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鎮上的事情處理的不順利,如意險些就要忘記家裡還有幾個時不時喜歡過來找找存在感的人。
其實何婆子她們最近已經十分收斂了,連王鳳嬌最近都沒敢在他們門前嚷嚷了,她到現在稍微動動氣嚷嚷兩句,身上的筋就得抽抽的疼!兩家都曉得如意現在門路多家裡能賺錢,又是新房子又是大狼狗,他們終於不像從前那樣硬碰硬,這兩天他們曉得吉祥要成親了,居然要來幫忙,還提了些東西過來。
吉祥的意思很明顯,家和萬事興,都是一家人,現在能和和氣氣相處,又是她成親的大日子,以前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就該讓它們都過去,三嬸懷着孩子都念叨着他們,他們還有什麼好斤斤計較的呢?
吉祥一直都主張息事寧人,她這樣的女人,最大的願望,大概也就是平平安安的在這裡過一輩子。
其實這一點,如意並不反對,寧靜的日子誰不想過?可是寧靜平安的日子有哪裡那麼容易過?在家中有柴米油鹽七姑八姨的煩擾,在外面有豺狼虎豹勾心鬥角的危機,避開後者談前者,生活的重擔未必那麼容易扛起,所以纔要賺錢養家過好日子;避開前者談後者,也許那些家長裡短的糾紛就能輕而易舉的解決,可同時要面對的,是更多的暗潮洶涌。
到底該怎麼選?
當初江承燁告訴她,她從傻氣變得聰明,其實不然。並非是她變得聰明,只是她一點一點的適應着從一個單純想要爭取榮譽坐上首位的廚娘,變成一個適合生存在這個時代的女子,就像封千味說的那樣,她拿着大勺,不能單單只是爲了做出一道佳餚。
可這樣怎麼夠?
無論是借力打力還是狗咬狗,都不過是她無權無勢之下的無奈之舉,如果可以,她更願意自己能強大到讓這些人無法覬覦!
吉祥說話的時候,如意一直沉默着,吉祥以爲她沒有聽自己說什麼,正準備叫她一聲,就聽到她說:“大姐,你說的很有道理,既然你有這樣的想法,那成親那日,就請嬸嬸和奶奶他們一起來吧,多一個人爲你送嫁,也就多一分熱鬧。”
吉祥見如意不再像先前那樣抗拒冷淡,心中總算落下一塊大石,準備起成親的事情也就越發的用心且開心。
夜色漸深,吉祥忙完了,就帶着金玉滿堂梳洗睡覺,如意一直沒有睡,等到身邊的人都已經熟睡過去的時候,如意悄無聲息的起牀。可就在她剛剛準備起身的時候,靜謐的夜裡忽然傳來了微弱的可以忽略的響動……
黑色的雲將月光一絲一絲的遮掩住,雅緻的連府一隅,兩層小樓轟然倒塌,連帶着小半片院子都是一片狼藉,四處可見磚瓦泥石。而就在這片狼藉之中,隔着爆炸地點遠一些的一個六角石桌子旁,連城煜悠閒的煮着茶。
周圍空無一人,矮枝上掛着兩隻燈籠面前照明,今晚月色欠佳,石桌上的一盞燈將連城煜淡漠的神色映現出來。
烹煮的茶水咕嚕咕嚕的響着,一片凌亂中,連城煜的沉靜與周圍的景象有些格格不入。
一陣涼風掃過,連城煜忽的放下手中的杯盞,擡手擋在了石桌上的燈火邊,爲那孱弱的火光擋住了風,悠悠的開口:“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茶水已經煮好了,不嫌棄的話,便出來一起喝上一杯。”
這陣風並未因爲他的話而小下去,周圍的草木彷彿成了精一般,窸窣搖擺着,彷彿是在迎接一場妖冶盛事。
暗夜中不緊不慢的走出一個人來,連城煜的眸子在看到他的模樣時,無端端的冰冷了幾分。江承燁氣定神閒的走到石桌邊,一撩衣襬坐下。
茶水已經煮好,連城煜拿出兩隻杯子,分別斟滿了茶,放下茶壺,拿起一杯遞給江承燁:“請。”
江承燁信手接過,可就在他碰上茶杯的那一刻,一股強勁的內力從茶杯上襲擊而來,彷彿要透過這茶杯進到他的體內,直擊脈絡!
江承燁微微勾脣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加了力道,輕鬆地將那股子內力給抵了回去。然他剛一動手,那邊便迅速加力,江承燁大致也明白了他方纔不過是爲了試探試探他的實力,他忽然來了些興趣,就這麼不緊不慢的和他一絲一絲的較量。
高手過招,往往一個瞬息就已經能勝過無數招式,被兩人端着的茶杯,竟無端端的沸騰起來,與那小爐上的沸水無二,可兩個面不改色,甚至連一絲兒汗也不見,就在這時候,一道冷箭從一側的一處花壇中飛快而出,急急地逼向連城煜,連城煜反手一擋就將那袖箭擋開,電光火石間,一直溫溫火火的江承燁猛然發力,連城煜直直的被一股強大的內力震了一震,江承燁忽的鬆開了手,那茶杯就在連城煜的手中應聲而碎!
連城煜的嘴角溢出幾絲血,被他隨意的擡手抹掉,而暗中的那個人影也漸漸走了出來。
江承燁見到忽然出現的如意時,有些意外,可如意看也不看他,徑直走到石桌邊,向江承燁伸手:“帕子給我。”
她說的帕子,還是上一次給他擦了手之後他無論如何也不還的,江承燁看了看對面手已經被茶水燙紅,嘴角還殘留着血跡的男人,臉色一沉:“我沒帶。”
如意似乎是笑了笑,從袖子裡掏出一張新的帕子遞給連城煜:“三爺是自己來還是如意幫你?”
連城煜似笑非笑的看了如意一眼,在江承燁陰鬱的神色中施施然伸手接過了帕子,把手上和脣角邊都擦了擦。他細心的注意到,但如意的帕子被他拿來擦脣角的時候,對面的男人的臉色就格外的難看。
江承燁冷冷的看着如意企圖表達自己的不滿,問她:“你怎麼過來了?”他出門的時候,明明已經確定她並沒有動靜!
如意看着石桌上的兩個男人,伸手拿過已經煮好了茶的茶杯,又撿了三個杯子,一一斟滿:“三爺的汗血寶馬一日千里,過來這裡還不是片刻就到?”她放下茶壺,竟有些怪嗔的對江承燁道:“大晚上瞧不見你,我當是以爲你和哪個漂亮姑娘偷偷去賞夜景了,原來是到三爺這裡來了。”說到這裡她又有些不開心:“我怎麼就沒見你和我喝茶的時候共執一個杯子含情對望?”
含情對望……兩個角色男人都抽了抽嘴角……
如意對連城煜歉意一笑:“三爺,真是不好意思,我方纔是想給我們家小程程些教訓,可這夜黑風高的,看不清楚方向就歪了歪,哪曉得箭就朝你這裡飛過來了?你還好吧?”
江承燁嗤笑一聲,扭過臉去。
連城煜看了看面前的兩個人,忽然笑了起來:“辛旬曾說如意你身邊有一厲害人物,武功之高,絕非普通的護衛。今日一見,果真叫連某都自愧不如。”
“不必自愧不如。”江承燁涼涼的發話:“我手下的敗將比這裡的殘渣還要多……”他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瞟了連城煜一眼:“你不是一個人。”
連城煜的表情不過僵了一瞬,很快就恢復正常,談笑風生。
如意對江承燁這幅模樣簡直不能再贊,她第一次覺得原來男人有資本,驕傲也是一種魅力,她的眼光真好!正在開心間,就聽到連城煜將話鋒轉向了她:“如意,這麼晚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如意神色平靜的放下茶杯,一絲要和他虛與委蛇的意思都沒有,坦言道:“連公子,明人不說暗話。以你的本事,不可能猜不到如意爲何而來。”如意轉而望向周圍的狼藉,緩緩道:“連府遭到襲擊卻寧願息事寧人,深更半夜府門大開,難道不是在等什麼人?”
連城煜細長的手執點在茶杯邊沿,一下一下,緩慢而有節奏,笑而不語。
如意繼續道:“連公子,如意自問即便是想要找您做一個可以依靠的靠山,卻也不是空手而來。東橋鎮的圖連公子似乎是滿意的,鎮中的格局分裂,也是連公子想要握在手中的,可如意不懂得是,分明已經到了可以開始動工的時候,連公子爲何要在如意的計劃裡面攪上一棍子?”
連城煜頗有深意的看她一眼:“如意,這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如意笑了笑:“那好,既然有誤會,索性今夜就說個清楚。如意從來都只是想過安逸平靜的生活,而在李恆才的手下,如意屢遭劫難,又處處被鄭澤干擾插足,加上家中煩心事不斷,這日子無論如何都安寧不下來。鄭澤和李恆才,兩人一狼一虎,他們各自的野心,如意沒興趣,可連公子想必多少明白一些。如意雖說是爲了擺脫他們才投靠連公子,卻也是真心實意的想憑着自己有限的本事回報連公子,可連公子先是因木材一事對李恆才的利用無動於衷,一副要做背後靠山的模樣,後又將如意月前讓王掌櫃與鄭澤簽下的訂單給撤走,一副護住鄭澤的模樣,實在是然如意搞不懂!”
“既然連公子從一開始就不想將兩人打垮,就不該讓如意介入進來。有這兩人在一天,如意就不可能有安寧的日子,不如連公子給句痛快話,如意也好儘快爲自己謀一個活路!”
江承燁輕咳一聲,竟然當着連城煜的面伸手擰了擰如意的臉:“說什麼傻話?你方纔說的是誰?不如問問連公子家中還有沒有剩下的火藥,我們一併去炸了。”
如意深情的回望他一眼,伸手揪住了他剛剛擰了自己的手,然後旋了一個圈,看着依舊面不改色笑看着自己的男人,聲音溫柔的可以滴出水來:“我曉得你一定會護着我,不過這打打殺殺的不好,容易動肝火。”
江承燁就差伸手把人抱到懷裡逗弄了:“那你熬個什麼湯給我降降火就好。”
如意卻拍了拍他的手:“要是命都沒了,拿什麼喝湯啊。”
連城煜發誓,這是他有生以來看到聽到過的最無恥的雙簧——沒有之一!
夜風漸漸地停了,幾絲清風竟然將月兒給吹了出來,短暫的一段沉默之後,連城煜恢復了笑容。茶水已經飲得差不多,他恍然道:“你看,果真是有誤會不是?李恆才和鄭澤之間的事情,我無意插手,至於你說的維護靠山一說,也實在是無稽之談,想來最讓你誤會的,大致就是那張訂單了……”連城煜頓了頓,從袖中拿出一物,抖開放在如意麪前,竟然就是那張訂單!
“有些單據,王有財每個月都會交給我一些,還有一些無用的單據則需要銷燬,想必是他弄錯了,將你的這一張夾在裡頭混着給我了,我今日才發現,正想讓他交還與你,卻不料家中發生這樣的事情,也就耽擱了。”他看了看那單據上誇張的數字,淡淡道:“這二人要如何處置,全憑如意心意,我要的不過是你曾經的承諾,東橋的事情,我拭目以待!”
承諾!?江承燁的目光瞟向如意——你居然和別的男人有承諾?
如意將訂單收好,也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了看江承燁和連城煜,心中的疑惑在連城煜接下來的話說出之後隱隱有了答案:“原先聽辛旬說如意身邊有厲害的人物,卻一直不曉得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今日總算叫連某見識了一番,往後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妨多多走動,連某也好和……”
如意順着他的話接口:“程葉。”
連城煜從善如流:“也好和程兄多討教幾招。”
江承燁嗤笑——吃多了纔沒事來對着你這麼個大男人。
時間已經不早,如意和連城煜客套了幾句就準備和江承燁離開,可她正要離開的時候,身後的連城煜忽然悠悠道:“五千兩。”
如意和江承燁對望一眼,兩人又一同望向連城煜。
連城煜笑容妖媚,緩緩道:“炸燬的這些,我給你抹個零頭,就算五千兩,一年之內,如意你所說的那些若是掙不出五千兩,這筆賬我們再慢慢算。”
如意怔了怔,旋即微微垂手:“連公子放心。”
連城煜似乎是笑了笑,轉過身負手離開。
時間已經很晚,未免吉祥醒過來,如意拉着江承燁往栓馬的地方走,兩人不過將將路過一個迴廊,江承燁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把如意腰上一箍,幾乎將她半抱起來抵在紅木柱子上:“你與他有什麼承諾?你要爲他做什麼?”
不夜鎮聽起來是個不錯的地方,可說白了往後也是個娛樂場所,如意自然不會傻到告訴他自己幫連城煜建娛樂場所,她輕咳幾聲,嚴肅道:“我還能做什麼,自然是答應幫他將東橋做成最大的小吃街!”
小吃街?江承燁冷笑幾聲,可他還沒來得及再次發文,如意已經搶先向他提出問題:“我問你,你是不是揹着我和連城煜有過什麼交集!?”
江承燁想了好一會兒,這纔想起他的確是曾經來連府警告過他,可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他平日裡從不愛記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早就沒放在心上,可是看着如意逼問的眼神,他悠悠道:“找過又如何,沒找過又如何?”
如意繼續問:“那你的做派是不是十分騷包!?神神秘秘,像剛纔一樣那麼厲害?”
江承燁聽着這幾句話覺得十分舒心,果然被心愛的女人誇獎是一件很漲威風的事情,他點點頭:“也不算多神秘,不過就是像你一樣,警告警告他。”說着,將上次的事情事無鉅細的都告訴了她,言辭間盡是一種“由我負責你已經足夠,這樣的人你無謂低頭”的意思。
其實從剛纔開始,如意就隱隱約約感覺到,連城煜近日來做的這些,也許根本不是爲了李恆才又或者是鄭澤,他的真實目的,很有可能是在試探她!但凡一個人覺得自己身邊有人會給自己造成威脅,都不會放心。原本江承燁揹着她去警告連城煜,她多多少少應該生氣些,可是看着這樣傲嬌的男人,她忽然覺得心疼且開心。
“連城煜這麼做,應當是想摸摸我的底,他阻撓你,無非是想看看我會不會再來找他。如今你可以繼續做你的事情,應當開心,這眼睛是怎麼回事?”江承燁伸出手指撫了撫她的眼睛,那水盈盈的眸子裡,似乎是有些水波閃動。
如意忽的伸手抱住他的腰身,一字一頓的告訴他:“程葉,往後你做什麼,一定要告訴我!你想將我護着,我覺得很開心,可是我不想你將我護着,卻給自己惹什麼麻煩!”她擡起頭望向他,眼眸中是至死方休的熱烈和決絕:“你心疼我,我就不會擔心你嗎?就算你功夫再好,誰不會有個什麼意外?若是你以後再這樣偷偷摸摸的做事,我怎麼能知道你有多好!?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要少做!真是蠢!”
江承燁看着明明已經感動的一塌糊塗,卻還在對自己放狠話的女人,只覺得心裡暖烘烘的,可是暖烘烘的同時,他又有些不開心:“哼,我有那麼好,那你還能把自己的帕子給另一個男人用?你以爲我沒看見嗎,那是新的帕子,你究竟是大方還是蠢,我也很是費解!”
如意被他的神轉折鬧得有些哭笑不得,她伸手在他的胸口捶了一下:“不要冤枉我好嘛!?我分明有先讓你把舊的給我!這新的帕子是給你換的!難道你沒瞧見你拿去的那個舊的上頭有兩朵大花嗎?你瞧見過哪個男人用帶花的手絹!?”
江承燁將信將疑的拿出懷裡的帕子,上頭果然有兩朵豔麗的花,他臉色一沉,將帕子塞回去:“我不管,你再給我買個新的送我!”
如意笑了:“程少爺,好像纔給你買了衣裳吧!做人怎麼這麼貪得無厭!”
江承燁把人扶上馬,也跟着上了馬,他從後面摟着較小的女人,聲音低沉:“因爲你說過,你最疼我。”
一句耳畔的悄悄話,彷彿能穿透身體觸到心頭最軟的那一處,如意張了張嘴,本來想諷刺他一番,可話到了嘴邊,說出來的卻是另一句溫柔的能滴出水的話:“對,我最疼你!”
江承燁輕笑兩聲,輕輕夾了夾馬肚子,馬兒甩甩尾巴,開始緩緩走入夜色中。江承燁微微回過頭,目光落在那一閃而逝的黑影上,微微勾了勾脣。
安靜的房間裡,連城煜微微推開窗戶,派出去的人便跪在外頭向他覆命,那人將偷聽來的話十分有操守的原話複述給連城煜,當他說到“帕子”這個環節的時候,連城煜已經渾身雞皮疙瘩的將他制止住:“夠了!”
出去探聽的人也是被雷出一身的雞皮疙瘩,當連城煜聽不下去後,他也果斷住了口。
一旁的辛旬抿了抿脣,也是被那些話肉麻的不行,不過他尚且存着理智,上前一步對連城煜道:“三爺,如今已經可以清楚當夜潛入連府的高手就是何如意身邊那個男人,東橋那邊的事情,時候還要繼續?”
連城煜擺擺手,表情似乎是還沒從那對膈應人的男女對話裡走出來,良久,他淡淡道:“交給何如意,其實我也很好奇,她究竟能做出個什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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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子好友小排排今日首推!
俗話說首推定生死,君不見瀟湘紅粉三千,兩千首推亂葬崗,八百V前已半死,兩百V後熬餘生!
所以,安子懇求各位讀者菇涼們,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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