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驚得從牀上坐了起來,後退一步,不可思議的看着牀上的他。
“小,小叔,你做什麼?”
擡眸,他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睡覺。”
“這是我的牀。”
“我的牀被你妹妹睡了。”
“所以呢?”黎安整個人都震驚了,她不知道顧彥庭是這種無恥的人。
“我有潔癖。”短暫的沉默之後,他淡漠的吐出一句。
黎安:“……”
此時此刻,黎安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有潔癖,爲什麼還來她的牀上睡?
無奈的嘆息一聲,黎安掀開被子,剛要下牀,腰卻被一隻手牢牢地摁住。
“在這睡。”
黎安目光驚悚的盯着那隻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幾下,最終,還是忍不住的問道:“小叔,你老實告訴我……”
“嗯?”
“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否則,他最近這些莫名其妙的舉動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顧彥庭放在她腰上的手一僵,隨後冷漠的抽了回來。
半晌之後,他情緒不穩的吐四個字,“自作動情。”
黎安:“……”
所以,身爲小叔的他爬上她的牀到底是要做什麼?
最近,真的是什麼事情都有,她也是不想多說了。
正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忽然就響了起來。
拿過手機,看着上面的來電顯示,她摁下了接聽鍵,“念雯,什麼事?”
“黎安,過幾天就是醫學考覈了,可是我從進來到現在也沒有跟過案子,你能現在給我普及點知識麼?你知道的,我沒有臨牀經驗。”
她點了點頭,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靠了下來,“你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給你解答。”
“謝謝你黎安,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問吧。”對於蘇念雯,她很理解,她當初剛剛從事這份職業的時候也有很多的無奈和難以適應。
可是,人總是要成長的。
可有的時候,她倒希望蘇念雯不要成長,因爲人的成長總是離不開痛苦和打擊。
單純一點,快活的活在當下,其實並沒有那麼糟糕。
“過幾天要考覈實體解剖,黎安你給我說一遍吧,我太緊張了,原來學的都不記得了。”
“好,我說,你記着。”
房間內很安靜,蘇念雯和黎安的對話全部都聽在了顧彥庭耳裡,看着身旁專
注的忘了他存在的女人,他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卻沒有打斷。
“法醫屍體解剖基本術式分爲直線型切開術式,T字形切開術式,Y字形切開術式,還有倒Y字形切開術式。”
“嗯,黎安你給我說一下具體步驟吧,我怕到時候忘記了。”
雖然這是最基本的解剖學,黎安卻沒有多說什麼,認真的給她解析着。
“直線型切開術式是這樣的,從下顎下緣正中開始,向下沿着頸,胸,腹正中線繞臍左側至恥骨聯合上緣切開皮膚及皮下組織,必要時可自此向一側或兩側腹股溝方向延長開口。”
或許是出於職業病的原因,十分本能的,黎安的手指配合着自己的話,在顧彥庭頸部,腹部掠過,模擬着解剖的動作。
男人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在她的手即將向下延伸的時候一把握住。
咬牙切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黎安,你適可而止。”
突然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狠狠的瞪了一眼男人,她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十分隨意的解釋了一句,“職業病。”
顧彥庭:“……”
他是不是該慶幸她手裡的不是解剖刀?
“黎安,我怎麼好像聽到了總警司的聲音,你們……”
“沒有,你聽錯了,我跟條他不熟,一點都不熟。”
“我剛剛……”
“T字形切開術式,先從左肩峰經胸骨上切跡至右肩峰做一凹面向下的微弧形切口,再在該弧線中點向下作直線切口,繞臍左側至恥骨聯合上緣,這種解剖式的優點是可以保持頸部外形的完整。”
聽了黎安的分析,蘇念雯果然就沒有再糾結總警司的問題,認認真真的做着筆錄。
雖然她沒有過經驗,但是,考覈還是要考的,這萬一要是不過,她就沒有辦法繼續在警務司待下去了。
蘇念雯的注意力是轉開了,而顧彥庭整個人都鬱悶了。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這麼見不得人。
黎安根本就沒有時間和心情來顧忌他,接着解釋道:“Y形切口術式分別從左、右耳後突出處垂直向下切開至鎖骨上緣,再向前內方沿鎖骨上緣切開至胸骨切跡處使兩切口回合。”
黎安一雙眸子專注的看着前面,手卻閒不住的在自己身上模擬着。
顧彥庭靜靜的看着她的側臉,看着她自信,認真的模樣,漸漸的,和記憶中某個人重合了起來。
時間久了,他偶爾會發現,她的某些動作,和死去的她……很像。
此時,顧彥
庭忽然生出一種無力感來。
他當初對她的瞭解少之又少,可是偏偏是那少到可憐的瞭解,爲什麼會和黎安如此相似?
他慢慢的從牀上坐了起來,那雙眸子就這樣犀利的停留在了她的身上,充滿了深不見底的探究。
黎安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依舊在給蘇念雯普及知識,“匯合處下方的胸腹部切口同直線切開術,將頸部皮瓣上翻於顏面部,暴露頸前器官。”
“好,我都記下來了,黎安你再給我說一下最後一種,到時候我就按照你說的來做。”
黎安點了點頭,剛準備說,餘光隨意的一瞥,便見顧彥庭看着自己的模樣。
眉頭輕皺了一下,她朝着他看了過去。
在黎安看過來的時候,他的眼神視線也沒有絲毫的閃躲,就這樣赤裸裸的與她對視。
他的眼神給了黎安一種錯覺,好像在他的眼神逼視下,她將無所遁形。
電話那頭蘇念雯的催促又來,她沒有再管顧彥庭,認真的給她解釋道。
“倒Y形切開術式是這樣的,先按直線切開法切開頸,胸部皮膚至腹上部,再作向上的半圓形或拱形腹部切口,將腹部皮瓣向下翻轉,屍體腹部有損傷時就用這種解剖方式。”
“謝謝,我都記下來了,可是黎安,剛剛我真的有聽到總警司……”
沒有再給她說話的機會,黎安“啪”的掛掉了電話。
然而,還不等她回神,一個暗沉冷冽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三流大學畢業,沒有上過任何的培訓班,記憶力低下,沒有任何優點的你,告訴我,爲什麼會對法醫學這麼晦澀難懂的專業有這麼透徹的理解?”
顧彥庭的話讓黎安有了一瞬間的愣神。
曾今爲了自己夢想努力的點點滴滴如同走馬燈花一般的在腦海裡閃過。
三流大學畢業?
沒有上過培訓班?
記憶力低下?
沒有任何優點?
她譏諷的勾了勾脣角,旁人永遠無法理解,她當年爲了成爲一名合格的法醫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汗水。
扭過頭,她笑眯眯的看着他,“小叔,這是我自學的,如果警務司需要證,我可以去考,很快的。”
“黎安,如果你說不清楚你的來歷,警務司不會再聘用你。”
聞言,她忽然就沉默了,就這樣靜靜的和他對視,漸漸的,她眼裡浮現出一抹悵惘。
嫣紅的脣瓣輕輕開啓,“顧彥庭,如果我說,我不是黎安,你信不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