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毛帶着周青峰先飛回撫順。周青峰迴林家客棧跟孫老爺子交代清楚,讓後者多跟徐冰聯繫。一人一鳥又返回郭家書屋,扁毛先是給從聚能陣中充滿靈力,又背上一個小巧的匣子。匣子裡是郭不疑專門給扁毛打造的法器。
作爲扁毛唯一能信任的外人,周青峰也順便從郭不疑的家裡拿了些符篆。這大多是些在市面上難得一見的好東西,周青峰自然不客氣。他也給自己準備了一個揹包,帶上各種裝備。一切就緒後他們再次起飛一路向北。
在飛回撫順的途中,扁毛就大概解說了當前情況。根據‘虎大仙’的講述,他有個叫賈剛的同門師兄弟在北地到處亂竄。這傢伙一個月前闖進了葉赫部一個叫‘鬼冢’的地方,想在裡頭尋寶。結果他在鬼冢中撞見了郭不疑和一隻鳳凰打鬥。
鳳凰明顯不敵,敗逃進入鬼冢深處。
郭不疑去追鳳凰,順手就把賈剛給提溜出來還強行設下咒印,逼賈剛留下來守着昏死在一旁的郭嬌。可賈剛只守了一天,就遇到後續闖進鬼冢的好幾名建州部高手,其中就有努爾哈赤的第五子莽古爾泰。
莽古爾泰是來鬼冢追尋逃亡的褚英。他順手解開賈剛身上的咒印,還將昏死的郭嬌搶了去,想以此逼迫郭不疑投靠。賈剛跟建州部的人當了幾天跑腿雜兵,尋了個機會逃出來。
賈剛在鬼冢中發了財,弄到不少好東西。這傢伙寫了封信請人送給‘虎大仙’,用暗語大致說自己在鬼冢中的境遇。他想請‘虎大仙’召集人手再次進入鬼冢,說現在各方大能都在裡頭尋寶打鬥,隨便搶點零碎就能發一筆大財。
扁毛見到了賈剛寫給‘虎大仙’的信,其中一個細節讓這隻忠心護主的傀儡鳥確認了此事真實性——賈剛從暈死的郭嬌腳踝上偷偷摘下一串鈴鐺,這個鬼修得意洋洋的說鈴鐺的四個鈴中分別封印着‘風火雷電’四道威力極大的九級術法。
不是親手摘下過這串‘銀鈴’的人不可能知道這個細節。而若是郭嬌安然無恙,賈剛也不可能接觸這串鈴鐺。所以扁毛得知此事就慌了神,它把‘虎大仙’隨便丟在個荒郊野外就回來找周青峰,現在又把周青峰帶着飛往葉赫部的地盤。
從撫順到葉赫城直線也要一百五十公里,鬼冢就在葉赫城附近。二十多年前,海西女真中的葉赫部聯合九部大軍想要覆滅建州部。雙方在古勒山大戰一場,九部聯軍死傷慘重。葉赫部頭領布齋被殺,還被努爾哈赤將屍首斬成兩段。
布齋就是葉赫老女和卓的父親,這人能跟努爾哈赤爲敵,也是一時英雄,十分了得。他死後神魂不滅,召集了戰死古勒山的數萬將士英魂在北地的山嶺中四處遊蕩,最後返回葉赫城附近形成了鬼冢。
鬼冢是一片陰間和陽間重疊的兇厲所在,裡頭有數不清的鬼怪幽魂,最常見就是各種戰死者的精魄。由於環境特殊,那裡出產一些別處沒有的特產,經常有修士闖入其中尋寶。鬼冢內部空間扭曲,進出來路時刻變化,普通修士去了容易送命,倒是鬼修適應些。
因爲鬼冢是由曾經的葉赫部主布齋和戰死者英魂產生,再加上鬼冢內的特定出產售價不菲,所以葉赫部將此地設爲禁區,控制外人進入。周青峰原本想着自己這麼一路飛過去肯定無礙,誰知道在靠近鬼冢時忽然狂風大作,氣流如龍捲般肆虐。
扁毛飛行不是靠翅膀扇動,而是相當於一種術法。它一隻鳥兒能飛的輕鬆自如,可帶上週青峰就挺困難了。周青峰被黑夜中被吹的飄來蕩去,忽然肩頭撕拉一聲。扁毛一下沒抓穩,他從空中掉了下去。
臥槽,不要這樣吧。老子可不想被摔成肉泥。
遼東地形皺褶,山峰矗立。扁毛了爲避免撞山飛的挺高。可飛得高氣流相當狂暴,周青峰在氣流中聽的扁毛呱呱的幾聲叫,一會就在不斷的翻滾中失去聯繫。
周青峰並未直接墜落,他連忙從自己的符篆袋裡摸到一張‘輕身符’,直接在袋內燃盡生效。身體一輕後他就像片落葉般四處亂飄。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被風吹到哪裡去。狂風中扁毛再來尋他也尋不到,黑暗中也根本看不見。
一人一鳥都傻了眼!
周青峰也不知道自己飄了多久多遠,直到他跌到一堆厚厚積雪上才結束這次神奇的空中之旅。黑咕隆咚的夜裡也無法分辨方位,他只能大致判斷自己掉落在一片山坡的樹林裡。
驚魂未定中,周青峰氣喘不休。‘狗肉’從他胸口的衣服裡探出腦袋,四下觀望。這隻傀儡狼不知咋搞的,竟然害怕飛行。在天上時,它就一直縮着嗚嗚直叫,落地後表現的比周青峰還歡實。
“真他孃的見了鬼。”周青峰從雪堆裡爬出來,倒是慶幸自己的揹包還在。他對‘狗肉’喊道:“傻狗,給點照明。”
‘狗肉’的獨眼當即像手電筒般照亮,可這對周青峰毫無幫助。周圍就是樹林和白雪,天空漆黑,看不到別的東西。他只能往山坡上方爬,到了頂端再向四周看。天黑的夜裡,倒是看到遠處有個亮點。
爲了這次遠行,周青峰隨身帶着他的所有裝備。摘下綁在腰間的青銅望遠鏡,他可以看到數裡外有一處低矮的木屋,木屋門口點着一根火把。
黑夜中也就只能看到這麼一支火把了。
周青峰眉頭緊皺的將青銅望遠鏡放下,讓‘狗肉’變狼,騎行而去。山野中雖然雪厚,不過‘狗肉’腳墊寬大,勉強還能跳躍一二。不過也走了一個時辰,方纔靠近那間木屋。他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過來看看。
靠近之後方纔看清木屋所在地其實是個建在河谷之地的寨子,外頭圍着寨牆。不過寨子非常小,看着不過才幾戶人家而已。周青峰騎着傀儡狼靠近後敲了敲寨門卻無人應答,他看着寨牆不高,直接騎狼躍過。
點着火把的木屋就在眼前了。
木屋外積雪少些,應該有人清理過。周青峰在木屋前將傀儡狼收回土狗模樣,上前敲了敲木屋的門。敲門時就聽見屋內傳來不少男子放肆的調笑,還有女人的驚叫聲。
敲門依舊無人迴應,周青峰乾脆用力一推。門倒沒有拴住,只是門後被一個大木箱給擋住了。他再使一把力,隨着一股寒風走進了木屋裡頭。
屋內燒着火爐,幾根支撐屋頂的木柱上掛着火把,裡頭空間還算寬大。可這地方既不像居家的臥室,也不像待客的廳堂,反而是個迎來送往的酒館。七八張桌子前坐着好些打扮各異的酒客,周青峰簡單感應一番,竟發現這些人都是修士。好幾個人修爲還不低。
這些修士好像是夜裡無聊,故意聚在一起喝酒。有兩個穿着皮袍的女子給他們端送酒食,幾個飄乎乎的鬼僕在來回擦拭桌面,清理地面垃圾。還有個光頭大漢站在櫃檯後充當老闆。
周青峰進來後到沒引發太多的注意,這裡的修士一點也不奇怪有人闖進來。而他急於搞清楚這是什麼地方,就向櫃檯後的光頭大漢走去。
“客人要些啥?”光頭大漢瞥了眼周青峰,問道。
周青峰靠近後還在想該如何開口詢問,可忽然就覺着眼前這光頭大漢很是眼熟。他定睛瞧了瞧就低聲問道:“巴圖?你是巴圖?”
光頭大漢略有些驚訝,也定睛看向周青峰。周青峰則把自己戴着的皮帽翻下,樂哈哈地喊道:“巴圖,你還認識我嗎?真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你這個光頭蠻子。”
他鄉遇故知啊,再沒有比身處陌生環境卻遇到朋友更叫人開心的了。眼前這個傢伙不就是在撫順馬市跟周青峰打過一架的光頭蠻子巴圖麼?周青峰當時打不過人家,還把楊簡拉出來。最後兩人都打不過,逼着周青峰送上馬奶酒外加一大堆諛詞媚語討好對方。
巴圖是喀爾喀部貝子莽古爾岱的手下,也算是葉赫格格和卓的手下。半年多前和卓離開撫順,巴圖就跟着走了。想不到今天在這荒山野嶺裡遇見。周青峰樂的像個孩子,拉着巴圖的胳膊喊道:“別說你忘了我是誰,我可是跟你打過一架的。”
光頭大漢看到周青峰,眼睛也睜大幾分露出幾分光亮,可他很快又把眼皮子耷拉下來,甕聲甕氣地說道:“客人,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你到底要些啥?啥都不要就滾出去。”
有那麼一瞬,周青峰還真以爲自己認錯人了。可他認得這光頭大漢臉上的刀疤,也聽得出對方話語間的冷淡,對方顯然不想認他。
興奮頭上的周青峰就好像被潑了一瓢冷水。他站在櫃檯前愣愣的沉默了一陣,沒想好繼續說什麼,卻又聽到身後幾張桌間傳來女子的驚叫,也跟着伴隨男人的哈哈大笑。櫃檯後的光頭大漢當即滿臉怒氣,雙手握拳卻要強行按捺。
周青峰迴過頭,只見這酒館的廚娘和侍女被幾個修士隨手亂摸,引來的驚叫。一個滿臉油膩的傢伙笑完之後還桀桀怪笑道:“巴圖,這兩個是你女人吧?長的不錯啊,難得的漂亮貨色。聽說你們蒙古人會拿自己女人待客侍寢,不如今晚就讓她們給大爺找點樂子?”
兩個女人連忙朝後廚逃,在座的一幫修士跟着哈哈大笑,言語間分外的粗鄙。周青峰聽的都心頭火大,他想出言呵斥,可逃回來的廚娘卻拉了他一把,哀求的朝他使眼色,要他莫管。
周青峰驚訝看着廚娘的臉,這女子曾經是和卓的侍女。和卓離開的那個夜裡,還是她給周青峰送來了‘補天石’,還親了他一口。
倒黴到家的從天上掉下來,好不容易進了這家酒館卻處處稀奇。這他孃的到底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