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代,普通人家的男女成婚,基本上提前準備兩三個月,時間就已經算是寬裕了,畢竟也沒有什麼太多可以準備的,無非就是跑到臨近的縣城內購置些東西,以及邀請親朋好友前來參加婚禮,僅此而已。
但蒙仲這次婚事,卻足足預留了近半年的準備時間,顯然蒙、樂兩個家族對此皆極爲重視。
別看蒙仲只是蒙氏一族的普通族人出身,但架不住他師承莊夫子,哪怕姑且不論蒙仲個人亦極具才華,單單看在莊夫子的面子上,蒙、樂兩族就不能草草辦理。
而蒙仲對此也沒有什麼異議,畢竟有半年的時間,他也可以有匆促的時間邀請一些距蒙邑較遠的親朋好友。
不過在此之前,他得先帶着樂嬿去一趟莊子居,將他與樂嬿的婚事告知恩師。
正所謂師者如父,若按照儒家的規矩禮儀,弟子成婚還需要經過老師的允許,而道家雖然沒有這種說法,但既然已決定了婚事,理當率先稟報老師,並且最優先邀請老師,這才符合禮數。
爲此,蒙仲請示了樂郭與向氏這兩位日後的岳父岳母,二老對此當然不會有什麼異議,相反,向氏還將女兒拉到了內屋,顯然是在叮囑女兒什麼,大概就是在莊夫子面前要恭敬守禮之類的。
次日,也就是正月初五,蒙仲便帶着樂嬿前往莊子居。
至於隨行的,則是蒙虎與榮蚠以及其餘四名宋兵,由蒙虎駕馭一輛戰車載着蒙仲與樂嬿二人,而榮蚠與其餘四名宋兵則在另外那輛戰車上,一行總共兩輛戰車。
由於戰車上並無擋風的遮板,因此還沒等戰車行駛出幾裡遠,蒙仲就發現樂嬿的臉龐已經被寒風吹得有些發紅。
於是他問道:“冷麼?”
“不冷。”樂嬿搖搖頭說道:“奴家今日特地多穿了一身……倒是你,身上的衣裳看起來挺單薄的,不冷嗎?”
“還好,習慣了。”蒙仲笑着回答道。
話音剛落,就見坐在前面駕車的蒙虎嘿嘿笑道:“兩位請照顧一下我這駕車的。……最冷的應該是我吧,弟妹。”
一聲弟妹,讓樂嬿面色通紅。
見此,蒙仲沒好氣地笑罵道:“你好好駕車,插什麼話?……喂,你會不會駕車啊?”
“放心,老車吏了。”
蒙虎大大咧咧地說道:“從滕國到趙國,我駕過多少回戰車了?當初跟趙成、李兌那幫人廝殺的時候,我一手駕車一手還能砍翻幾個迎面的趙卒,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後邊樂嬿聽得好奇,忍不住小聲問蒙仲道:“趙成、李兌是何人?你等爲何要與其廝殺?”
蒙仲便解釋道:“趙成,即趙國的安平君趙成,李兌即趙國的奉陽君李兌,至於我等爲何與其敵對,這事說來話長……”
說着,他便向樂嬿簡單解釋了一下趙國的經歷,只聽得樂嬿一雙眼眸中滿是驚詫之色。
雖然她曾聽父親樂郭提過,提過她未來的夫婿在趙國做了一些大事,但樂嬿萬萬也沒有想到,竟然會跟趙國的兩位邑君發生糾葛——那可是封邑之君啊,一聽就知道是了不得的人物。
“得罪了那兩位邑君,豈不是你日後又無法再到趙國去了?”樂嬿好奇問道。
“那也不至於。”蒙仲搖了搖頭。
不可否認,他與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曾經有過一段恩怨,但這段恩怨,隨着趙主父的死也已經消散了——從趙成、李兌二人並未在趙國通緝蒙仲等人的舉動就能看出,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他們根本都不在意蒙仲,因此蒙仲還是可以自由前往趙國。
只不過沒有意義——趙主父已經不在了,公子章也不在了,他蒙仲再跑到趙國去做什麼呢?看望趙王何?
不得不說,蒙仲對趙王何還是心存着一些芥蒂。
可能是聽到蒙仲、樂嬿二人聊起了趙國,在前邊駕車閒着沒事的蒙虎,亦忍不住插嘴道:“趙國啊,說真的,是是一個不錯的國家,尤其是那邊的女子,既美貌又熱情……對了,阿仲,你還記得當初在邯鄲宮內碰到的那些宮女麼?嘖嘖嘖,真是……”
“咳!”
蒙仲咳嗽一聲打斷了蒙虎的話。
確實,當初跟隨趙主父在邯鄲宮內的那段期間,宮內那些年輕美貌的宮女確實美貌且熱情,但這些話合適在這會兒談論麼?別忘了旁邊還坐着樂嬿哩。
蒙虎雖然看似魯莽,但人卻不傻,一聽蒙仲咳嗽,心中頓時就瞭然了,回頭朝着蒙仲擠眉弄眼的一陣壞笑,故意說道:“其實你也覺得趙國的女子不錯,對吧?我見你當時也挺意動的……唉,可惜咱們當初太年輕,否則,留下一兩名宮女照顧一下咱們兄弟,嘿嘿,也好嚐嚐趙國女子的滋味……”
聽到這話,蒙仲哪裡猜不到蒙虎是故意捉弄自己,冷笑一聲說道:“看來我得跟蒙羑長老好好聊聊,先讓你嚐嚐蒙羑長老那根柺杖的滋味……”
一聽這話,蒙虎頓時泄了氣,連忙求饒道:“別別別,阿仲,好兄弟,咱們有話好好說,方纔是兄弟不對,在這裡向你賠罪……弟妹,我方纔是瞎說的,沒有的事,阿仲他爲人很正直的,簡直就跟那什麼……哦,柳下惠似的,坐懷不亂……”
“閉嘴吧你!好好駕車!”蒙仲故作惡狠狠地罵道。
“好咧,好咧。”蒙虎一臉諂笑地連連點頭,再也不敢戲耍蒙仲。
還別說,蒙虎對他祖父蒙羑,哪怕是至今還是頗爲畏懼的。
從始至終,樂嬿低着頭、輕抿着嘴脣,彷彿對蒙虎的話充耳不聞,至少看上去沒什麼反應。
“咳……這傢伙故意捉弄我的。”蒙仲解釋道。
“嗯。”樂嬿輕輕點點頭,絲毫沒有在意蒙虎那番話,反而因爲蒙仲認真向她解釋而感覺有些驚訝。
這也難怪,畢竟這個年代,男子妻妾成羣也不是一件稀奇的事,就連樂嬿的父親樂郭亦有好幾名侍妾,樂嬿自然也不以爲怪,她頂多只是覺得好奇,好奇於蒙虎口中的那些趙國女子,是否真如蒙虎所說的那般美貌熱情。
就這樣邊趕路邊閒聊,約過了半日後,蒙仲一行人便抵達了莊子居。
待戰車停下後,蒙仲一翻身便跳下了戰車,動作乾脆利索,一看就知道是沙場老卒。
“踩着這個下來吧。”
將有意留在戰車上的一把小凳子放在戰車旁,蒙仲示意樂嬿踩着它下來,畢竟樂嬿身上穿着的曲裾深衣,並不利於邁步。
“嗯。”
樂嬿點點頭,微微蹲下身,一手扶着戰車的欄杆。
見她身形搖搖晃晃,蒙仲便伸出了自己的手。
見此,樂嬿愣了一下,旋即,在稍稍遲疑了一下後,臉紅撲撲地用另外一隻手搭上了蒙仲遞出的手,以此作爲支撐點,小心翼翼地邁步走下了戰車。
“謝、謝謝。”
下了馬車後,低着頭感謝道。
此刻的他,面頰緋紅,說不清是因爲途中的寒風所致,還是單純因爲羞澀。
應該是羞澀吧,畢竟待她稍稍用力,想要抽回被蒙仲捏在手中的那隻手卻未能成功時,她臉龐上更顯羞紅。
當然,蒙仲可不是想要輕薄她,他解釋道:“這條小徑路滑,你還是牽着我的手吧,免得摔倒。”
“嗯……”樂嬿輕若蚊音地應道。
“噓~”
此時,蒙虎在旁瞧見這一幕,嬉笑着吹了一聲口哨,惹來蒙仲一記白眼。
不得不說,經歷過許多大風大浪,蒙仲還不至於因爲牽了一名女子的手就感到羞澀,更何況這名女子還是他即將成婚的對象。
拉着樂嬿的手,一行人徐徐走到莊子居。
此時的莊子居內,還是如先前般冷清,大概那些各家族的子弟尚未回來。
“莊伯,莊伯?”
蒙仲還來不及阻止,蒙虎便扯着嗓子喊了起來,使得蒙仲連忙制止道:“夫子居內,不可喧譁。”
話音剛落,就見莊伯從正屋走了出來,在看到蒙虎後,笑罵道:“我說誰家小子如此不識禮數,是你啊,阿虎。”
“嘿嘿。”蒙虎連忙走到莊伯面前,嬉皮笑臉地與莊伯打起招呼來。
還別說,刨除蒙虎的性格實在不適合入道家以外,莊伯其實對這小子還是挺喜歡的,畢竟蒙虎這傢伙頗有些自來熟,無論跟誰都地聊到一塊,除非是他看不順眼的——比如當初的薛公田文,蒙虎就極其看他不順眼。
“莊伯。”
此時,蒙仲亦拉着樂嬿徐徐走到莊伯面前,旋即放開手,拱手對莊伯說道:“小子成婚在即,今日特攜日後妻室,前來拜見老師。……樂嬿,這位是莊伯,乃是老師身邊最親近的人。”
聞言,樂嬿亦盈盈拜道:“樂氏女,樂嬿,見過莊伯。”
“好好。”
莊伯仔細打量着面前的年輕女子,旋即又看向蒙仲,點點頭感慨地說道:“阿仲也到了這個歲數了……老夫還記得你初到居內時才十歲,一晃眼,八年了……”說着,他好似想到了什麼,連忙說道:“你看我,快快,快進屋。”
說着,他便將蒙仲、蒙虎、樂嬿一行人讓到主屋的堂屋。
見堂屋內不見莊子,蒙仲好奇問道:“莊伯,夫子還未起身麼?”
莊伯笑着說道:“早已經起來了,本來還說要到外面走走,這種天氣,且身邊又沒信任的弟子隨從,我哪能容他外出?……這會兒大概在內屋看雪,我去喚他。”
“有勞了。”蒙仲笑着點點頭。
隨後,莊伯便走到了內屋,不多時,便與莊子一同走了出來。
只見此刻莊子臉上亦帶着濃濃的笑容,想必莊伯已經將這個喜訊告知了前者。
見此,蒙仲立刻向莊子行禮道:“老師,弟子不久後即將與此女成婚,特來稟報喜訊,並懇請老師赴弟子的喜筵。”
在旁,樂嬿亦恭敬地行禮道:“樂氏女,樂嬿,見過莊夫子。”
在他們行禮的同時,蒙虎亦從懷中取出蒙仲昨晚親筆所寫的邀請竹簡,恭敬地用雙手遞給莊子。
其實這份竹簡也沒必要,畢竟蒙仲本人都已經來了,說到底只是一個禮數。
莊子上下打量着樂嬿,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旋即又接過那份竹簡,稍微看了兩眼便遞給了莊伯,旋即點點頭說道:“好,老夫一定赴宴……只不過,爲何要在年中?即便是爲了錯開春耕,眼下尚只是二月,春耕前足以完婚。”
蒙仲當然明白莊子爲何會這麼說,畢竟這位老師素來不注重禮數,可能在這位老師看來,男女成婚只需男女雙方長輩、親戚、朋友聚在一起吃頓飯就成了,根本無需其他複雜的禮節,然而蒙、樂兩族又怎麼肯將這場婚事置辦地如此草率呢?
想到這裡,蒙仲便解釋道:“一來,樂嬿乃樂氏族長的幼女,婚事不好從簡,免得旁人看輕,二來,弟子也希望能邀請一些親近的兄長、賓朋,比如說義兄惠盎,他遠在彭城,若弟子在三月前後成婚,義兄是趕不及的。”
“唔。”
相比較第一個解釋,第二個解釋莊子還是認可的,只見他捋着鬍鬚問道:“除了老夫與惠盎,你還邀請了誰?”
蒙仲聞言解釋道:“老師是弟子最先邀請的,惠盎兄那邊,弟子還未邀請,準備在今日回去後再寫書信……”
不得不說,雖然莊子並不注重這種禮數,但見弟子首先考慮到自己,這還是讓莊子感到十分高興。
他點點頭笑着問道:“好好好,那麼,待你回去後,準備再邀請誰呢?這兩年,想必你也結識了不少人脈吧?”
關於宴請的賓朋,昨晚蒙仲就已經羅列了一番,無論對方最終會不會前來赴宴,但蒙仲認爲他必須送出這個邀請書信。
比如說,趙國的趙王何、已故的趙相肥義之子肥幼、陽文君趙豹以及其佐司馬趙賁,還有軍司馬趙希、許鈞。
就拿趙王何來說,他幾乎不可能會前來赴宴,但以蒙仲與其此前的關係來看,成婚這種大事理當知會對方一聲,無論對方作何反應——肥幼、趙豹、趙賁、趙希、許鈞等人皆是如此。
至於宋國,蒙仲邀請的對象除了義兄惠盎外,還有太子戴武,軍司馬戴不勝、戴盈之、景敾,以及蕭戧、戴璟等人,不過考慮到齊宋兩國去年只是因爲天氣關係暫時休戰,今年可能還會爆發保證,因此戴武、戴不勝這些人未必會來趕赴他蒙仲的婚事。
但還是那句話,盡到禮數,最起碼得知會對方一聲,無論對方來或不來。
除了趙宋兩國以外,蒙仲也決定邀請他另外一位義兄田章——倘若對方有空暇的話。
至於田章在前來宋國途中是否會遇到危險,蒙仲倒不擔心,畢竟在這個年代,公事私事還是分得很清楚的,倘若田章因爲前來宋國趕赴私人的宴會而被宋國抓到,那宋國一定會因此成爲天下人指責、嫌棄的對象——相信宋王偃也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
至於最後嘛,那就只剩下孟子以及其弟子了。
“孟軻?”
此前莊子始終笑吟吟的,哪怕是在聽到田章的名字後依然如此,直到蒙仲說起他準備邀請孟子時,莊子的面色稍微變了一下。
“怎麼了,老師?”
見莊子神色有異,蒙仲小心翼翼地說道:“孟子一直挺關照弟子,作爲晚輩,弟子覺得在成婚時應當邀請孟子,無論孟子是否前來赴宴……難道老師對此有何不同看法?”
“不同看法?”
莊子愣了一下,旋即笑容滿面地說道:“不,你說得很對,一定要邀請孟子。”
說到這裡,他的目光穿過面前的蒙仲與樂嬿二人看向屋外的積雪,旋即捋着鬍鬚輕笑道:“老夫很期待與孟夫子的……相會。”
他不由自主地,刻意加重了「相會」兩個字,彷彿是從牙齒縫間迸出來的,這讓蒙仲與蒙虎面面相覷。
唯有稍微知曉些內情的莊伯此刻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片刻後,待蒙仲與樂嬿告辭離開後,莊夫子抖索精神對莊伯說道:“莊伯,我那根柺杖你放哪裡去了?”
“哪根?”莊伯不解地問道。
莊子聞言解釋道:“就是那根頗爲有些沉的柺杖……你幫我找出來。”
“應該在雜屋吧。”莊伯想了想,旋即不解問道:“夫子,你要那根柺杖做什麼?您當初不是嫌太沉,用得不順手麼?難道……”
“休要多言,找出來就是,我有大用。”莊子目光閃爍地說道。
“好好好……”莊伯哭笑不得地轉身離開了。
當日,蒙仲將樂嬿送回了樂氏一族,旋即載着母親葛氏、妹妹蒙嬿,與蒙薦、蒙虎、蒙遂一行人返回了蒙邑,至於樂毅,則暫時留在了樂氏一族,蒙仲拜託了樂進、樂續兄弟二人代爲照顧。
次日,蒙仲便開始寫邀請書信,一封一封的寫。
值得一提的是,長老懞薦帶着老族長蒙簞以及新任族長蒙鶩,一同來看望蒙仲,與他商量所宴請賓客的數量。
在此期間,蒙薦隨手拿起了蒙仲準備託人送給趙王何的那份書信,看了兩眼後隨口說道:“君上?這封信是給何人的?”
蒙仲便解釋道:“趙國的君主,趙王何。”
聽聞此言,老族長蒙簞驚地雙手一哆嗦,就連蒙薦亦是滿臉驚駭。
見此,蒙仲連忙說道:“趙國的這些人,他們未必會來,我只是盡禮數而已。”
“……”
蒙薦與蒙簞對視一眼,旋即前者問蒙仲道:“阿仲,你還請了誰?”
聽聞此言,在旁幫忙的蒙遂便將名單遞給了蒙薦,只見蒙薦、蒙簞看到名單上的那些名字後,皆驚地說不出話來。
趙國的就算了,蒙薦、蒙簞二人還不至於有太大的感觸,但戴武、惠盎、戴不勝、戴盈之、景敾,這些人可都是他宋國的重要人物。
“你……你真能將太子戴武、戴不勝、戴盈之等人亦邀請至我蒙邑?”老族長蒙簞驚訝地問道。
蒙仲想了想,回答道:“鑑於目前齊國與我宋國的局勢,應該不可能全部邀請過來,大概會來一兩人吧。”
『即便如此,這亦是極其了不得的大事了!』
蒙簞與蒙薦對視一眼,決定將這次的婚事置辦地更加體面,更加隆重些——萬一太子戴武當真前來赴宴呢?
當日,在蒙遂的幫助下,蒙仲終於寫完了給所有人的邀請書信,拜託蒙城的驛卒分別送往各地。
而在此期間,刨除四五月春耕播種,其他時候蒙、樂兩族皆盡心爲這門婚事做着準備,包括蒙虎、蒙遂、樂進、樂續、樂毅等人,以及後來聞訊趕來幫忙的武嬰、華虎、穆武、向繚等小夥伴。
期間,一衆小夥伴亦免不了聚在一起慶賀一番。
一晃眼便到了五月下旬,即將臨近蒙仲成婚的日期,蒙仲的義兄惠盎率先帶着足足裝滿四輛馬車的賀禮,從彭城趕到蒙邑,前來祝賀。
見這位兄長竟然如此破費,蒙仲在帶着族人歡迎惠盎時頗感不好意思。
結果惠盎卻笑着說道:“你道這四車皆是爲兄的賀禮?哈哈,非也!爲兄的賀禮僅此一輛馬車,其餘三輛馬車,乃是大王在得知此事後,命我帶給你的賀禮。……還有這個。”
說着,惠盎摘下了自己掛在腰間的佩劍,遞給蒙仲,口中笑着說道:“此乃大王近兩年命彭城的匠人打造的寶劍,總共只有六把,鑑於你對宋國的功勞,大王命我將此劍帶來贈予你。”
說罷,他當着衆人的面拔出劍刃,朝着身邊那輛戰車的木質邊角砍去,只聽一聲細微的聲響,那邊角便被削了下來,着實鋒利。
“多謝……大王。”
在惠盎的催促下,蒙仲雙手接過了這柄利劍。
不得不說,他對宋王偃還是有些芥蒂的,沒想到宋王偃對他卻頗爲重視,得知他即將成婚,竟然送了足足三輛馬車的賀禮,還贈送了一柄極爲鋒利的利劍。
而在旁,與蒙仲一同前來迎接惠盎的蒙簞、蒙薦、蒙羑等幾位長老,此刻亦是滿臉震驚。
想來他們萬萬也沒想到,族內子弟的婚事,竟然驚動了他們宋國的君主宋王偃,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位君主竟然還送來了賀禮。
然而事實證明,還遠遠不到他們該震驚的時候。
沒過兩日,宋國的太子戴武便帶着賀禮親自來到了蒙邑,此事驚動了周圍一帶,別說住在周圍的樂氏、蕭氏、華氏等族長紛紛前來請見太子戴武,就連商丘城、蒙城的縣令,亦在得知此事後趕來蒙邑。
隨後,田章、戴不勝,甚至於遠在鄒國的孟子,亦帶着萬章、公孫丑等近十名最親近的弟子,坐着馬車、帶着賀禮,千里迢迢來到了蒙邑。
這些位了不得的賓客的到來,使得小小的蒙邑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