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仁和樑謙父子倆都是頗爲震驚,目瞪口呆地直直看着張進和董元禮寫的文章,一字一句不斷地品讀琢磨,甚至追逐於他們的筆尖,看着他們把一個字一個字書寫在紙上,久久眼睛都不曾挪開。
張秀才見狀,就是撫須點頭,心滿意足地笑了,心裡更是充滿了自豪和驕傲。
但他還是喚醒看的入神的樑仁,笑問道:“樑兄,這兩個小子的文章又如何啊?”
“啊?!”樑仁回過神來,轉頭看向他,瞬間反應過來之後,就唏噓感慨不已道,“張兄,好啊!他們這文章寫的好啊!我已是許久沒見過這樣的好文章了!張兄之子確實不凡,只憑這文章,府試院試算什麼?就是拿到鄉試去,都能搏一搏啊!”
“哈哈哈!”張秀才聞言朗笑着,心裡自然是極爲高興的,但他還是擺手謙虛道,“樑兄謬讚了!可不能如此誇讚他們,免的他們驕傲自滿,自以爲是了,要知道這天下讀書人千千萬,其中文章寫的好的人不知凡幾了,正可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切勿坐井觀天了!”
“樑兄你看他們的文章極好,讚不絕口,但或者在大儒眼裡,也不過是堪堪能入眼而已,又好的到哪裡去呢?”
“哎?張兄過於謙虛了!這樣的文章還不好,那什麼文章才能叫好?”樑仁看着好像真的很喜歡張進和董元禮寫的文章,居然難得與張秀才爭辯了起來,還開玩笑道,“張兄,我也說句不好聽的話,當年張兄我們這個年紀寫的文章也算不錯了,但比之他們又如何呢?難道張兄還敢昧着良心說,當年你的文章比他們寫的還好嗎?這我可就不敢苟同了!”
“哈哈哈!”張秀才聞言,更是指着樑仁哈哈大笑了起來,但也沒有反駁樑仁這話,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當年的文章還是比不得張進他們的,別說過去了,就是現在寫起文章來,他可能都有些力不從心,不如張進、方誌遠和董元禮他們了。
不過,這話也沒必要挑明瞭說就是了,說句玩笑話,哈哈一笑也就過去了。
此時,他們已是把張進等人的文章都巡視看了一遍,各有優劣評論,其中張進和董元禮的文章最好,方誌遠的文章也好,而與他們相比,周川和馮其則就顯得比較中規中矩平庸了些,朱元旦更是從稀鬆平常變的有些不堪入目起來了,這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這差距瞬間就比出來了,簡直就是一目瞭然啊。
那樑謙也有些失魂落魄的,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文章與張進等人相比,也就是算得上中規中矩了,就比朱元旦好些,連周川和馮其都不一定比得過,這對他確實有些備受打擊了,也讓他有些想不通啊!
他不由都有些懷疑人生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明明他們不過是偏僻小縣城來的,教導他們的也不是什麼名師,只是個秀才而已,怎麼他們的文章寫的卻這麼好呢?比自己強了這麼多!如果這次參加府試院試的考生都是這樣的水平,那他還考什麼啊?恐怕連府試都沒法通過吧,更別說最後的院試了。
想着想着,樑謙都有些心灰意冷了,低着頭站在樑仁身後,不說話了。
樑仁卻不知道此時樑謙在想什麼呢,他正和張秀才小聲地說着話,恭維着笑道:“張兄,看來你真是教導有方啊!有這樣的兒子和學生,這將來前程都可期了!”
張秀才聞言就謙虛道:“哪裡哪裡!樑兄教導的也不差,樑兄二子已是成人長大,都是品行端正,禮數週全,一表人才的!”
“哎?他們不行,比不得你們這幾個小子!”樑仁擺了擺手道,“老大讀書半途而廢了,幫着經營店鋪,這幼子又是個沉不住氣的,雖然平時讀書也刻苦勤奮,但到了科考之前,就心煩氣躁的,自己悶在屋裡發脾氣,卻是比不得你這幾個小子,一個個臨考前都從容不迫的樣子,可比他強多了!”
說着說着,他語氣頓了頓,遲疑了一瞬,就語氣帶着些微央求道:“張兄,我有個不情之請,也不知該不該說了!”
聞言,張秀才就忙道:“樑兄這話如何說的?你我之間的交情,說這話就太見外了,有什麼事情直說就是,要是有什麼能幫到樑兄的,我也是高興的!”
“這”樑仁又是猶豫了一瞬,轉頭看了一眼垂頭喪氣、心灰意冷、備受打擊的樑謙,他輕嘆了一聲,就道,“也不瞞張兄,我這幼子實在是有些心煩氣躁的,沉不住氣啊!我就想着以後讓他到張兄這兒來受些薰陶,和那幾個小子一起交流探討一番,張兄也幫着我指教開導他一番,這卻是有些麻煩張兄了!”
張秀才卻是二話不說就點頭答應道:“這有何妨?他要是願意來,每天上午過來就是了,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這我們遠道而來,樑兄你那樣熱情招待我們,都不曾嫌棄過麻煩,把我們當一家人待,怎麼如今又如此見外了?”
樑仁聽了就拱手笑道:“那就多謝樑兄了!”
然後,他轉頭就招呼樑謙道:“別愣着了,還不快過來謝過你張叔父?以後你就天天來你張叔父這裡,跟着他們一起讀書學習,這樣相互交流探討學習,也去去你的焦躁不安,讓你學着點從容自若!”
“還有,不要再一個人悶在房裡苦讀書了,這學問啊,還是要多和人交流探討纔會有長進的,也才能開闊眼界,更明白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不然的話,你就如那井底之蛙一般,永遠只知道坐井觀天,也只能看見那頭頂上的一片雲朵了,更廣闊的視野卻是被井壁給遮住看不見了!”
樑謙聞言,被訓斥地面紅耳赤,心裡有些羞惱,但抿了抿脣,想了想,還是沒有反駁樑仁,上前就向張秀才躬身施禮道:“多謝張叔父了,以後恐怕要麻煩張叔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