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剛眉飛色舞地講完了他的升職始末,一臉的意氣風發,內心深處就跟桌上這滾滾沸騰着的火鍋一樣,久久無法平靜。
倒是陸遠的反應,要略顯平淡,他聽罷之後,默默地低下頭,喝了一口啤酒。
馬佐治看了一眼低頭的陸遠,說道:“邵剛,我認爲……”
“佐治,”陸遠拍了拍馬佐治的肩膀,打斷了他,說道,“升職是件高興的事,來,我們再敬邵剛一杯!”
馬佐治哦了一聲,給自己倒滿了酒,和陸遠舉杯再敬邵剛。
邵剛哈哈一笑,來者不拒,今晚心情好,酒量也跟着大漲了一番。
敬完之後,馬佐治想起自己剛纔被陸遠打斷,沒有說完的話,隨即又道:“邵剛,我覺得吧,你……”
“文豔,沒酒了。”陸遠搖了搖手上的易拉罐,再次打斷了馬佐治。
“沒酒了嗎?你們先聊着,我去樓下的便利店拿點上來。”
說完,蘇文豔便起身抄起沙發上的羽絨服,直接出了門。
看着蘇文豔出了門,陸遠對邵剛讚道:“文豔現在是越來越賢惠和大氣了!”
邵剛樂道:“你這話怎麼說的?”
陸遠說道:“你想啊,以前咱們在你家哪次喝酒,她不得叨叨兩句少喝點。你再看現在,沒酒了就直接下樓拿酒,沒二話啊!”
“哈哈哈,你這麼一說,還真是。所以男人啊,還是得有事業。要總是一事無成的,你累一天下班回了家,連媳婦兒都不會給你好臉看!”邵剛感慨道。
陸遠搖頭道:“你這麼說就過了啊,文豔當初義無反顧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你不啥也不是,啥也沒有嗎?”
“嘿嘿,開個玩笑嘛,”邵剛笑道,“我還能不知道文豔是啥人嗎?再說了,我這副經理的位置屁股還沒坐熱呢,將來還不定是啥情況呢。放心,我還沒膨脹到當個副經理就以爲自己事業有成,人生巔峰了!對了,佐治,你剛纔想跟我說什麼來着?”
“呃?”
馬佐治一愣,恍惚過後,撓撓腮,搖頭道,“剛纔被遠哥這麼一打岔,我都忘了我想說什麼來着了。”
陸遠兩次打斷他的話,明顯是知道馬佐治想說什麼,只是不想他提而已。馬佐治雖人是單純了些,但又不傻,兩次被陸遠故意打斷,他還能不明白陸遠的意思嗎?
所以邵剛現在問,他也只能裝傻充愣,表示忘記了。
陸遠哈哈一笑,道:“眨巴眼就能忘了,說明也不是什麼要緊的話。倒是說說你的近況,最近怎麼樣了?佐治。”
“我啊?一波三折吧。”
馬佐治道:“我之前報得那個編程班,不是月初就結業了嗎?後來我一直在找工作,不是投簡歷,面試,就是再投簡歷,再面試……”
“最後找着了嗎?”陸遠關心問道。
“你們等下!”
馬佐治起身走到沙發上,在自己的揹包裡一陣翻騰,飛快地翻出一個工牌來,走回來遞給了陸遠,道:“喏,我找的一個新公司,上週才入職的。”
“哦?我看看。”
陸遠接過工牌仔細一看,工牌上寫着公司的名稱“智恆網絡”,入職的部門是“在線遊戲事業部”,崗位是“遊戲研發程序(試用期)”。
智恆網絡。
陸遠雖然沒聽過這家公司,但是看這工牌上的信息,他也知道這是一家關於網絡遊戲的互聯網公司。
他不瞭解這家公司的實力怎麼樣,但是他由衷地替馬佐治感到開心。他知道馬佐治報考這個杭師大是受他媽媽的影響,他媽媽希望他畢業之後,回上海安安穩穩做個老師。但是從大一開始,馬佐治就有一個夢想,那就是畢業之後能夠進入互聯網遊戲公司,從事着自己喜歡和感興趣的工作。所以,馬佐治在大學的時候就選修了編程,畢業了之後在網吧裡也自學編程,甚至爲了能夠安心學編程,選擇了長期夜班。即便利用外掛掙到一筆不菲的收入之後,他還是不忘初心,繼續報讀專業的編程班。
如今,他終於通過自己的努力,找到了他想要的工作。
陸遠發自肺腑地爲他感到開心!
他豎起拇指,認真讚道:“你超級厲害,佐治!”
馬佐治嘿嘿笑着,內心高興之情,表露無疑。
邵剛把馬佐治的工牌從陸遠手中接了過來,他也是瞭解內情的人之一,此時此刻,他也生受着馬佐治的感染。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鄭重說道:“能夠堅持不懈地追逐着自己的夢想,並通過一步又一步的努力,最終得以實現。這就是最成功的!祝賀你,馬佐治!”
“是啊,邵剛你這話說得太對了!”
陸遠特別認可邵剛的這番話,道:“佐治這麼大的喜事,這都不應該是乾一杯那麼的事了!咱仨得一人吹一瓶,好好開心開心纔是!”
“吹一……一瓶?”
馬佐治瞪大了眼珠子,嚇得連連擺手道:“我這小酒量可吹不動,再說了,我才入職,還在試用期呢,這不算啥大喜事。”
“切,等你過了試用期,那就不是吃邵剛的了,得吃你一頓大戶了。”陸遠道。
邵剛也點頭附和道:“我覺得陸遠說得沒錯,佐治你這事,咱仨得吹一瓶!”
“真喝啊?”
馬佐治頓時垮樂臉,欲哭無淚。
突然,他想到貌似酒已經喝完了,忍不住竊喜道:“這不是邵剛家沒酒了嗎?下次吧?下次等我轉正了,我請客!到時候我跟你們吹一瓶!”
“誰說我們家沒酒了?酒來囉!”
蘇文豔把門一推,呼哧呼哧喘着熱氣兒,手裡拎着一件啤酒,說道:“樓下便利店沒有百威,只有燕京大綠棒子!”
馬佐治:“……”
真的欲哭無淚。
“哈哈哈!該!”
“別慫,小子!”
陸遠和邵剛相視一笑,趕緊把蘇文豔手裡的酒接了過來。
……
……
等着陸遠和馬佐治離開邵剛家的時候,已經快深夜十一點了。
夜色下,寒氣凜然。
馬佐治今晚喝得有點超量,走路雖然微微有些踉蹌,需要陸遠扶着,但是腦子還是清醒的。
這個點,已經沒有公交回杭三棉廠了,陸遠在小區門口打了車回家。剛好馬佐治新租的地方,跟陸遠回家是同一個方向,所以陸遠順路捎他一段。
在出租車裡,馬佐治突然問道:“遠哥,之前在邵剛家你打斷我,不讓我說,到底爲啥啊?”
“呵呵,你小子還記的這茬兒,說明還沒醉。”陸遠笑道。
馬佐治道:“今天是有點多,但離醉至少還差兩瓶的量。”
陸遠打趣道:“行啊,佐治同學,酒量見長啊!”
“遠哥,你再不說,出租車就要到我家路口了。”
馬佐治指了指急道:“你要讓我今晚心裡癢癢睡不着唄?”
“好吧。”
陸遠想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你不贊成他的做法,覺得他那種行爲像告密者,像爲了自己的利益,背叛了昔日一個戰壕裡的戰友的叛徒,是麼?”
“沒錯!”
馬佐治認真地點了一下頭,直言不諱地道:“他這個副經理的位置,是犧牲了舊日許多同事的利益換來的,有什麼值得炫耀的?遠哥,你不覺得他沾沾自喜的樣子,特別醜陋,特別無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