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金陵城居不易,是因爲物價高昂,十分耗費銀錢,生活成本太高,以至於一般人沒法在這裡長久生活下去,那麼京城的居不易,就不只是銀錢的問題了,更是一個權勢的問題,終究京城是一個大官場,權勢纔是根本啊!
如果沒權沒勢,一般人去了京城想來只有被盤剝的份,別說一般人了,就是豪商大賈,想要去京城發展,恐怕也需要依附於權貴官員吧,不然就是去送菜的呢!
當然,在這封建時代,能夠成爲豪商大賈的人家,背後本來肯定就有靠山了,不然哪裡能夠發展的起來了?就是發展起來了,也會被權貴官員吃掉的!
就比如衛書衛家吧,他家能夠在衛老爺子手裡做大,成爲金陵城有名的富豪人家,恐怕也不只是衛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努力拼搏吧?衛家的背後未必不是也有着哪些權貴官員做靠山了!
如此可見,這官商勾結,權勢與錢財還真是密不可分了!
而朱元旦呢,說起來在小小的石門縣裡,他朱家也是大地主了,他分家出來也分得了一個鄉下小莊子,幾百畝地,小日子也很是過的,可這點資本就說什麼要去京城闖蕩,要在京城紮根立足,甚至過的風生水起,那實在是妄想了。
更別說,他還沒什麼後臺背景了,鄉下小子一個,這要是去了京城,隨便一個有點背景的人都能夠欺負他,簡直就是嫩羊進了狼羣,非得被人生吞活剝了不成!
所以,聽完了韓雲這些話之後,剛纔還不服氣的朱元旦頓時就不說話了,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他是沒背景後臺的,去了京城這樣的地方,紮根立足真是不可能了!
那張秀才也不由隨即搖頭嘆道:“唉!要不都說故土難離,人離鄉賤呢?這自是有道理的,一個人沒根沒基的去外地,想要紮根立足,談何容易了!”
韓雲接話笑道:“是如此了,張伯父這話說的是!這京城就是這樣了,本地人盤根錯節的,外地人要是沒權沒勢,沒根沒基的,確實是不容易的!”
張進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到底當下還是封建宗族社會,生活在這樣的社會裡,都習慣了抱團了,要是不抱團就活不下去,會被人欺負死,而這種抱團又難免排外,欺負外人了,現在可不是什麼現代個人原子社會啊,也不太講法律法規的!
然後,張進轉頭看向朱元旦,饒有趣味的笑問道:“胖子,如何?這樣你還想去京城闖蕩闖蕩嗎?你還有信心能夠在京城過的風生水起嗎?”
朱元旦頓時蔫了,但還是忍不住嘟囔道:“就算我這樣沒權沒勢沒背景的,想在京城紮根立足不可能,但去京城看一看總是行的吧?去京城長長見識總可以的吧?”
張進卻輕笑提醒道:“哈!那你也要小心,京城裡的人都是有點背景的,你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哪個不起眼的人物,卻恰好人家有點關係,那你可就慘了!”
朱元旦頓時就不言語了,有些泄氣的耷拉着腦袋,可隨即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又是瞬間振作精神,眉飛色舞道:“哎?這也不一定了!師兄,要是你以後能夠去京城趕考,並考取進士功名,在京城做了官,那我豈不是也有了背景了?到時候我去投靠師兄你,師兄就做我靠山如何?”
這也虧他想的出來,張進又好氣又好笑的指着他道:“胖子,你還指望我呢?那可是指望不上了,說什麼進京趕考,考取進士功名,在京城做官,那還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我勸你啊,趁早打消這個想法,你指望着我哪一天鯉魚躍龍門了,能夠給你當靠山,我還指望着你哪一天發家致富了,我能跟着你吃香喝辣的呢!”
“哈哈哈!”
他這話一出,當即衆人都是哈哈大笑了起來,可能也都是覺得張進說的話有趣吧!
那樑謙也跟着附和笑道:“是啊!元旦,進哥兒說的是,我們還都指望着你哪一天發家致富了,能夠讓我們一起跟着吃香喝辣的呢!你這就忘了之前說的話了?你可是說過要是哪一天你做生意發家致富了,可不會忘了大家的,我們也能夠沾點油水,跟着你有錦衣綢緞穿了,有山珍海味吃了,那可真是有福同享了!”
“哈哈哈!”
張秀才、衛書等人聽了這話,又是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那朱元旦卻是厚臉皮,見衆人如此大笑,他沒有絲毫的尷尬羞赧之色,反而更是豪氣的揮手道:“樑二哥,師兄,我們都是兄弟,計較這些做什麼,互相提攜嘛,互相提攜纔是正經!”
“就比如,師兄和方二牛你們讀書好,要是考科舉出頭當官了,那就可以給我當靠山啊,我這做生意的,要是以後發家致富掙了銀錢,也可以用銀錢支持你們了,別說什麼錦衣綢緞,山珍海味了,你們要銀錢,說一句就是了,我保證二話不說,一定全力支持你們了!這樣互相提攜纔是正理嘛,你說呢,師兄?”
張進卻搖頭失笑道:“那按胖子你這麼說來,這我們豈不是成了官商勾結了?”
朱元旦撇了撇嘴,不以爲然道:“這世上,官商勾結有什麼稀奇的,難道還有官商不勾結的時候嗎?我就問衛兄,你家裡做這麼大的生意,有那麼大的家業,難道背後就沒有靠山?那不可能吧?”
衆人不由都是看向衛書了,衛書沉吟斟酌了一瞬,就是苦笑着點頭應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自是有幾位靠山的,不然衛家早就垮了,被人生吞活剝了!”
朱元旦攤手笑道:“師兄,你看是吧?”
隨即又轉而看向那韓雲,他接着問道:“韓兄,你家裡文信侯府算是開國的權貴,是不是也常收到商賈的孝敬來着?”
這話一出,當即那不知道韓雲身份的張秀才、劉文才等人都是心下一驚,瞪大眼睛看向那韓雲,他們再也想不到這韓雲居然是文信侯家的公子哥兒了,那可真是權貴子弟。
這文信侯,在金陵府可真是不一般的大人物,他不僅是開國功臣受封文信侯爵位,更重要的是在金陵城建立了金陵書院,還有那進士樓了,這百餘年來,金陵書院和進士樓在金陵府甚至整個江南、整個大陳王朝的影響力那是不言而喻的,而提到這金陵書院和進士樓,就讓人難免不想起那文信侯來,於是對於讀書人來說,文信侯就可謂真是震耳欲聾了,沒想到現在這文信侯的後人居然就和他們坐在一起,怎不讓張秀才、劉文才他們心中震動了?
而韓雲倒是不動聲色,點頭笑着應道:“嗯!你說的倒也不錯,每年過年過節的,確實家裡都會收到許多商賈送來的禮物了!”
聞言,朱元旦又是看向張進,嬉笑道:“你看,師兄,是吧?這權貴官員給商賈做靠山,商賈掙了銀錢又反哺於權貴官員,這樣的事情還要我多說嗎?官商勾結,官商勾結,說的難聽了一點,但其實也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有什麼可奇怪的?”
衆人聽了這話,不由都是一怔,看了看那衛書,又看了看那韓雲,好像朱元旦說的還真就是那麼回事了,官商勾結又有什麼稀奇的呢?坐在他們身邊的就有兩個現成的例子啊,可見這真是十分常見不稀罕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