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人的生意經裡，生意永遠不是在一頓飯就能談成的，但是離了飯桌談生意，那也是不成的。
何主任在食堂請了陸遠和盧佩姍，吃得是食堂小竈，伙食水平自然要高於食堂大鍋菜水準的。在飯桌上，何主任還是提了增加急救課程所產生的的額外費用問題，不過陸遠還是把皮球踢給了盧佩姍。
急救課程要增加，但預算又不肯增加，真是氣壞了盧佩姍，也急壞了何主任。
這也不怪陸遠，之前方案都已經在廠黨委會上過會了，這個時候又跟廠裡說因爲要增加急救課程，所以要增加經費預算，這個肯定是行不通的，哪怕這筆費用微乎其微，那也是不行的。這隻會給上級領導造成對他不好的印象，甚至讓廠領導質疑方案的可行性。
但是急救課程一定要加嗎？陸遠覺得真有必要加上去。上次在安居家政聽王大鵬講過那個突發事件之後，他覺得太有必要了。也許關鍵時候，能挽救僱主家庭一條鮮活的性命呢。
最後還是陸遠的一番話說服了他倆，讓他倆硬着頭皮各自分攤了這部分預算。
陸遠說：“我可以重新再修改方案，把這個預算加進去，然後再次遞交給上級領導。我想，增加急救課程的這個預算，領導也會批准的。但是你倆別忘了，我還有另外一個同事也在競爭這個項目，一旦因爲這個小小舉動，我給領導造成辦事急躁不穩重的印象，導致這個項目受影響，以後咱們就都沒得做了。今天你們雖然分攤了這筆預算，看似吃了點虧，但一旦這個項目被我們拿下，那你們是長做長有。尤其是何主任，你們金益職院如果有一個長期的成人職業培訓項目在合作，對你們學校來說，無異於是一個多元化的發展方向。好處如此之多，之大，又何必爲了眼前這點蠅頭小利，而彼此糾結，僵持不下呢？”
一番話，說服了何主任，也讓盧佩姍暗暗汗顏，她覺得自己最近是不是太順風順水了，順到做事情都不願意去認真思考了。
午飯後。
回到第二教學樓那邊。
還沒到上課的時間，101教室裡，阿姨們聊天嘮嗑拉家常，好不熱鬧。
盧佩姍跟陸遠打了個招呼，有事要先回誠聯信職介所那邊，下午不能在這邊盯着了。陸遠早上聽她講過，華晟蕭山分廠的康成要派人去她那，洽談下一批的勞務輸送合作。
盧佩姍一走，陸遠就跟更無聊了。等阿姨們上課了，他去何主任的辦公室借了本書，然後搬了把椅子坐在101教室的走廊外，一邊看書打發時間，一邊坐等阿姨們下課回廠。
……
下午六點左右。
杭三棉廠生活區。
天色昏暗，廠裡暖黃的路燈，照映在路上匆匆歸家的人身上。
關良義和外甥女林儷剛從廠裡食堂打了飯往家回。拐路口的時候，關良義無意中撇過頭，正好看見不遠處有個頗爲眼熟的年輕身影，正拖着一副疲憊身軀，緩步往職工家屬院的方向走去。
“儷儷，你看那個人是你銷售二科以前的同事陸…陸遠吧？”關良義站住了腳，指着那個遠處的身影問道。
“哪兒？哦，對！是陸遠。”
林儷手中拿着飯盒，此刻正踮着腳尖朝自家舅舅目光的方向看去，“舅，怎麼了？要叫住他嗎？”
“不用了。”
關良義搖了搖頭，看着陸遠漸行漸遠的身影，自顧說道，“我記得他們改革辦最近在搞下崗女工再就業的家政培訓。看他這樣子，應該是剛從三棉廠外面回來，難道週末也要帶他們出廠去上課培訓？”
“應該是。不過還是鵬飛的法子好，把老師請來在廠裡講課，不用出廠子接受培訓，又方便又省事！”林儷一說起展鵬飛，臉上透着無限自豪。
“哦？你真覺得小展的方案，比小陸的更好一些？”關良義手饒有趣味地看向自己的外甥女。
“當然……誒，舅！你是想套我的話對不對？我纔不會上當呢！”
林儷笑着搖了搖頭，狡黠地說道，“他們兩人誰的方案更好，你們這些當大領導的，難道會不清楚？我可不想在你跟前，落一個偏幫男朋友的口舌。”
“小滑頭。”
關良義笑罵了一句，又道，“說起小展和小陸，我突然想起來，你們銷售二科有個年輕人叫杜源，對吧？聽說，小夥子在廠辦大樓還挺受歡迎的。”
“是，”林儷點點頭，她很好奇舅舅這麼大的副廠長，居然也知道杜源這種普通職工的名字，而且更好奇會提起他來，她不禁問道，“舅，你問他幹嘛？”
“這小夥子平時的爲人，怎麼樣？”關良義又問。
“和他不熟。”林儷不想說杜源的壞話，但對這個人的人品還是不敢苟同，所以只能這麼回答舅舅了。
“在一個科室工作還不熟？看來這小夥子不遭我們家儷儷待見啊。”
關良義是什麼樣的人物？她這種回答，等同另外一種回答，讓關良義心裡自然有了幾分思量。
林儷微微皺了下瓊鼻，嗔道：“我跟他又不同組，不一起做事，我搭理他幹嘛？”
說到這兒，她不禁八卦起來，問道：“舅，是不是這人惹什麼事了？”
“能惹什麼事？別瞎打聽了。”
關良義拍了一下她的小腦袋，等他目光再次看向遠處，已經不見陸遠的蹤影了。
他清咳一聲，說道：“回家吧，一會兒手裡的飯菜都要涼了。”
“嗯，我也餓了，快回家吃飯吧。”
……
下崗女工再就業的培訓工作，有了前期充足準備和一系列的有序進行，陸遠他們這組也漸漸開始步入正軌了。
禮拜一上班這天，陸遠沒有自己去金益職院現場跟進，而是換了徐璀璀代班。他把培訓跟進的事情暫時移交給徐璀璀，把自己接下來的工作重心，轉移到培訓之後的上崗再就業上來。雖然培訓還沒結束，但這方面他覺得有必要未雨綢繆，提前着手準備。
此刻，辦公室裡。
陸遠的桌上正攤着一堆的資料，這裡面有盧佩姍提供的一些家政中心的名單，還有徐璀璀的大姨介紹的，入駐在下雲堡村附近的幾個家政中心和公司。
這些家政中心和公司，都是培訓結束之後，阿姨們就業上崗的簽約平臺。當他在名單上看到安居家政的名字之後，他直接把它剔除出了名單。不是說安居家政資質不好，而是既然展鵬飛有意想要跟安居家政合作，而且提前就已經在接洽了，他覺得自己沒必要再插上一腳。畢竟下崗再就業這個工程，不是他陸遠一個人的事，是三組大家的事，如果因爲這個被展鵬飛惡人告狀，說他截胡搞窩裡鬥，被有心人胡亂編排傳到領導耳中，對他的風評也不好。就像老爸陸青山說得，在國營廠裡工作，能力很重要，風評也很重要。
再說了，名單上這麼多家公司平臺，跟安居家政實力相當的家政公司有不少，資質和實力比他強的也不在少數，安居家政不是唯一選擇，給他展鵬飛又能怎麼樣？
一個上午的時間，就這樣在埋頭在案間轉瞬即逝。
等他手邊的事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去飲水機那兒倒了杯水，稍事休息的時候電腦上QQ的頭像突然在閃，有人找他。
鼠標滑過，點開，是馬佐治的消息。
馬佐治：“遠哥，邵剛說要請客，叫我們晚飯去胖哥飯店聚聚。”
“邵剛請客怎麼是你來通知？”
陸遠有些奇怪，以前請客吃飯，都是他聯絡蘇文豔和邵剛，或者邵剛讓蘇文豔打電話通知自己，然後再把馬佐治捎上。今天倒是新鮮了，馬佐治變成了通知的人。
馬佐治說：“他剛纔在QQ上，問了我一些外掛的事情。晚飯時間定6點30，我先過去給你們點菜佔位置。”
原來如此。
不過馬佐治說起外掛，他想起上週邵剛給他打電話，也是因爲外掛銷售遇到瓶頸的事兒。
隨即，他問道：“他的外掛這幾天賣得怎麼樣了？上週他說，他那邊幾個網吧不太好賣。”
“是不太好賣，所以他纔來問我，能不能給赤月風霜再加點功能。”馬佐治打字飛快，秒回。
“再加功能？現在赤月風霜的功能已經是市面上最齊全的了吧？”陸遠回道。
馬佐治：“是啊，所以我跟他說，搞不了。而且最近官方打外掛打他狠了，我一週已經更新了兩個版本了。我覺得，遠哥你說得對，外掛這個事，差不多可以結束了。。”
陸遠深以爲然： “嗯，我們晚飯見面聊吧。”
結束了和馬佐治的QQ聊天，陸遠突然靜了下來，想着邵剛，想他對外掛這事有些太過上心，甚至過於執着。這終究不是正途，也許晚飯的時候，該好好提醒他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