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太孑之見,絕不可行。
“對呀,大王,如果依太孑之議,那麼我燕國的顏面何在,因此此議絕不可行啊。”
“大王,太孑此戰,損兵拆將,喪師辱國,應當給予重罰。”
太子丹也沒有想到,本來以爲是不會有什麼太大爭議的事情,卻遭到了燕國幾乎所有的宗室、世族大臣的一致反對。因此太子丹也有些不知所措,這下該怎樣向高原交待呢?
原來在擊敗了燕軍的兩路大軍,攻佔了居庸塞,並俘虜了六萬三千餘燕軍的士兵之後,取得了絕對的戰略、戰術優勢之後,高原這才和太孑丹協商講和的事宜。
高原向燕國提出的條件是,燕國向自己賠償二千鎰黃金、二十萬石糧食,開放關卡和代郡通商,並降低代郡商隊的入關稅收。而武安軍可以釋放所有俘虜的燕兵,並退出居庸塞。然後雙方在商議結盟的事宜。
現在高原急缺的是人口和糧食儲備,但在奪取了居庸塞之後,獲得了燕軍屯集在居庸塞裡的物資,高原己經十分滿意了,而且自己畢竟不能長期與燕國爲敵,還是要和燕國結盟,另外現在自己並不急於擴大領土,因此沒有必要把燕國逼得太緊了。
嚴格來說,高原提出的條件確實不高,二千鎰黃金、二十萬石糧食,對燕國這樣的大國來說,還是支付得起的,而開放關卡和代郡通商,並降低代郡商隊的入關稅收,對燕國也並無損失。最重要的是,燕國不用割讓土地,而且還能收回居庸塞和被俘的士兵,就算是當支付贖金也是划算的。因此太子丹得知了高原開出條件之後,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而且這一段時間,太子丹等人住在武安軍之中,高原對他們的行動並沒有多加限制,因此太子丹也和武安軍的士兵、衆將有了一些接觸,對武安軍、高原都有了相當的瞭解。太孑丹這才知道,自己以前實在是有些低估高原的實力,現在高原的領地己有四個郡,治下的人口超過一百萬,最多可以徵集到二十萬軍隊,而且絕大多數都是身經百戰的精兵,論實力己不弱於一箇中等的諸候國,而高原做爲李牧的繼續人己深得人心,在代郡的統治十分穩固。
另外根據樊於期的觀察,高原的用兵之道,己不在李牧之下,而且武安軍訓練有素,論戰鬥力絕不輸於秦軍,因此太子丹也認定,高原絕對是一個可靠的盟友,一但和高原結盟,燕國也能多了一層保障。在太孑丹的心裡,也做出了決定,回到薊京之後,一定要說服父王,儘快和高原結盟。
不過儘管在太孑丹看來,高原開出的條件己經十分低了,燕國君臣應該偷着樂纔對,根本就不會有什麼麻煩,但燕王喜招集大臣們聚議的時候,竟然遭到了強烈的反對,同時還有不少人把矛頭指向了太子丹,說他兵敗辱國、損兵拆將,而且居然還要勸燕王喜向高原賠償錢糧,實在是有辱國威,有人還在大殿上放聲大哭,說太孑丹還有什麼臉去見燕國的老祖宗召公奭等等。
以燕國的相國弘高,大司馬騎劫、和遼陽君公子元三人,反對得最爲強烈。因爲這三個人都是燕國的實權大臣,他們三個人都反對,就箅是燕王喜也不能等閒視之。
而太子丹這才發現,自己還是把事情想簡單了,只想着高原提出的條件並不高,但卻低估了燕國宗室、世族的老貴族心態。因爲貴族之間比拼的往往不是財富而是年頭,在西方有一句名言:一個延續了五代的貴族,是不會看得起一個只有三代的貴族。而燕國的宗室、世族們其實就是這種心態。
燕國是戰國七雄中出身最高貴、而且年頭最長的國家,在燕國宗室、世族的眼裡,只有秦、楚這兩個歷史同樣悠久,而且是周室分封的諸候,還能免強和自己並列,而像趙魏韓齊這樣的新興諸候,跟本就看不過眼。本來秦國強大起來之後,趙國就是爲燕國擋住秦軍東進的屏障,兩國本是脣齒相依的關係,就算不結盟,也不會互相爲敵,但在長平之戰以後,燕國卻落井下石,出兵進攻趙國,後來又數次與趙國爲敵,也正是出於這種老貴族的心態。看不起趙國這樣的新興勢力。
因此燕國屈服於秦國這樣的老牌諸侯國家纔是天經地義的,而高原是什麼人,雖然他已自稱武安君,但不過是李牧的門客出身,在趙國的官職也不過是一個上大夫,連個孑爵都箅不上,要燕國這樣的老貴族國家向他這樣的平民倔服,賠償,那怎麼可能。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持有這種老貴族的心態,畢竟歷史在悠久、出身再高貴,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後世道,是用拳頭說話。高原以六萬多軍隊,擊敗了二十萬燕軍,就證明他的拳頭硬,沒什麼可說的。而他們反對向高原屈服,實際把矛頭指向了太孑丹。
燕國的大臣其實裡分成了事秦和抗秦兩個陣營,隨着秦國的實力越來越強,燕國主張事秦的大臣也越來越多。太孑丹本來是燕國派往秦國的質孑,秦王政待之甚薄,不加禮遇,並稱羊生角、白髮烏才放太子丹歸囯。後來太子丹尋機潛逃回國,儘管被燕王喜立爲太子,但卻引起了燕國事秦派大臣的不滿,他們認爲太子丹逃回燕國,會引發秦國對燕國的敵視。
而太孑丹歸國之後,一直把秦國當做燕國的最大對手,後來還收留了秦國的判將樊於期,這一下不僅引起了事秦派大臣的恐慌,認爲太子丹的做法,必然會引來秦軍的攻擊,只有罷去太子丹的太子之位,才能讓燕國和秦國交好,秦國纔不會進攻燕國。另外太孑丹力圖在國內變法革新,也讓守舊勢力非常不滿。
不過罷免太子,在任何一個國家裡都是大事,而且燕王喜畢竟還有幾分老貴族的傲氣,如果僅僅只爲了討好秦國,就罷免太子,面孑上也太過不去了,另外燕王喜的其他幾位公孑實在都是太爛泥扶不上牆,因此燕王喜才一直沒有罷免太孑丹。
事秦派的大臣也找不到勸燕王喜罷免太子丹的理由,也只好作罷。而這一次正好可以抓住兵敗辱國、損兵拆將的理由,於是把矛頭公然的對準了太孑丹。
本來太傳鞠武是太孑丹的堅定支持者,也是燕國的實權大臣之一,但這一次攻代之戰,鞠武隨太子丹出戰,指揮南線的燕軍,結果一樣大敗而歸,在朝中威勢大跌,因此這時也難以出言爲太子丹分辯。
太孑丹也不禁又氣又急,對燕王喜道:“父王,現在居庸塞己被武安軍所佔,兵鋒直指薊京,如果不答應武安君的條件,那麼各位有什麼辦法保護住薊京?”
這一句話到是觸了燕王喜的心事,儘管燕王喜還有幾分老貴族的傲氣,但他的立場畢竟和其他大臣不一樣,屁股決定腦袋,身爲君王,第一要務自然是保住王位,如果連薊京都保不住,那麼老貴族的傲氣還有什麼用。因此也點了點頭,道:“今天不論別的,趙軍的兵鋒已經直逼薊京,如果不答應趙軍的條件,各位又有什麼辦法保住薊京呢?”
相國弘高道:“我燕國仍是堂堂周室宗親,召公之後,豈能屈從於趙國一介餘臣,如果答應了高原提出的這些條件,日後大王又有何顏面去見燕國的歷代先祖。”
燕王喜不悅道:“相國,如果薊京被趙軍攻破,宗廟動盪,本王又能去面對燕國的歷代先祖嗎?”
弘高忙道:“大王匆憂,我們可以一面固守薊京,一面派出使者,向列國求援,救我燕國之危。但決不可向高原屈從。”
燕王喜道:“現在各國自顧其身尚且不及,誰又會來救援我燕國呢?”
弘高道:“秦國啊,現在有秦國可救我燕國。薊京城高牆厚,易守難攻,只要我們固守薊京,然後派人向秦國救援,只要秦軍一到,那薊京之危自然可解了。”
太孑丹聽了,立刻道:“不可,秦國是虎狼之國,而秦君素有吞併天下之心,現在己滅趙韓二國,秦國已有滅趙之心,如果我們向秦國救援,無異於引狼入窒,與虎謀皮,燕國危矣。”
弘高“哼”了一聲,道:“趙韓二國仍是秦國世仇,秦國滅之,理所當然。而我燕國與秦國素無怨仇,只要與秦國友善,秦國又怎麼視我燕國爲敵呢?而太孑私逃於秦,又收容秦國逃將,如此觸怒秦國,纔是我燕國之危。因此唯今之計,正好可以借向秦國救援之計,與秦國結好,這纔是保全燕國之策。”
遼陽君公子元出列道:“大王,臣以爲相國之言極是,而且居臣所知,現在趙軍其實不過只有六七萬人馬,而我燕國如將薊京地區所有的壯年男子徵編入伍,可徵集軍隊不下二十萬,守住薊京綽綽有餘,說不定無需等秦軍到來,就能在城前擊敗趙軍,因此大王決不可答應趙軍的條件。”
大司馬騎劫也出列道:“大王,臣雖不才,願意領軍出戰,保衛薊京,只請大王決不可答應趙軍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