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和元吉回到村子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之前曬着的一盆子漿水已經幹了,何元吉把它撞到麻袋裡,和雞蛋一起提給瞭如意,如意正準備回家的時候,何元吉叫住了她,他跑回屋子裡,不多時,拿出一個錢袋子。
如意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何元吉有些窘迫,猶豫了半天才開口道:“放心吧,我娘……她不知道……這是我前幾天幫鎮上的王掌櫃蓋房子得的一點錢……你本來就身子不好,吉祥都病了,金玉滿堂都還小,你們又……又和那邊鬧翻了……”
如意靜靜地看了何元吉一會兒,忽然道:“你明明喜歡我姐,爲什麼不去提親?”
何元吉被如意問的一怔一怔的,嘴巴張了老大,一張俊俏的臉先是變紅,再是變白,他緩緩低下頭,思考片刻,神色間多了幾分堅毅:“如意,我要娶吉祥,可我一不會讀書做官,二不會做生意掙錢,空有一副蠻力,我、我怎麼給她幸福!?吉祥是個好姑娘,好姑娘,就該被好好的對待,娶回來好好疼愛……我……我不希望吉祥以後要爲一斤肉,一件衣裳的錢愁得幾個晚上睡不着!”
其實,在如意看來,她一直以爲何元吉是一個愣頭小夥子,因爲喜歡吉祥,所以有一股子衝進,他有男孩子的青澀和熱血,卻欠缺沉穩。可今日的何元吉,卻讓如意十分意外,他的話,更是讓吉祥不由得想到自己原來的家——因爲弟弟出生,家裡又不富裕,所以纔會把她丟給外婆照顧,每個月五百塊錢。
何元吉說的很對,貧賤夫妻百事哀,即便真的成了親,還要爲那些瑣事天天煩心,就算是開心粥,總有一天也會吃成淚泡水。真正的何元吉,有如意意料之外的成熟和認真,可她還是忍不住問道:“如果你一輩子都賺不到能娶到吉祥的錢,那又怎麼樣?”
何元吉咬咬牙,道:“我有能力,我就娶,我沒能力,就一直陪着吉祥找到那個有能力的男人!如果那個人半途而廢,我一定廢了他!”
何元吉的樣子,讓如意忽的想起了之前看到的一則消息中的一句話:若你安好,我備胎到老!
如意忽的擡手,將錢袋子還給了何元吉,何元吉有些不解,不料如意問道:“好,你的真心我看見了,可是元吉,爲什麼你一定認定吉祥要窮困潦倒的等着命中的人來對她好?如果有一天,我們家一改現狀,吉祥成了前呼後擁的大小姐,她如你所想,再也不用爲一斤肉,一件衣裳而愁得幾個晚上睡不着,可你依舊窮論潦倒,你還會陪着她,一輩子對她好?你說的不錯,有了錢的確很好,可是正是因爲你沒有過過有錢人的日子,你纔不清楚,物質享受能讓一個人多麼快的變質。”
如意從他手裡拿過了雞蛋,讓他拿好自己的錢,毅然決然道:“現在開始,是我當家。我會讓吉祥,金玉,滿堂,都過上好日子,可假設是吉祥變了,你又會怎麼樣?元吉,我們沒了爹,也沒了娘,這個世上,只有我們四姐弟彼此疼愛彼此,所以,如果不是最好,最對的那個人,我一定不會成全!”
如意轉身就要走,何元吉愣了好一會兒,見她要走,這才拔腿追上來攔住她的去路:“如意……你……你是什麼意思?”
如意微垂的眸子忽的擡起,一雙杏眼流光溢彩,她微微一笑:“你不用覺得不懂,你很快就會明白我今天說的話。我先回去了,吉祥她們還在等我。”
等到如意回到家裡的時候,黃昏的餘暉已經將家裡染成一片橙黃色,如意剛踏進門,金玉和滿堂就跑過來抱住她的腿,金玉似乎哭過,細聲細氣道:“二姐,剛纔二嬸過來了……”
如意眉間一擰,帶着金玉滿堂進了西屋,果真就看見吉祥慌忙的擦掉眼淚撇過頭,如意坐到牀邊,將吉祥硬拉過來:“王鳳嬌又搞什麼幺蛾子?她是不是說了什麼?她打你們了!?”
“二嬸沒有打我們!”金玉脆生生答道:“可是她把大姐弄哭了!”
如意轉而望向吉祥,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她說什麼了?”
吉祥擦了擦眼淚,笑了笑,握着如意的手:“沒什麼,二嬸說,再過幾天里正的四十大壽,會把鎮上的鄭家和下村的人都請來……到時候……再商量親事……”
親事!?如意聞言,不禁冷笑。看來何李氏還真是鐵了心了,在里正的壽宴,上村下村的人都看着,想就這麼定下來讓她們無從反抗?
吉祥的神色十分不好,無奈道:“原先我們的婚事都是娘做主,現在娘不在了,奶奶會爲我們做主,如意,你還是不要和奶奶對着幹了,她畢竟是我們的奶奶,鎮上也好,下村也好……總歸是有個去處的……”
如意的腦海裡,浮現出了何元吉堅定的神情,她讓吉祥先躺好,讓她不要擔心。吉祥最終還是在憂慮中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