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七八點左右。
廣福寺,大門前,此時停着六輛馬車,前面三輛馬車可謂是豪華大馬車,看那翠蓋紅頂,綢幔做簾,玉佩懸掛裝飾,還有十幾個僕人相隨的樣子,就可知這三輛馬車的主人絕對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也坐不起這樣的馬車。
而後面三輛馬車呢,則就顯的很寒酸了,灰撲撲低矮的車廂,灰布做的簾子,還有那幾匹低頭耷腦拉車的瘦馬,這和前面的馬車一比,那真是要多寒酸就有多寒酸啊!
這後面的三輛馬車自然就是張進、張秀才他們乘坐的馬車了,此時他們各自揹着竹書箱,忙碌着把包袱和被子往車廂裡放,來送他們的也就是慧能這個相處了幾天的小和尚了。
等他們把東西都放進了車廂裡,該要上馬車離開之時,那張秀才就對慧能拱手笑道:“小師傅留步!我們這就要走了,再次多謝小師傅這幾天的招待了!”
慧能笑道:“阿彌陀佛!施主客氣了!望施主一路順風!”
“多謝小師傅了!”張秀才再次道謝了一聲,就轉頭對張進、方誌遠等人道,“你們一切都收拾好了吧?沒落下什麼東西吧?要是好了就都上車吧,我們該走了!”
張進笑着點頭應道:“爹,都收拾好了,可以走了!”
“嗯!”張秀才應了一聲,又笑着向慧能點了點頭,就和張娘子一起往一輛馬車走去。
見狀,董元禮、周川和馮其也是跟着上了一輛馬車,張進、方誌遠和朱元旦也轉身走向一輛馬車,可忽然這時,朱元旦擡頭一雙眯縫賊眼滴溜溜轉着,不安分地往前面看,卻是和前面的一個丫鬟對視了一眼,他瞬間就認了出來,那丫鬟正是前兩天晚上他們碰見的那位小姐身邊的丫鬟。
頓時,朱元旦伸手拉住了前面走着的張進,張進皺眉轉頭看過來問道:“怎麼了?”
朱元旦擡了擡頭示意道:“喏!師兄,你看!那個丫鬟是不是我們前兩天晚上見過的?”
張進也擡頭看去,自然也和那丫鬟對視了一眼,瞬間也認出了這丫鬟來,不過他立刻就移開了目光沒再多看,皺眉道:“是又如何?胖子!我們和人家不過是在這寺院裡萍水相逢而已,連人家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難道你還想湊過去和人家搭訕講什麼交情嗎?算了!還是快點上馬車吧,以後恐怕我們和人家也不會有什麼交集的!”
說完,他就甩開了朱元旦的手,自己上了馬車,進了車廂。
朱元旦卻是又看了看那前面的丫鬟,然後就見不僅那丫鬟還在往這邊看,就連那小姐這時也在往這邊不斷地看來,頓時朱元旦目光一亮,賊兮兮地笑着自言自語嘀咕道:“那可不一定了,師兄!看來這知府家的小姐對師兄是有些情意的,這還在往這裡不斷看呢,未必將來就沒什麼交集的!”
自語罷,他又是看了一眼那位小姐和丫鬟,就笑嘻嘻地也是上了馬車。
而那小姐王嫣看着他上了馬車,對身邊的丫鬟有些急切道:“蘭兒,在哪兒呀?沒見到他人呀?”
丫鬟蘭兒伸頭探腦地看了看,確實沒看見張進,就道:“剛剛還看見了,那個人和那胖子在一起,往我們這裡看,還和我對視一眼了,現在想來應該是上了馬車,進了車廂裡吧,所以纔看不見了!”
聞言,王嫣不由無語,眉頭也是蹙了起來,看着後面那三輛樸素簡陋的馬車,卻看不見馬車裡的人,不由她自語道:“看來他們和我們一樣,也是要今天離開這寺院了,他們是來參加府試院試的,想來也是要進府城的,這一路上我們或許要同行!”
說着說着,她雙眼一亮,又是招呼着蘭兒,湊到蘭兒耳旁小聲道:“蘭兒,等會兒馬車走在路上之時,你就吩咐人去後面問問,他們進城之後要在哪裡安頓!”
“這,小姐!這有點不好吧?你又要幹什麼呀,小姐?”蘭兒有些爲難道。
王嫣不在意地笑道:“這有什麼不好的?按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管我要幹什麼呢!”
“可是,可是”
蘭兒一臉難色,猶豫着還要說什麼,這時那王夫人和廣福寺的方丈敘完話了,也要告辭離開了,就往這邊看來喚道:“嫣兒!我們該上馬車走了!”
“哎!娘,知道了!”王嫣乾脆地答應了一聲,又是瞪了一眼蘭兒,示意讓蘭兒按她說的去做,蘭兒也只能苦着臉點頭答應下來了。
瞬間,王嫣又是眉開眼笑起來,邁步向王夫人這邊走來,摟着王夫人的手臂,把王夫人送上了馬車,緊跟着她也是上了另一輛馬車。
不一時,這前面的三輛馬車就動了起來,緩緩離開了這廣福寺,後面的三輛馬車也是跟隨着,他們都是要進城的,所以是同路而行,但始終沒有任何交流,六輛馬車只是默默地走在這官道土路上,前面三輛大馬車豪華無比,有十幾個僕人左右跟隨着,後面三輛馬車則很是寒酸簡陋,馬瘦毛長,一眼看着就知道不是一家人。
而這時,後面的一輛馬車車廂裡,那朱元旦則是不斷打量着張進,口中嘖嘖不已,臉上奸笑不止,就像是在看什麼稀奇物件一樣。
張進本來懶的理睬這死胖子,但被他這樣看的心煩氣躁的,不由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我說死胖子,你這又是什麼意思啊?上了馬車之後就一直盯着我看!”
朱元旦嘖嘖地笑道:“以前我也知道師兄長的確實英俊,一表人才!不過現在我才知道這男子的相貌也是如此重要啊,不然也不會讓人見了幾面就傾心了!當然,師兄也是才華出衆的,至少詩詞做的確實不錯,很容易就吸引他人的目光,讓人產生好感!”
他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的,雖然是誇讚張進吧,但張進聽在耳裡就不對味,好像他成了靠臉吃飯的小白臉似的,於是就更是沒好氣道:“我說死胖子,有什麼話就直說,別這樣說些沒頭沒腦的話,讓人聽的糊塗!不知所云!”
朱元旦又是賤兮兮地眯眼笑了,湊了過來,小聲道:“師兄,我剛纔看見那位知府家的小姐了,她也在往我們這裡伸頭探腦地張望呢,師兄你說她在看什麼呢?”
張進聞言,神情不由一怔,目光閃爍着,抿了抿脣,卻是不說話了,心裡卻明白,那王嫣向這邊看,恐怕是想看看他在不在吧?但這又如何呢,他們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就像這行駛在同一條路上的六輛馬車一樣,一眼看去就知道他們不是一家人,不門當戶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