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日,清晨,陽光明媚。
白起的大帳中,白起已經爬在案子上睡着了。案上的竹簡也少了很多,這場戰爭的一切都在白起的掌握中,他現在也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地上阿豹和蓋聶滾成一團,牀上游星夢已經悠悠的睜開了眼,現在是到了她練功的時候了。
看見阿豹和蓋聶還在睡覺,遊星夢眼珠一轉,看見牀頭上有杯水。拿起那杯水,沿阿豹的大腿內側,一路倒在阿豹的褲腳上,然後迅速的倒回牀去睡覺。冰冷的水驚醒了還在睡覺的阿豹,當他看見褲子上的水時,頓時就覺得很疑惑。他已經很久沒有尿牀了,這麼現在又尿了?
阿豹當心被蓋聶發現,免不了嘲笑一番。就悄悄的將腿從蓋聶的身下抽了出來,見蓋聶還是沒醒,阿豹鬆了一口氣。哪知肩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阿豹下意識的叫了聲“啊!”阿豹聽見聲音又捂住自己的嘴,可惜蓋聶已經慢悠悠的睜開了眼睛。首先映入蓋聶眼睛的就是那溼漉漉的褲子。蓋聶哈哈大笑道:“阿豹,你怎麼還尿牀啊?”阿豹漲紅了臉,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轉身怒瞪這讓他發出聲的罪魁禍首,遊星夢。
遊星夢眼珠子一轉,拍了拍阿豹的肩膀,一臉正色道:“阿豹,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小孩子尿牀是很正常的,”阿豹的臉已經是完全通紅,蓋聶一看自己睡在地上,又對阿豹說:“阿豹,你小子把我踹下來幹嘛?”阿豹聽了真是覺得冤枉極了,他自己也是睡地上的。反駁道:“明明是你滾下牀的時候,把我也給帶了下去,你還好意思污衊我?”蓋聶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大聲道:“胡說,我早就不滾牀了,”遊星夢怕兩人將矛頭指向她。
急忙道:“蓋聶,阿豹也早就沒有尿了,可是現在也尿了,你有可能也就滾牀了,”蓋聶聽了覺得那裡不對,剛想反駁。阿豹就急忙道:“是啊,你自己滾牀還連累了我,你怎麼還好意思說話,”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大。遊星夢在一旁偷笑,幸好這兩人都是有前科的,不然遊星夢還真不是那麼容易得逞。
阿豹兩人的聲音吵醒了正在睡覺的白起,白起將眼睛睜開,淡淡道:“吵什麼吵,快去洗漱一下,然後吃飯了,”一番洗漱後,三人都坐在下面等着開飯。白起武功高強,只要張嘴呼口氣便是。不過一會,飯菜都端了上來,整個大營裡也飄蕩着飯菜的香氣,坐下吃飯的士卒都是吵吵嚷嚷的。他們是平民百姓吃起飯來,自然沒有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阿豹幾次要張嘴說話,都被白起那冷冽的目光給阻止了。這讓阿豹很不爽,規矩實在是太多了,想當初那大口喝酒大塊吃肉是何等的暢快。別看他年紀小,可是酒量是不分年紀的,他四歲那年偷了別人家的酒喝。感覺就是偷來的酒特別的好喝,從那以後他就每每都偷別人的酒喝。阿豹將飯菜吃完後,呼了口氣,大聲道:“師傅,有沒有酒喝啊?”說着兩隻眼睛就死死的盯着白起。
白起只是淡淡道:“軍中不可飲酒,”看着阿豹的腦袋垂了下來,白起又道:“今天我沒什麼事,就教你讀書識字,”阿豹頗爲不屑的搖頭道:“讀那玩意有什麼好的?又不能吃又不能喝,”遊星夢插嘴道:“你要會讀書識字,那你就可以當官的,”阿豹聽了眼睛一亮道:“是不是那種出門坐轎子,吃東西不用付錢,商鋪裡的東西隨便拿的那種官?”
白起嘴角一抽,沒想到他白起一生勤勤懇懇,到了晚年竟然收了個貪官弟子。阿豹越說越興奮,全然不管臉上已經青筋暴起的白起。遊星夢可是注意到了,她很明智的不在說話。蓋聶卻沒有注意到,他和阿豹一樣,都很羨慕那種官,認爲那官很威風。不像他們又偷又搶,抓到了還會被痛打。
白起一拍案子,語聲儘量維持那種淡然的口氣。“阿豹,那種官不是好官,在我們秦國抓到了是要誅九族的,你最好不要做那種,”阿豹聽了,心也就涼了下來。既然不能做那種官,還讀什麼書啊!阿豹擺手道:“師傅,你還是教我武功,讀書就算了,”白起將一竹簡拋在阿豹的面前,語氣戲謔道:“好,你要的武功秘籍就在裡面,你自己打開看看,”阿豹大喜,一翻開心裡頓時就涼了。
竹簡裡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阿豹看得頭都大了。他只好低頭道:“師傅,你還教我識字吧。”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間已經到了九月,趙軍和預期的一樣,在九月間趙括死了後,趙軍四十萬人全軍投降。蓋聶和遊星夢也走了,戰爭一停兩人就走了,阿豹送了兩人一程就回來了,這三人終於分道揚鑣了。白起在蓋聶和遊星夢走的時候,言稱“長平地下有寶藏,秦國之所以攻打趙國也是爲了寶藏,只要寶藏挖出就放他們走,”所以那些趙軍日夜不休的挖着寶藏,他們太想回去見自己的親人了。
在十月份終於挖出一個大坑,坑大的將四十萬趙軍都裝進去也綽綽有餘。十月一日,這天是趙國最悲哀的日子,因爲這一天四十萬趙軍都被白起活活埋葬在地下。當四十萬趙軍死於非命,天空驚現紅色閃雷,丹河流出的水皆爲血紅色的水。唯獨放了240名幼小的趙軍,讓他們傳播這個消息。
這一次嚇得秦軍日夜都做噩夢,他們也不是頭一次殺人了。只是這一次殺的實在太多了,四十萬趙軍,四十萬生命,就埋葬在這片土地中。白起見軍心浮動,急忙領軍朝邯鄲進軍。
邯鄲是趙國的都城,城牆高大厚實,城上旗幟招展。整個邯鄲城裡是一片哭聲,五十萬趙軍幾乎是趙國的大半精銳,在加上後來派去支援的軍隊,整個趙國是父哭子,子哭父,妻哭夫,爺哭孫。反正是秦軍攻下一城,城裡面就是哭泣的聲音。搞得秦軍士氣低下,倒不是他們同情趙軍,而是哭泣聲讓他們想起遠在家鄉的親人,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兒子是不是長高了,母親的身體還好嗎?
對親人的思念讓這羣虎狼之師受不了,連年的征戰讓他們也疲憊了。白起知道這樣不妙,可是他也沒有辦法。他的時間不多了,自從和孟無風一戰,他原本漆黑的髮絲,都有不少變成白色的了。眼角已經有了皺紋,只有他的一雙眼角,還是一樣的冷淡,讓人看了安心不少。
白起也知道那一戰是傷了元氣,加上他沒有好好調養,所以造成了他開始衰老。邯鄲城外百里,白起領的秦軍就駐紮在那裡,那裡是一片平原。旁邊就有條河流,可以方便軍士用水。秦軍大帳,一杆黑色玄鳥旗迎風招展,秦人信奉玄鳥,認爲自己是玄鳥的後代。
大帳裡面,一身穿麻衣的醫者正在給白起把脈。白起看着那醫者道:“李醫者,我的傷可還能拖延?”那名李醫者雙眉緊皺道:“將軍的傷勢已經不能在拖了,若是久不醫治恐怕會有生命之險啊!”白起聽了,連忙問道:“我還能在撐幾日?”李醫者皺眉道:“最多不過一月,一月後將軍就會不治身亡,”白起聽了哈哈大笑道:“好,好,一個月夠我攻破邯鄲,”李醫者大驚,連忙勸道:“將軍何不養一段時間,然後在取邯鄲。”
白起擺手道:“你懂什麼,用兵要快,現在我若修養,那不過幾日各諸侯國都會派兵過來,那就不是我攻破邯鄲了,而是葬身在這裡,”說着白起就讓那醫者退下。他已經決定了,帳外一片衣角被白起看到。白起的心頓時就遭重擊,強忍住不安,淡淡道:“阿豹,你是什麼時候來的?”那片衣角正是阿豹的,阿豹的腦子很聰明,往往是過目不忘。這讓白起也很喜歡這個弟子,現在白起已經在教他混元一氣功了。
阿豹的身子顫了顫,語氣說不出是什麼心情。“師傅,你要離開我了,就像是孟大哥一樣,對不對?”白起沉默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有沉默。“你不是答應我,要看着我成爲第一個劍聖的嗎?”沉默,整個大帳就只有阿豹那稚嫩的聲音。
“師傅,是個騙子,”阿豹奮力喊出這句話,然後就哭着跑了出去。白起嘴巴張了張,還是跟上前去。淚水從阿豹的眼睛裡不斷的流出,阿豹卻是不管不顧,只是不斷的朝前面跑。阿豹跑得很快,白起卻依舊是在離他三尺的距離。阿豹跑出了軍營,來到了一處山坡上,山坡上有着軟軟的草地,不遠處還有幾朵說不出名字的花。微風吹過,將阿豹的淚水吹落在草地上。
白起就躺在阿豹的身邊,他沒有說話,只是擡頭看着那蔚藍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