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站在門外,靜靜的聽着裡面金蓮抑制不住的哭泣聲,那準備敲門的手依舊還僵在半空。
她眉頭緊皺,目光空洞的看着眼前阻絕了自己的大門,心,猛地抽疼了起來。
原來……蓮姨她已經知道徐慕塵死亡的消息了。
想到自己這麼長時間沒有抓到陸奕然的狐狸尾巴,她整個人瞬間就被濃濃的自我厭棄所籠罩了起來。
如果,如果不是因爲她,他根本就不會死。
而她,卻到現在都沒有抓到陸奕然的狐狸尾巴,如何對得起,因爲她而死去的他。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打斷了金蓮的哭泣,也打斷了她的沉思。
拿出手機,她摁下了接聽鍵,“喂。”
“黎安,我們見一面吧,我有事跟你說。”陸奕然溫潤如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她眉頭一皺,“有什麼事,電話說也一樣。”
“……”陸奕然微微沉默了一下,半晌之後他才道:“是這樣的,最近公司有個新項目,我上次借你的錢,不知道能不能還一下,安安,我不是在催你,我只是……唉……”
他隱去了後面的話,十分沉重的嘆息了一聲,將自己有苦難言的情緒十分明瞭的體現了出來。
“沒錢。”簡單粗暴的丟下兩個字,她“啪”的一聲掛掉了電話。
“……”陸奕然盯着通話結束的字樣,耳邊還縈繞着她近乎無賴的話,有那麼一瞬間是反應不過來的。
那種話,他似乎沒法想象會從她的嘴裡說出來。
老實說,她和楚夕很像,他以爲,她們同樣都是驕傲的人,會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卻沒有想到……
他冷冷的哼了一聲。
果然,她們還是有本質上的區別,楚夕就絕對不會那麼無恥,她永遠都是驕傲的,高高在上的如同俯瞰衆生的女王。
而黎安……
他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了。
金蓮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看着黎安:“你……怎麼過來了?”
黎安看着她,一言不發的走了上來,然後,將她狠狠的抱住,哽咽的聲音低低的響了起來,“蓮姨,對不起,如果不是我慕塵就不會死,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回來的。”
“小夕,不要難過,我想,慕塵也定然不會想讓你難過的。”
黎安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然後狠狠的點了點頭,臉上揚起一抹牽強的笑容,“蓮姨放心,我一定會爲慕塵討回公道的。”
金蓮點了點頭,一個字也沒有說。
她早年喪夫,一直和徐慕塵母子倆相依爲命,卻沒有想到會白髮人送黑髮人。
……
黎安躺在牀上,目光彷彿沒有焦距一般。
她從來沒有一刻這麼嫌棄過這個無能的自己,原本在她眼裡單純不做作的男人,內裡實際上是卑鄙狠辣的。
一閉上眼睛,就是陸奕然那張醜惡的臉,擾的她難以入睡。
嘆息一聲,她拿起手機掃了一眼,目光落在微信羣上,眯了眯眼睛,她忽然發了一條消息,並且艾特了顧彥庭。
“今天的中秋,作爲羣主,是不是應該一人給我們發個大紅包?”
她這話一出,原本還算熱鬧的羣,瞬間便安靜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冷場讓黎
安有了一瞬間的尷尬。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她剛準備放下手機,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只見上面有一條系統提示消息:你已成爲羣主。
看着上面短短的一句話,黎安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顧彥庭真的是她見過最龜毛的男人,沒有之一。
扔下手機,她強迫自己入睡。
就在她準備睡着的時候,手機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鈴聲,在這樣的夜晚顯得格外的突兀。
拿起手機,隨意掃了一眼來電顯示,她便摁下了接聽鍵,“怎麼了?”
“黎安,出事了,你快點到醫院來。”
她眼睛微微一眯,“怎麼了?”
“是哥,他受傷了。”
“顧彥庭?”
拿着手機,黎安愣了一下,顧彥庭那個男人,他居然也會受傷。
沒有多想,她穿上衣服快速的跑了出去,直奔醫院。
……
黎安剛到病房外,遠遠的便聽到男人擲地有聲的聲音傳來,“別碰我!”
“顧先生,你在流血,如果不及時止血……”
“與你無關。”
黎安皺着眉頭,將病房的門輕輕推開,一眼便看到坐在病牀上的男人,此時,他身上套着睡袍,已經被鮮血染紅,而地上,則躺着一把刀,目測,是他自己拔出來的。
他顯然也看到了她,眉頭微微一蹙:“你來做什麼?”
她本能的看向高馳,後者卻一個勁的搖頭。
黎安大步走了上來,看了一眼一旁的醫生,“爲什麼不手術?”
“顧先生不讓碰。”醫生無奈的嘆息了一聲,這是他第一次見這種病人,身上還在流血,卻非要換上自己的睡衣。
她看向面無表情的看着坐在牀上跟個大爺一樣的男人,頭痛的揉了揉眉心,“小叔,你快脫下睡袍讓醫生看看,我估計不嚴重!”
畢竟,他此時的樣子一點都不像一個身受重傷的模樣。
她無所謂的樣子讓男人臉上閃過一抹叫做不悅的東西來。
“不過小叔,大半夜的,你到底是怎麼弄成這樣的?”
他移開與她對視的眸光,沉聲道:“削水果,然後……不小心就進去了。”
高馳和陳飛互相對視了一眼,在各自眼裡看到了懵逼。
他分明是在追捕徐慕塵案件嫌疑人的時候……明明已經將人制伏了,可是卻非要在這個時候玩手機,才讓嫌疑人有機可乘捅了他一刀。
幸好他不是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將意圖逃走的嫌疑人重新抓住,否則……
高馳看了一眼黎安。
哥,是不想讓她失望吧。
不知道他是懷着怎麼的心情爲自己喜歡的女人最在意的男人拼了命的抓捕懸疑人。
而高馳卻不知道,他那個時候玩手機,只是爲了和黎安互動,雖然這個互動讓對方對他更加窩火。
黎安掃了一眼地上的刀:“你削水果用格鬥刀?”
男人不悅的瞥了她一眼,“回去睡覺。”
黎安目光停在逐漸有鮮血溢出的腹部,眸色漸深,這一刀,刺在陸奕然身上那該多好。
她的視線讓他有幾分不適應,聲音不由自主的提高,有幾分虛張聲勢的味道,“你看你那張臉,熬夜
熬得有多難看。”
隨着他的低吼,鮮血又溢了出來。
高馳靜靜的站在一邊,已經不想說話了。
爲什麼本來是關心的話,一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就這麼欠打呢?
黎安皺着眉頭,“你當真不準備上手術檯?”
他一語不發,“這點傷口我能自己處理。”
“……”她沒有再多說什麼,上前一步,忽然俯身,一手彪悍的拽住他睡袍的衣帶。
使勁一拽!卻未動分毫。
她眉頭微皺,擡起頭,和男人深邃的雙眸對在了一起。
黎安眸色一緊,一把抓過一旁護士托盤裡的手術刀。
在所有人驚詫的呼聲中,猛地割下……
只聽見一聲“撕拉”的聲音傳來。
下一秒,就見男人腰間的腰帶垂落到了地上,睡袍完完全全的敞開。
“你……”
“你……”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同樣都帶着一抹詫異。
顧彥庭明顯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竟然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他睡袍底下不着一物也是黎安意料之外的。
雙眸無意間掃過男人神秘的地方,然後,臉不紅心不跳的移開。
看着他瞬間沉下來的臉,她淡然的轉過身子,把泛着冷光的手術刀扔進托盤。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又不是沒見過。”
“黎安你……”
她腳步一頓,無奈的嘆息一聲,準確的拿起護士剛好推過來的強效鎮定劑,反手,快速的刺入男人的手臂。
受傷不讓醫治的,她還是頭一次見。
高馳和陳飛默默的看着自己的頭兒被推入手術室,本來還想說點什麼,但看到黎安的時候,徹底的沉默了。
……
派出去的人再次莫名其妙的失蹤,陸奕然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已經凌晨三點,他卻毫無睡意,紅酒一杯又一杯的灌着自己。
不可能,這件事他做的滴水不漏,絕對不會有人懷疑到他的,可是……
他的人爲什麼都失蹤了,這其中,和顧彥庭和警務司到底有沒有關係,還是說……
他莫名的想到了那條朋友圈,出自楚夕的。
宋舒佩穿着睡衣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看着獨自一人喝酒的他,臉上扯出一抹笑容。
“在想什麼呢?亦然?”
“沒什麼。”淡淡的吐出三個字,話語裡透着一股冷漠的味道。
宋舒佩或許已經習慣了他的冷漠,並沒有多少介意,反而湊近了幾分,“你難道,從來就沒有懷疑過黎安麼?”
“什麼意思?”
“我從來都不相信巧合,更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存在着兩個行爲處事都一模一樣的人。”
“你什麼意思?”
“呵呵。”宋舒佩低笑了一聲,紅脣慢條斯理的湊了過去,“別告訴你沒有發現,黎安的有些小習慣都喝楚夕如出一轍,而且,黎安可是從未接觸過法醫學,她憑什麼忽然之間會成爲警務司小有名氣的法醫,巧合麼?呵呵!”
拿起桌上的紅酒一飲而盡,接着,嫵媚的渡給了男人。
陸奕然瞳孔微微縮了一下,猛地將宋舒佩推開,震驚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她沒有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