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兩三天過去,張進、張秀才他們從金陵城回來,算算已經是有半個多月了,這些天,很多事情也是紛紛擾擾的,讓張進他們忙個不停,幾乎沒法靜心讀書了。
就比如,他們回來之後,先是要請趙知縣和吳學諭他們吃飯了,以表示感謝,還有要去張進外祖家走一趟,打一聲招呼了,再加上張進、方誌遠和朱元旦先後各自攤牌了,麻煩爲難的事情一堆,現在又有張嫺在婆家受了委屈的事情,這些事情瑣碎紛擾,但又不得不處理了。
現如今,這些事情差不多都處理完了,處置好了,如此張進、張秀才他們才終於能夠靜下心來,閉門讀書,爲明年的鄉試做準備了,再沒別的瑣碎事情來打擾了。
不過,這兩三天,朱元旦還是沒來張家了,這算算他也有六七天沒來了,這分家搬家的事情也確實繁瑣,多花費點時間也是理所應當的,可聽不到一點消息,難免張秀才這做先生的又是有點擔心了。
這一天早上,張進、張秀才他們圍坐在一起吃早飯,忽的那張秀才就說起了這事情。
他忽的皺眉問道:“這元旦已經有六七天沒來家裡了吧?”
張娘子默默算了算,就點頭笑道:“嗯!是有六七天沒來了!”
張進則笑着接話道:“那胖子可能還在忙着分家搬家的事情呢,這朱家也是我們石門縣有名的大地主,不像我們這小戶簡單人家,朱家這樣的大戶人家,家大業大的,要分家也不是一句話的事情了,就這對賬簿都是挺耗費時間的一件事情,還有這房屋店鋪田地銀錢什麼的,其中地契房契這種東西,也總是要交割清楚了!這瑣碎的事情多着呢,耗費個六七天時間也不足爲奇了!”
說着,他語氣頓了頓,又是忍不住失笑接着道:“這不耗費這麼多的時間,那纔是不正常呢!要是一兩天就把家分了,把胖子趕出家門了,這就是打發要飯的了,要是這樣,恐怕胖子就真的是分不到什麼東西了!像現在這樣,這纔是正常的,也說明朱員外確實不打算虧待胖子了,胖子能夠分到的東西也就更多了,這不也是好事嗎?爹倒是不用太過擔心了!”
張進說的確實也是有些道理了,張秀才和張娘子聽了,都不由點了點頭,比較認同他說的。
不過,張秀才還是皺眉嘆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了,我看着那朱員外也確實是不會再虧待元旦的,肯定是會分些東西給元旦過日子的,只是這六七天過去了,聽不到一點消息,我難免還是有些擔心了!”
張進失笑道:“爹擔心也是多餘的!上一次去朱家,爹就做了一回惡客了,難道爹這還要去朱家打聽消息,看人家分家分的怎麼樣了嗎?探問探問胖子有沒有受委屈嗎?這也沒有這個道理了,爹還是安下心來等着吧,說不得再過一兩天,就有消息了,那胖子就來家裡了,到時候爹詳細問問,也就可放心了!”
張秀才頓時不語,眉頭糾結着,輕嘆了一聲,卻也是點頭不說話了,他也明白上次硬着頭皮上門去做了一回惡客了,促成了這朱家分家的事情,他也不好再上門去監督人家分家,這就實在是太過分了。
而恰巧就在這時,那小院門被“咚咚”地敲響了,外面傳來了朱元旦的喚門聲:“先生,師孃,還有師兄,開開門!我來了!”
這聲音傳到廳堂裡,張進就是眉頭一揚,又是失笑道:“得!還真是說來就來了?爹孃,這胖子不就來了嗎?我這就去給他開門,這胖子分家之後可是富的流油,也不知道最後從朱家分了多少家產,我可要好好巴結巴結這胖子,呵呵!”
邊玩笑地說着,他就邊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起身出了廳堂,穿過小院,就去給朱元旦開小院門了。
他一打開小院門,就看見臉上明顯瘦了一圈的朱元旦,而且臉色還不好看,蠟黃蠟黃的,雙眼周圍都是黑眼圈,眼裡有着血絲,頓時張進就是大吃一驚。
他忙側身讓了讓,話語關切地問道:“這是怎麼了,胖子?快進來!你這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朱元旦則是勉強地笑道:“師兄!”
然後,他抿了抿脣,並沒有多說其他,邁步進了小院,等張進把小院門又是關上了,就和張進一起穿過小院,來到廳堂裡見張秀才和張娘子了。
廳堂裡,來到張秀才和張娘子的面前,朱元旦躬身喚道:“先生,師孃!”
而張秀才和張娘子看着他這神情不振,面色難看的模樣,也同樣是大吃了一驚。
張娘子就是忙道:“快起來!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六七天不見,臉上就瘦了一圈?臉色還這麼難看?”
張秀才更是皺眉問道:“元旦,可是分家的事情又出了什麼岔子?是你家夫人”
可不等張秀才話說完,朱元旦就低着頭“嗚嗚”地哭了起來,邊哭邊抽噎着道:“先生,分家並沒出什麼岔子,我現在已經是分家搬出來另過了,我家夫人也沒阻撓這事情,我爹也分給了我東城的一處兩進院子,縣城裡的兩家店鋪,還有縣城外的兩百畝田地,再給了我一千兩的銀子,算是沒虧待我這個庶長子了,有這些分到的東西,以後只要我不敗家,不胡來,日子也能過的好的!”
“而且,我爹還讓我接了我姨娘出來,一起過日子,還把我姨娘的賣身契給了姨娘了,算是還了她自由身了,我姨娘也是感激涕零!”
“可是先生,這分家本來是我一心籌謀的,我從很久以前就想着能夠分家搬出來另過了,不再在朱家受那份冷落忽視了,但等我分家之後,不知怎的,我心裡卻又是空落落的,尤其是想起我爹分家時神情落寞的樣子,更是心裡難受了,總覺得是我對不起我爹了!”
“先生,你說我分家,想要搬出來另立門戶可是錯了嗎?”
聞言,張秀才、張進他們不由面面相覷,卻又無言以對了,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