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信侯府,待客廳堂裡。
此時,終於輪到張進自我介紹了,被衆人目光注視着,張進心裡還沒有如何,那一旁坐着的方誌遠卻是先緊張了起來,手心略微出汗,有些坐立不安,這可能是因爲張進自我介紹完之後,下一個就是他了吧,他本身就性子敏感,如今又身處在這種士紳富貴的讀書人圈子裡,難免就因爲自身的貧寒出身,而感到自卑了。
張進倒是不以爲然,就見他緩緩起身,面對着衆人或打量或好奇或輕蔑的目光,他從容的露出微笑道:“諸位同窗,我姓張,單名一個進字,可能與諸位同窗不同,我不是金陵城的本地人士,而是金陵府治下的石門縣人士,這次能夠報名參加書院的招生考試,並考進書院讀書學習,也是各種機緣巧合了,如此也才能和諸位同窗相聚在一起,真是幸會!幸會!”
說完,他又拱手向衆人見禮,笑着微微點頭,然後就直接緩緩坐下了,再沒多說其他。
頓時,李牧等人不由面面相覷,他們可能沒想到,張進的自我介紹是如此簡單了,他們根本沒法從這話中得到他們想要的信息啊!
而他們想知道的是什麼呢?他們就想知道,張進這樣的外地讀書人,如何能夠這麼順利的就考進書院了,還直接混進了他們的交際圈子裡,和他們一起坐在這文信侯府裡,高談闊論了,是不是張進有什麼特殊的家世背景啊?這纔是他們最想要了解的。
可現在,張進這簡單的自我介紹只報了姓名,家住何處,就再沒有別的了,家世背景一概沒有,這讓想要進一步瞭解他的家世背景的衆人頗爲失望,面面相覷之間,又無話可說。
而就在這時,心裡十分緊張的方誌遠輕吸了一口氣起了身,和張進一樣向衆人拱手點頭微笑,只是相對於張進的從容鎮定,他卻是顯的有些許僵硬了。
他的自我介紹更是簡短無比,只道:“我姓方,名志遠,也是石門縣人士,幸會!幸會!”
說完,他也沒管李牧等人是什麼反應,笑了笑就是落座了下來。
而聽完他們二人的自我介紹,他們二人也是最後做的自我介紹了,衆人面面相覷之時,這廳堂裡的氣氛都僵硬了一瞬,接着忍耐不住,李牧等人就是一陣騷動,竊竊私語了。
“這我們金陵府有什麼出名的張姓大家族嗎?”有人小聲探問道。
有人搖頭答道:“不知道,沒聽說過!”
“那這叫張進的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而且能被邀來侯府做客,這張進也一定很受二公子看重了!”
“呵呵,別說張進是誰了,就是石門縣我都不知道在金陵府哪一個角落了,你們知道石門縣在哪裡嗎?”
有的人笑着搖頭,有的人則點頭笑道:“金陵府治下還是有石門縣這個地方的,就是比較偏遠罷了,是個偏遠的小縣城了!”
“哦?是偏遠的小縣城來的嗎?那倒也罷了!想來這樣小地方來的讀書人,也無甚值得在意重視的家世背景了!”
“嗯!這倒也是!不過如此倒也說明這張進和方誌遠,確實是有才華的,不然出身這樣的小地方,又沒名師教導,哪裡能夠考進書院來呢?而且這張進還是第二名了,僅次於李牧李兄了,要知道李兄家裡可是出了幾代翰林,真正的書香世家,不是這張進能比的了!”
“你要這麼說,卻也是了!如此說來,這二人才華肯定是有的,但才華也只是才華了,這世上可不缺什麼有才華的人,有時有才華,卻沒家世背景,想要有一個好前程,也是難事!他們二人這樣偏遠小地方來的,無甚家世背景,將來就算有了舉人進士的功名,前程也不過如此了,無需太過關注在意了!”
衆人聞言,都不由默默點頭,果然又都是看了一眼張進和方誌遠,就不怎麼在意的移開了目光,也不再議論他們了,真的就如此不再在意了。
或許他們說的也是對的吧,這世上有才華讀書好的人多的是了,且不說那些有才華無運道,科舉都沒法走通的讀書人了,就說那些才高八斗,正兒八經的科舉出仕的讀書人,若是沒有深厚的家世背景,又有幾個在仕途官場中能夠出頭的呢?就像張進和方誌遠這樣的讀書人,想出頭的機會微乎極微,如此也難怪這些士紳富貴人家的子弟好奇議論了一番之後,也就不曾在意了!
而就在這時,等衆人議論聲漸漸平息消聲,那韓雲就笑道:“諸位同窗,如此我們也算是互通了姓名家世,以後同窗幾年,還是該互相照應了!哈哈哈!”
“二公子說的是,這自是如此!”有人附和道。
“是啊,進了書院,那以後就要請二公子多多照顧我們了!啊?哈哈哈!”有人打趣着玩笑道。
也有人搖頭失笑道:“既是同窗,將來不管如何,都自是親近的自家人!”
“……”
他們說的熱鬧,但熱鬧卻只是他們的了,張進和方誌遠對視一眼,就只是喝着茶,默默側耳聽着而已。
如此不知不覺間,迎客吹捧,互相介紹一番,又說了一些閒話,一上午就這樣過去了,韓雲留了他們用午飯,午飯之後又帶着他們去侯府的園子裡、書房裡逛了逛,談論詩詞歌賦,經文子集,風花雪月,梅蘭竹菊等,都是讀書人的風雅之事了,也是十分熱鬧。
不過,張進和方誌遠都只是默默的跟在衆人身後,看着衆人三三兩兩的說話,他們也不上去插話,李牧等人也沒興趣關注他們,他們就像遊離在人羣之外,像一個看熱鬧的局外人了。
以至於,直到下午,聚會到了最後,張進都有些懶懶的,他這一天都只是微笑着,幾乎沒怎麼說話,一言不發了。
可能,這樣的聚會,對於他來說,只是出來應酬而已,而且這樣的應酬只需要掛着一張笑臉人到了就罷了,也不用他敬酒勸酒拍馬屁什麼的,倒還算是輕鬆了,至少混吃混喝的消磨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