打量了他一眼,就是道:“走!我們去小院裡說!”
張進越發疑惑,但還是點頭應了,順手關上了房門,跟着張娘子去了小院裡。
小院裡,月明星稀,屋裡的亮光透出來,卻顯的這小院裡也不是那麼漆黑了,蟲鳴聲不斷。
那張進站在張娘子身後,開口詢問道:“娘,您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說啊?還要晚上把我叫出來!”
張娘子看了他一眼,忽的嘆道:“還不是你和那位姑娘的事情!進兒,今天白日裡上午,也就是你和衛書他們離開不久,那位姑娘來了家裡,我見了她,和她說了一些話了!”
張進不由神情一怔,反問道:“娘說的是誰?哪位姑娘?”
張娘子白了他一眼,輕哼一聲沒好氣道:“還能是哪位姑娘?就是那位你和人家暗中來往的姑娘了!”
張進頓時抿嘴不語了,眉頭皺了皺,垂着眼眸,心裡有些意外,又有些懊惱,這怎麼這麼不巧呢?今天好不容易張秀才放縱了他們一天,王嫣就來了家裡,他卻不在家,卻是如此不巧了!
隨即,又是反應過來,張娘子剛纔說,她已經是見過了王嫣,還和王嫣說過話了,頓時他也顧不得懊惱了,忙又是緊張地蹙眉問道:“娘,你和她見過面了?還說了些話?娘和她都說了些什麼,可能和我說說?娘能不能把她來家裡的事情,詳細地和我說說,我想聽聽!”
見他這麼一副緊張的樣子,張娘子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她能說什麼?還以爲她想着棒打鴛鴦,拆散他們嗎?那卻是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