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解了方誌遠和朱元旦之間的淵源關係之後,張進、張秀才和張娘子他們一時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方誌遠也是低着頭沉默不語了。
好一會兒,那張秀才纔打破這沉寂的氣氛,輕嘆道:“朱員外我們雖然只見過一面,但看起來應該是個和氣的人,不是那種橫行鄉里的地主惡霸纔是。”
方誌遠點頭接話道:“先生說的是,朱員外在我們村裡是頗有善名的,雖然沒有做過什麼搭橋修路的善事,但只要哪家遇到了困難,向他家求助,他能幫的總會幫的,就像我家三年前沒錢安葬我祖母,我爹向他家借錢,倒是沒有爲難過我爹,一口就答應了下來,借給我爹錢了,而且利息也並不高,一年也只有五分的利息。”
“五分的利息還不高?”張進聽他這樣說有些吃驚道,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在現代社會各種app貸一年超過三分六的利息就是掃黑除惡中的黑了,要堅決給予打擊的,這朱員外定下一年五分的利息比三分六黑的多了,就這樣還不高?簡直是高的嚇人的高利貸啊!
方誌遠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搖頭道:“師兄,一年五分的利息不高的,這是向朱員外家借錢的利息,我們還能夠承受,但如果向別人家借錢,那利息才高的嚇人呢,有的兩三個月就翻一倍呢,更別說借一年了,一年過去利滾利翻個四五倍都有可能,如果是這樣我們可就真還不起了,所以說朱員外家的一年五分利息相比起來真算是很低的了,是在做善事,因此朱員外在我們村裡算是有善名的了。”
聽他這樣一說,張進瞠目結舌,不由又是無語,看來他雖然穿越過來三年多了,可對這個世界的瞭解還是不夠啊,還比不上方誌遠這麼個小孩,原來這個世界的高利貸是這樣的嚇人啊,一年五分的利息是在做善事,兩三個月翻一倍,一年翻個四五倍是常見的事情,這還真是黑呀,烏漆麻黑的黑啊,和這個高利貸比起來,那些app貸好像都不夠看了,唉!
然後,方誌遠又接着道:“這兩三年我家裡節衣縮食,就是爲了年底能夠還上借朱員外家的錢,現在應該還了一半了,還有一半沒還,應該再有兩年就能把債務還清了吧!可是”
說着說着,方誌遠停頓了一瞬,臉上神情有些擔憂道:“現在在學館裡碰見了這位朱公子,我怕他認出我之後,一時興起會提前到我家去要債。以前朱員外沒讓人去催過債,但是這位朱公子倒是經常帶着幾個僕人挨家挨戶的要債,我家裡他也去過幾次的,所以我和他見過幾面。”
聽了他的擔憂,張進等人又是各自面面相覷,一時無語,他們能說什麼呢,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情,朱員外定下的利息相對於別人來說也不高,並不是爲富不仁,魚肉鄉里,他們好像沒有做爲正義的一方多嘴插手的餘地了。
又是沉默了一會兒,張秀才就道:“志遠,你也不用太過擔憂,以後你就離那位朱公子遠點,不要去接觸招惹他,要是他敢找麻煩,你就和先生說,我能幫的盡力會幫你的!”
方誌遠聞言,頓時感動地眼眶就紅了,可他還是道:“先生,這怎麼行?這事情是我家的家事,怎麼敢拖累先生?”
張秀才則擺手道:“你是我的學生,說什麼拖累不拖累的,太過見外了!好了,不說了,你只要記得有難處就要和我說,快吃飯吧,吃完了我再給你補補課!”
“嗯!多謝先生!”方誌遠重重點了點頭,用手擦了擦通紅的眼眶,好似抹去了裡面溢出的眼淚,不讓自己哭出來。
一頓午飯過後,張娘子收拾收拾就回去了,張秀才也沒有午休,在抓緊時間給張進和方誌遠開小竈,直到一個時辰的午休時間過去了,他們才重新回到學館的教室裡,張秀才又開始上課了。
這一下午,朱元旦依舊不曾把心思放在課堂上,還是時不時地瞄一眼方誌遠,但是方誌遠卻是收斂了心神,不再多看朱元旦了,認認真真地聽着張秀才講課。
不過,張進了解了方誌遠和朱元旦的債主關係之後,倒是注意起坐在他左邊的朱元旦來,他也時不時瞟一眼朱元旦,看看這小胖子在幹什麼。
朱元旦斜看方誌遠,中間的張進時不時瞄他一眼,忽然間,兩個人的眼神對上了,那朱元旦就瞪圓了眼睛,惡狠狠地瞪着張進,好像在說:“看什麼看!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偷看小爺!”
張進卻是白了他一眼,懶的搭理他,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
這可氣壞了朱元旦,張進偷瞄他,他不高興,張進這樣不把他當回事,無視他,他更不高興了,尤其是想起昨天張進還笑話過他的名字,不由地更是怒火中燒,一張胖臉都有些扭曲了,恨不得現在就撲過去和張進打一架。
可是,到底他還是記得這裡是學館課堂上,張秀才這位先生纔是這裡的老大,張進還是張秀才的兒子,朱元旦有着顧忌,沒有真的立刻撲過來和張進打一架,但也是衝着張進重重地哼了一聲,以示不滿,然後扭過頭去,同樣不搭理張進。
張進見狀無語極了,暗中腹誹道:“小胖子,懶的跟你計較,你倒是挺來勁的,還哼哼上了,誰理你?”
他們兩人暗中的這番較量,除了張秀才有所察覺,別的學生倒是沒有察覺到,這一下午的課程倒是平平靜靜地過去了。
太陽慢慢偏西之時,張秀才佈置了今天回家的課業,就宣佈下課放學了,學生們歡樂地衝出了教室,各自回家,那朱元旦卻是狠狠瞪了張進一眼,又看了一眼方誌遠,也不和張秀才打招呼,輕哼一聲,轉身就跟着來接他的僕人出了教室,上了馬車走了。
方誌遠有些疑惑地問張進道:“師兄,他這是怎麼了?怎麼倒像是更衝着師兄了,難道師兄哪裡得罪了他嗎?”
張進不以爲然道:“可能是昨天他和他爹登門拜訪之時,我嘲笑過他的名字吧,也可能是下午和他對視了一眼,然後莫名其妙地被他記恨上了吧,誰知道呢?恐怕這樑子有可能結下了。”
方誌遠聞言不由無語,想了想還是提醒道:“師兄,那位朱公子跋扈的很,你讓他記恨上了,可要小心了,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就會”
不等他說完,張進輕笑道:“他能怎麼樣?還能找人堵着我打我一頓不成?我可是和我爹一起進出的,堵我他也找不着機會,難道他還敢冒大不韙,連我爹這個教他的先生一起堵了,把我們父子都打一頓?哼!量他也不敢,朱員外也不會容忍他這樣肆意妄爲的!”
方誌遠無言以對,但還是提醒道:“師兄還是小心點好!”
然後,他就向張秀才和張進告辭了,張秀才鎖了學館的門窗,也和張進返回家中。
他們卻不知,那朱元旦真是個心眼小的不能再小的人了,爲人又跋扈桀驁,今天被張進無視了,昨天又被張進嘲笑了名字,他心裡不痛快的很,可正如張進所言,他不敢冒大不韙找張進和張秀才的麻煩,於是他的怒火就轉移到方誌遠的身上,想着要找方誌遠的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