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月明風清,王嫣的閨房裡,燈火闌珊。
此時,那丫鬟蘭兒正在給她鋪被子,準備安歇,而王嫣她自己則是坐在那屋裡的小桌前,手中拿着兩張白紙,白紙上正是張進所做的兩首詞。
她呢喃自語地輕聲念着:“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唸完,她就是怔怔出神,看着那屋裡的燭光,想起了五六天前那個在廣福寺的夜晚,她突然來了興致想看金陵城的夜景,於是帶着丫鬟蘭兒偷偷溜出了住的院落,卻不想無意間與同樣來賞金陵城夜景的張進他們偶遇見了。
而且,更是暗中聽見了張進做的這首詞,當時她就覺得眼前一亮,只覺得這首詞比之以前她讀過的那些名家做的詞都好,更讓她感到意外的是,能做出這樣好的詞的人,居然是個年紀輕輕的少年郎,這讓她不由多關注起這個少年郎來了。
當然,她心裡也是難免好奇的,想要看看能做出這樣好的詞的少年郎,又是個怎樣的少年郎呢?
她本就是個大膽的人,有所想就有所爲了,於是那第二天晚上,她早早地就去了那賞景的地方,等待着張進他們的到來,而張進他們也果然是來了,於是他們互相見了禮,閒聊了起來。
而這一閒聊,就是越聊越投契了,王嫣就是發現這能做好詞的少年郎,還真是個有趣的人啊,面對她這明顯是富貴人家的小姐,沒有絲毫卑怯,說話不卑不亢的,閒聊說笑都是那樣的自然而然,就像是與好友相處一般,沒有什麼拘束之感。
說實在的,這種感覺好極了,王嫣從小到大,上有父母姐姐寵溺着,下有僕人丫鬟伺候着,但是沒有人能夠像和張進相處的那般自然無拘束,就是在父母姐姐面前,她多數時候都要裝的單純乖巧的樣子,和張進的相處那種感覺根本就是不同於他人的。
所以,那天晚上回去之後,雖然張進拒絕了給她做詞,但她卻是很高興,晚上躺在牀上都睡不着,總是想着和張進閒聊說笑的話,一字一句都很是清晰地在腦海裡迴響着。
也或許,就是在那個時候,她動了心思吧!
此時,看着這白紙上的這首好詞,回想着幾天前的事情,她有些甜蜜地笑了,隨即把這首詞放在了桌上,手中就只剩下一張白紙,這張白紙上也是有着一首詞。
她同樣輕聲呢喃念着:“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多情卻被無情惱。”
“唉!”唸到最後,一向開朗的她也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不僅想起了那天晚上她久久等不到張進他們,更是想起了今天和張進短短相處的一刻鐘!
多情卻被無情惱,這豈不是就是寫此時的她嗎?
起初,她被張進做的詞所吸引,等和張進暢談閒聊之後,她又喜歡上了和張進相處的那種自然無拘束的感覺,那時她心思就動了,於是大膽的她也不曾遮掩,向張進明示暗示了幾次,甚至於,今天一大早上就溜出府衙,繞了小半個金陵城,去了西城,尋上門去見他了。
可是,張進又是如何對她的呢?那天晚上她等到深夜,張進纔來;次日回金陵城的路上,她派人去詢問張進他們的落腳之地,張進更是冷言冷語,毫不留情面地拒絕了;還有,這今天的敷衍和搪塞,那更是不用說了。
這一切一切張進的表現,根本就是不言而喻的,那就是張進對她並沒有那種情意!這點是很容易就看出來的!
王嫣也是個聰明的少女,她自然也是看出來了,所以她覺得有些委屈,有些遲疑動搖,但更多的還是不甘心啊!
春心萌動的少女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少年郎,哪裡就是那麼容易就能夠放下的呢?即使那個少年郎並沒有把她放在心上,但她還是貪戀那種蠢蠢欲動的感覺,那種感覺讓人陶醉,當然得不到迴應時,也讓人心碎了。
所謂的少女閒愁,可能就是指此時王嫣的憂愁和鬱悶吧,她看着手中白紙上的好詞,抿了抿脣默然不語,又是把這張白紙放下了。
然後,她拿起桌案上的像張進的那個小泥人,用手指撫摸着,又忍不住戳了戳他,小聲道:“你到底在想什麼啊?明明之前我們都相處的很愉快啊,聊的也很高興,怎麼忽然間就變臉了呢?我有哪裡得罪你了嗎?並沒有啊!那你今天又爲何對我那般不耐煩,敷衍搪塞於我呢?”
她緊皺着眉頭,又是思來想去,但是始終想不明白,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忍不住又戳了戳張進的小泥人道:“我要是哪裡做的不對了,你倒是可以說出來啊,這樣讓人費心思猜也猜不着,要是真的是我做錯了,我也可以聽聽你的看法和意見!”
“可是,你卻什麼也不說,就是忽然間就變臉了,連陌生人間的客氣一番都沒了,也真是讓人想不通了!怎麼忽然之間就變成這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