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看清楚了。這左右兩間屋子就是存放各地地形、地貌資料和沙盤製作材料的地方,而中間的大屋子就是安放沙盤並進行戰術推演的作戰室。裡面可以擺放兩個州的大沙盤並在三面牆壁上可以各自掛上所需要的地圖。我們今後的大部分時間就將會在這裡度過,併爲將軍和我們自己的每一個戰術進行可行性的戰術推演……”
在張遼的徵北將軍府的作戰室外面,新任徵北將軍府司馬徐庶正向調撥給他的近五十名從事中郎介紹着他們將來的工作地點。這三間大屋子放在後世可是足以能存放三十輛坦克的,五十人在其中並不會覺得擁擠。
張遼則在這些新任的從事中郎的身後,他正帶着同時到任的司馬懿、荀衍、楊修、蔣幹等人在看着徐庶教訓這羣年輕人。
“怎麼樣?有什麼感想?”張遼突然間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
司馬懿眉頭微微一皺,並沒有說話。楊修、荀衍也是含笑不答。劉楨、蔣濟等人更是不知所以。唯有蔣幹,立刻上前一步朗聲說道:“將軍對屬下的安排甚爲周全,屬下也將唯將軍之命是從。”
張遼笑了,他看了看長相極爲帥氣的蔣幹說道:“據聞子翼與周公瑾乃是同窗?”
蔣幹一愣,隨即回答道:“回稟將軍,確實如此。但幹深慕曹丞相與將軍大名,惟願在曹丞相與將軍麾下爲丞相統一天下之大業而效力!”
張遼一聽這話,頓時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這分明和他前世那些官樣文章一脈相承嘛!不過看着略有些緊張的蔣幹,張遼也對蔣幹被羅貫中詆譭成爲一個獐頭鼠目、愚蠢而毫無自知之明的只能被周瑜戲弄的小丑而感到惋惜。如今在張遼面前的蔣幹可是一個十足的帥哥,絕對能於張遼曾經打過交道的周瑜相比,在張遼的將軍府中也是排名前三的英俊小生。能排在蔣幹之前的,也就是荀家的老帥哥荀衍和鍾繇的長子鍾毓。就連楊修,張遼都覺得有點比不上蔣幹。雖然蔣幹剛纔的話頗有些奉承之意,可是對於一個沒落家族的子弟,蔣幹絕對沒有司馬懿、荀衍這樣的底氣。甚至連已經被曹操邊緣化的楊家的楊修都不如。他如今能依靠的也就是張遼對他的信任,否則他將從此沒有出頭之日。
張遼將蔣幹挑到他的幕府,雖說有些因爲後世《三國演義》的影響,想看看這位被羅貫中“毀掉”的人才,但也是考慮到蔣幹本身的才能。史稱蔣幹“有儀容,以才辯見稱,獨步江、淮之間,莫與爲對。”這分明就是對一個縱橫家的描述,這種人一旦給他們發揮的天空,那絕對是上好的外交人才。徵北將軍將來要面對的異族可是不少,還有那半島上的三韓,張遼是一定需要自己身邊有一個能夠明白自己意思的外交人員爲他出力的。
“子翼,某與周公瑾也是當年奉命封賞孫策時見過,確實是風流人物啊!子翼即爲其昔日同窗,亦當努力,勿要被周公瑾蓋住風頭啊!”張遼笑着對蔣幹勉勵道。
蔣幹聞言心中激動,周瑜在當年求學時便是同窗中公認的第一,如今更是連續輔佐兩代吳侯,更是吳侯孫權麾下統御重兵的大將。而張遼卻將他與周瑜相比,更是勉勵他要趕超周瑜,蔣幹此時的心中無法抑制的升起“知我者將軍也!”的感嘆。
張遼勉勵完蔣幹,依舊還是將注意力集中在司馬懿身上。他雖然在自己的幕府中集中了不少名人,可是在後世名頭最大的還是他身旁這個目光敏銳、眼神尖利的年輕人。
只不過此時張遼依舊要暗自咒罵羅貫中,司馬懿哪裡有什麼鷹視狼顧的外貌嗎?按照詞語解釋,鷹視狼顧可是說此人不但不但目光銳利且爲人狠戾。最關鍵的不是這些,畢竟是個猛人基本都是目光銳利,心腸狠毒的主。就是張遼也能套上這個解釋。真正的鷹視狼顧是指人的脖子能像老鷹一樣轉動360度,而眼睛則能夠像狼一樣分別觀察到身體兩側的情況。可是在張遼的眼中,司馬懿根本就沒有這種特殊的功能,最多也就是眼神比別人清亮一些,更家的敏銳而已。
然而張遼卻不會忽視司馬懿,雖然他此時還是年輕人,但是能夠在這種年紀便敢於拒絕曹操的人,張遼還沒見到過。更不用說那些史書中對司馬懿的記載。能夠用自己的隱忍幹掉包括諸葛亮在內的內外之敵,司馬懿的忍功絕對是天下第一。
“仲達,將來我這個將軍府的日常事務就要全部交託與你了。你若是有何需要,此時不妨提出來。我也可酌情解決。”張遼對司馬懿說道。
其實在張遼暗中關注司馬懿的同時,司馬懿也在關注着張遼。從他們這些屬官齊聚徵北將軍府後,司馬懿的注意力便始終沒有離開過張遼半分。即便張遼在於其他人交談時,司馬懿也時刻關注着。所以對於張遼的關注,司馬懿也能夠有所感覺,他甚至覺得這位張將軍似乎對自己有一種很矛盾的感覺。但司馬懿並不明白張遼的矛盾之處究竟從何而來,只不過此時司馬懿也明白,自己將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就將在這位張將軍麾下效力了,而這位張將軍對自己似乎也算是比較賞識,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好好的爲徵北將軍府當好這個“總管”了。
“懿出仕不久,經驗欠缺。對將軍之信任深感惶恐。然將軍既然已作出決斷,懿唯有盡心竭力。至於需要,此時懿亦不便回答,往將軍能否寬限幾日,待懿熟悉後再提?”司馬懿向張遼欠身說道。
“可以。仲達如此慎重,倒也不負某家與主公對仲達的期望。三日後我再聽取仲達的意見。當然,只要仲達覺得何處需要整改,無論何時皆可隨時找我。”張遼說道。
“多謝將軍!”司馬懿此時也是沒辦法推辭,被曹操、張遼硬逼着,等於是趕鴨子上架。
看着司馬懿滿臉的鄭重其事,張遼心中暗笑:就是要好好看看你這位被後人稱爲“忍者神龜”的司馬仲達究竟能忍到哪一步?不過你自己的本職工作也前往別耽誤,否則哥哥我也是會發飆的哦!至於是否還能統帶兵馬?那就要看你的思想改造是否合格了。否則將你這麼一個“歷史記錄”不良的傢伙放出去,我又豈能安心?換而言之,就是哥哥只要看你不順眼,司馬老2,你就只能在這徵北將軍府終老了。當然了,若是將來哥哥有機會在國外用兵,那時候讓你做個海外地方行政長官還是沒有問題的。
正當張遼眼睛看着徐庶那一幫人,腦子裡卻盤算着如何“折騰”司馬懿時,另一邊的荀衍突然開口說道:“文遠,那可是一羣毫無經驗的小傢伙,你的膽子倒是不小。如今雖不知何時會用兵,可是看看雍涼和宛城那緊張的局面,大戰似乎有一觸即發的可能。你這裡一羣毫無經驗的年輕人,到時候萬一一點用處都派不上,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休若兄,我也想將子丹、伯仁他們弄一個過來給我帶帶新人,可是元讓、子孝那邊卻是死活不願放手,我也無能爲力。只能看元直的本事了。雖說元直在樞密院不過兩月不到,但據公達說,元直接受領悟能力極強,所欠缺者無非經驗爾。何況如今局勢緊張的不是西北就是中南,與我徵北將軍府何干?”張遼笑道。
荀衍是荀彧三弟,在曹操拿下徐州後與荀攸一同投奔曹操的,如今不過四十出頭。至於另一個荀家子弟荀悅荀仲豫,則是荀彧從兄,如今已是年近六旬,被曹操任命爲鎮軍將軍府長史。荀家這幾位因荀彧與張遼的交情,所以他們與張遼的關係都非常不錯。尤其是荀家子弟均是文采出衆,經學功底紮實的文人,對於寫得一手好字,又是鄭玄弟子的張遼就天生有一種親近感。更別說張遼曾在曹操面前力保過荀彧,荀家子弟對張遼的態度自然不同別人。
“誰都知道曹丞相一旦出征,你張文遠是絕對少不了的。你的幕府到時候若是被其餘幾位比下去了,你可不要哭喪着臉哦!”荀衍和張遼也是說笑慣了的。
“我倒想從別處調人呢,”張遼說着話湊近荀衍耳邊道:“可是我若要將友若調至雒陽,天知道不發生什麼事?還是太平一些的好!”張遼笑得有點“不懷好意”。
“你這傢伙……”荀衍無語了。
荀諶自幼便因爲族中對兄弟幾人的不同待遇而不滿,成年後更是以才華不得施展而心生怨憤。最早離開家族投奔諸侯的荀家子弟就是荀諶,他要通過這條路來顯示自己的與衆不同。可是偏偏荀諶效力的袁紹不爭氣,被荀彧、荀攸效力的曹操打了個落花流水。若不是張遼在幽州偶遇荀諶並將其劫下,有半強迫的讓荀諶繼續效力。此時荀諶估計已經隱姓埋名而不知所蹤了。對於這一點,無論是荀彧還是荀衍都對張遼極爲感激,畢竟荀諶還是荀家的一份子,與荀家其餘人的關係也還算過得去。只是除了荀攸,他們從小就不對勁,一直針鋒相對知道現在。張遼從幽州卸任而荀諶依舊留在幽州也是不願與荀攸照面。若是張遼真的將荀諶調到徵北將軍府,真的是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荀衍看着一臉壞笑的張遼,哪裡不知道張遼是在暗諷他們荀家竟然將荀諶這樣一個人才逼走。可是荀衍更清楚,荀家要的是穩定,雖然失去一個才華出衆的荀諶確實可惜,但是荀家依然還有能力不遜於荀諶的子弟。然而一旦對荀諶妥協。將來家族中必然會有其他不安定的子弟效仿荀諶,如此下去將會給家族帶來無法挽回的傷害。此時對荀諶的態度雖然看似不近情理,但爲了家族長遠考慮,無論是荀彧還是他荀衍,都沒有對此提出異議。
荀衍更不想將家族內部的事務暴露在外人面前,他笑着岔開話題道:“既然如此,文遠你準備如何讓這些年輕人儘快適應?”
張遼也明白大家族內部有很多的無奈,剛纔的嘲諷不過是張遼出於對荀諶這個朋友的同情而一時情不自禁。既然荀衍要將話題錯開,他也不會爲難荀衍,更不會主動暴露別人的家醜,即便這個家醜在衆多大家族面前根本就不是秘密。
“不同的地區有不同的沙盤構件,在出徵的命令下達之前,這些小夥子們的任務就是儘快的熟悉沙盤。我已經讓元直做好了計劃,他們近期每天的任務就是不停地拼裝、拆卸各地的沙盤地圖,知道他們每一個人都能夠將各州的地形地貌熟記於心,並能夠結合地圖熟練地辨認方位。等這個基本功過關之後,再進入下一階段的沙盤戰術推演。他們將來很有可能都會出去帶兵,這辨認地形可是帶兵者的基本功啊!”張遼說道。
“那我們呢?是否也需要學會這些?”一個聲音從荀衍身後傳來。
張遼和荀衍、司馬懿扭頭向後一看,原來是蔣濟在說話。
張遼對蔣濟此人影響不多,但蔣濟用一封僞造的書信嚇退了孫權的事蹟張遼卻是清楚地。不過那也是張遼前世在關注赤壁之戰前後時看到的一則小故事,甚至他還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但是能讓人記載下來並流傳千年,對象還是赫赫有名的東吳大皇帝孫權,那蔣濟的本事即便有限也不會太差,這就是張遼選擇蔣濟的原因。
而對於將軍屬其餘三人,劉楨、溫恢和楊俊,張遼就純屬是讓曹操直接指定了。其中楊俊也不過是在他的將軍府中過渡一樣,曹操已經決定隨後便任命楊俊出任南陽太守,去和曹仁搭檔了。
“是子通啊。”張遼微笑道:“對於你們,我不做強行要求。若是你們自己對此有興趣,可在空閒時間到此地與他們一同學習。不過就我個人的看法嘛,無論文武,識別地圖都應該是基本的能力,否則你即便是出任地方長官,也是個睜眼瞎子嘛!當然,如何選擇你們自己決定,但不能耽誤正事。否則休若和仲達都不會同意的哦!”
張遼這樣一說,蔣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而一旁的劉楨、溫恢、楊俊、蔣幹四人也似乎有所觸動。他們一會看看張遼,一會又看看那邊熱鬧非凡的從事中郎們,似乎對張遼那句“地方長官也要熟悉地圖”的話深以爲然。
“多謝將軍指點!”蔣濟略一思索,便向張遼拱手致謝。
張遼笑了,他此時深感這些“古人”對知識的渴求與態度的誠懇,也感到此時的學者並沒有後世那些所謂“學者”的諸多毛病。這裡真正做到了孔子所言的“三人行必有我師焉”的教誨,沒有人會覺得自己多學一點東西會有什麼不好。“藝多不壓身”雖然在後世更多的被用在娛樂界人士的身上,可此時卻是士人們的共識。
“雖然某如今身爲徵北將軍,不過近期的戰略重心諸位也很清楚,重心始終是在南方。即便是西北韓遂,也不過是跳樑小醜耳。所以某麾下如今也沒有大軍,只有一直主公按規定調撥的三千人的中軍,軍官人數也不過過百,所以諸位近期工作的方向可以傾斜到這些年輕人身上。對他們的嚴格要求,不但是爲本將軍的幕府將來的工作效率着想,同樣也是對他們各自的家長負責。這些孩子們是交給我們了,我們就要保證他們成才。個人能力由我親自負責,而他們的個人修養就拜託諸位了。”張遼說着向荀衍、蔣濟等人拱手爲禮。
這是一頂大帽子,尤其是其中還涉及到教育別家子弟的問題,這些儒家思想已經深入骨髓的文士們是絕不可能推卸的。雖然張遼在其中有些偷換概念,可是教書育人也是儒家始終堅持不懈倡導的理念。既然徵北將軍麾下確實還沒有大軍集結,那對軍官的考功就不會太繁忙,能在閒暇時指導甚至教導一下各家的子弟,也算滿足了士人們好爲人師的情節。
但是司馬懿卻聽得心裡直發毛,他在一旁冷眼旁觀,能夠感覺到張遼的笑容中有一種“奸計得逞”的味道。此時他在回頭看看那些出自各家的子弟方纔恍然大悟,原來那幾十個人當中,出自曹家和夏侯家的子弟就超過了一半。這說明曹家與夏侯家是將子弟交給張遼培養的,可是張遼卻拋出一頂大帽子,便將府中能利用的人卻都利用起來了,這等於是減少了張遼自己的工作量。可是司馬懿發現歸發現,他卻不能反對。且不說那羣人中還有近四成是其他家族的子弟,就是眼前的荀衍等人對爲人師表的嚮往也不會允許他破壞他們的理想的。
而且司馬懿很悲哀的發現,就連同樣年紀不大的楊修也對教導別人很有興趣。在楊修注視着那些從事中郎的眼神中,司馬懿看到了一種……“咕嚕”,司馬懿嚥了一口口水,他看到的是一種“貓見到老鼠”時那閃着光芒的眼神。對!就是這種眼神。司馬懿再一次確認。
唉!完了!都說張文遠最能夠人盡其才,今日一見若然名不虛傳。就連這點人力他也能壓榨,而且還能讓人欣然接受……司馬懿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