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道:“你既然是妖族,爲何要幫助人族去和妖族爲敵?”
“說得好!我既然是妖族,幹嘛要和你們人族爲伍?所以我才聯合了其它妖族,想要攻打龍翼城。”艾金哈哈一笑,語帶蒼涼之意道,“若我能在二三十多年前想清楚這件事,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星月更加摸不着頭腦,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艾金道:“既然都說了,那便索性都告訴你。”
狼妖一族原本居與南方羣山之中,秉性淳樸,原本與世無爭。艾金則天生不甘平凡,且又天賦極高。因此在修煉了幾百年化作人形之後,立時便拋棄了族人,獨自來到了北方人族所居住的大陸。
艾金生長於深山,對外界之事一概不知,因此來到北方之後,也磕磕絆絆遇到過不少的障礙。那時艾金化作人形只有十年不到,因此化作的人形也只似八九歲的孩童一樣。艾金下定決心做人,終日乞討爲生,即使餓到昏厥,也不肯變回狼形。
改變艾金一生的,正是蓮兒。
有一日,艾金餓暈在街邊,被當時同樣也只有七八歲的蓮兒所救,這才得以活命。艾金由於是狼妖所化,因此形貌中頗具幾分靈性。蓮兒家中富有,父母又見艾金長得極爲可愛,因此便將他認作乾子,收留在家。
艾金自從第一眼見到蓮兒之時便已經對她心生愛慕,兩人又是從小一起長大,因此早已互相情根深種。
蓮兒父母也是從小看着艾金長大,雖對他並沒有任何厭惡之情,但卻也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嫁給艾金這樣一事無成之人。艾金知道此事之後,便立誓出人頭地之後再去迎娶蓮兒。
從那時起,艾金便來到了龍翼城,從一個守城小兵一步步的變成了萬人敬仰的鎮妖將軍。靠着自己狼妖的強悍實力,艾金只用了七年不到,便已經達到了別人一生都未必能夠達到的高度。同時,艾金也以最爲風光的排場,將蓮兒迎娶進門。
聽到此處,星月一陣感嘆。不禁想着,假如自己並非是耀月城的皇子,而只是一個普通人。想要娶凝霜,是不是也得經歷這麼一個艱難困苦的過程?
不禁問道:“既然你這麼深愛蓮兒,爲何還要害得她如此悽慘?”
“他從未害過我。”遠處彤兒的聲音響起。星月擡頭看時,只見彤兒從密室盡頭的另一間暗門中走出,同時攙扶着一個美貌婦人緩緩走來。
這婦人面色紅潤,俏麗無比,長得極有韻味。唯一奇怪的是,她的雙眼極爲空洞,無神的一直盯着前方,彷彿夢遊一樣。
星月在意識深層中見過此人,正是貨真價實的蓮兒,只不過眼前這個婦人要顯得更加老一些。
彤兒扶着蓮兒來到艾金身邊,將兩人放在一起。艾金擡手將她摟在懷中,神色裡盡是溫柔,根本讓人想象不到他就是剛纔那個兇殘無比的狼妖。
看着兩人如此恩愛,彤兒緩步退到星月身邊,微微一笑道:“剛纔我一直覺得自己就是蓮兒,可看到現在這情景,又覺得自己是彤兒多一些了。畢竟我只是擁有了孃的記憶,卻並非娘本身。”
說罷輕輕嘆了口氣,似是鼓足了很大勇氣一樣,接着剛纔艾金的訴說,繼續緩緩講述着。
艾金屢立戰功,多次斬殺敵對的妖族首領,因此被皇室封爲了鎮妖將軍。然而艾金是狼妖這件事卻只有另外的三個皇室成員所知曉。
這三人雖然位高權重,但卻都是好色淫邪之徒。三人自從見過蓮兒之後,都覬覦她的美色,以圖佔爲己有。因此這三人便以抖出艾金的真實身份爲要挾,將蓮兒姦淫。
蓮兒不堪受辱,在那次之後不久便即懸樑自盡。然而就在蓮兒死後不就,艾金便及時發現。那時蓮兒的三魂七魄還未散盡,因此艾金便靠着自己中樞之魄的威力,將蓮兒的記憶拖入了意識深層之中,同時不斷用自己強大的靈力維護着蓮兒的其餘魂魄。
不過終究蓮兒的三魂六魄全部散盡,只餘下留在意識深層裡的靈慧之魄未散。
如此忙碌,已經過了三四個月,而此時,艾金竟發覺蓮兒已經懷有身孕。妖族與人族成婚生育,只有類似星月父母這種女未妖、男爲人的情況下才可。因此艾金知道她肚中孩子並非是自己的,也同時猜到了她的自縊可能另有隱情。在探查過她死前的記憶後,艾金才得知一切都是那幾個皇室成員所爲。
艾金半生之中可謂都在給龍翼城賣命,然而卻落得這麼個下場,這等刺激,誰受得了?因此,殺了那三人之後,艾金還覺得大仇未報,因此將仇恨轉移到了龍翼城的所有皇族,這纔有了後來的一切。
而彤兒悽慘的一生,卻是另有緣由。
蓮兒死後,雖然只餘下靈慧之魄,但卻還有救治成活的機會。然而在生下彤兒後,蓮兒的靈慧之魄竟然陰差陽錯的進入到了彤兒體內。從那時起,蓮兒便已經算是徹底死去。蓮兒的肉身之所以能夠成活,皆是因爲艾金不斷在以靈力幫她支撐所至,不過即使如此,她也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艾金對於彤兒的出生,確實飽含着複雜的感情。一方面,她可謂是奪走蓮兒最後一線生機的罪魁禍首;另一方面,她又是自己心愛之人的女兒。愛恨交疊之下,艾金只得對她表現得極爲冷漠。
大受刺激之後,艾金變得喜怒無常。在彤兒十六歲生日那天,艾金便奪去了彤兒的貞潔。
在這之後,艾金對彤兒又愛又恨,不知該怎麼面對彤兒,索性將自己貶得一文不值,讓她對自己極爲憤恨,這樣互相恨起來,艾金纔會覺得好過一點。
聽到此處,星月再也受不了,對着艾金破口大罵道:“畜生!彤兒她是無辜的,你爲什麼要牽扯她進來?你深愛蓮兒,難道就這麼對待她的女兒嗎?”
艾金也情緒激動道:“我失去了蓮兒十數年,然而卻要在這十數年裡一直面對一個和她長得一摸一樣的人,你認爲我好過嗎?我看着蓮兒從小長大,對她的愛意是在這過程中一點一滴所積累,每每都刻骨銘心。然而我又不得不看到彤兒一點點長大,這個過程就得重新的經歷一遍,你知道這其中的痛苦嗎?”
星月被艾金說得一愣一愣,不知該如何反駁他。
艾金繼續道:“我不是什麼聖人,我也不是瞎子,我不能當這一切沒有發生!我喜歡她,我就要得到她的一切!”
彤兒神色複雜,看了看艾金,又看了看星月,最後只得垂頭輕嘆道:“只能怪我命苦罷了。”
星月糾結無比,一腦袋漿糊。想要臭罵一頓艾金,卻不知如何下嘴。想要安慰彤兒,更不知要說些什麼。星月不知道,如果同樣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會有什麼反應。
咚的一聲巨響,爆裂之聲從上方傳來,隱隱混雜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浩浩蕩蕩,似是有很多人正在朝着這裡趕來。
星月心頭一驚,知道這些人極有可能是艾金的手下。咬牙使力想要站起,卻後力不濟,起了一半便即再度跌坐在那裡。
艾金看着星月驚疑不定的表情,嘲弄一笑道:“怕什麼,必然是你的同伴們前來救你了。我用人不當,兩個愛徒也已慘死,如今世上根本沒有沒有人再肯替我賣命。”
星月一呆,一想也覺得不錯,便即放心。知道此時的艾金已經再也沒有了任何野心,對他也不似以前那麼仇視了,於是平心靜氣道:“若你肯認罪,再將那三個皇室成員的醜事揭發出來,我再讓我爹替你求情,或許罪責會減輕一些。”
艾金盯着星月,彷彿頭一次看到他一樣的問道:“你爹是何人,面子這麼大?”
星月道:“他是耀月城的城主。”
艾金哼了一聲道:“原來同樣是皇族。雖然不是一城,但卻也沒多少差別。”
星月皺眉道:“你是否對皇族的偏見太過嚴重了?那三人並不能代表全部皇室成員,而你卻要將仇恨全部發泄在皇室身上……”
星月話未說完,艾金便打斷他道:“莫要以爲我真的被仇恨衝昏頭腦,什麼好什麼壞都分不清。如果我今夜的計劃能夠順利實施,將會在明天早晨之前,剷除所有的皇族成員。”
“你這話未免言過其實了點。”星月冷然道。
艾金哈哈一笑道:“你很清楚我是用什麼辦法去蠶食龍翼城的勢力的。賭博,特別是豪賭。一個巴掌拍不響,並非是我強行讓他們去賭,而是他們自己不甘平淡,想要尋找刺激。你真認爲他們像看上去那樣大義凜然,爲國爲民嗎?我所掌控的勢力,不光包括龍翼城大大小小的官員,更有數個位高權重的皇族!我手上握有龍翼城至少半數的軍隊,只要一聲令下,龍翼城便立刻是我囊中之物。”
“這些人的名單在什麼地方?”若雨猛的睜開眼睛,大聲問道。
艾金笑道:“若雨老弟,讓我說你些什麼好。明明知道龍翼城的皇族已經腐朽不堪,卻還要爲他們做這麼多的事。直到此事,還想將這些禍根全部挖出?告訴你吧,我絕不會說出這批人的身份。”
若雨怒道:“你的計劃已經全盤告破,難道還妄圖東山再起嗎?”
艾金道:“我本來也對統治別人這種事沒有絲毫興趣,我所作的一切全都是爲了讓當今的皇族覆滅。現在就算我自己沒做到,但這皇族的禍根已經被我深深種下。有這批無德無能的官員首領混在其中,皇族覆滅也是遲早的事,哈哈。”說到最後,狂笑無比,似是已經想象到了未來所要發生的事。
若雨神情激憤,掙扎着想要起身,卻是使不出任何一絲力氣。
艾金忽然道:“彤兒,你過來。”
彤兒神色一僵,似是知道了些什麼。緩緩站起身來,向着星月愛憐地看了一眼,身體卻走向艾金。
彤兒輕輕伏地身子,和艾金與蓮兒三人抱在一起,看樣子極是親密。星月輕嘆一聲,決心要盡全力保住這三人的性命。艾金雖然作惡多端,但畢竟事出有因。若是將來能將那寫參與賭博賣官的官員全部揪出來,說不定還能免除死罪。
咚咚腳步聲響,一人已經搶先來到密室處,一眼便看到了星月與若雨兩人,這人正是吉奧。吉奧背後,浩浩蕩蕩的跟着一羣人,都是適才在萬福賭場和自己並肩而坐的幾人。星月驚奇的看着吉奧道:“你居然好了?”
“廢話。”一個人越衆而出道,“也不看看是誰救的。”
人羣中走出這人,正是萊菲蒂導師。星月一臉尷尬,訕笑兩聲道:“嘿嘿,其實這個……”
萊菲蒂揮手打斷星月道:“廢話以後再說。”說着手中冒出綠光,向着星月走來。
星月卻道:“我並未受很嚴重的傷勢,你先去看看他吧。”說罷用腦袋指了指艾金的方向。
萊菲蒂輕輕搖着頭嘆道:“真沒想到堂堂的鎮妖將軍卻是想要妨害龍翼城的真正元兇。”話雖這麼說,卻還是在給星月治傷。
星月道:“我真的沒事,但艾金卻另有苦衷,你先幫他們醫治吧。”
萊菲蒂皺眉道:“開什麼玩笑,就算我能力再大,也不至於把三個死人救活吧。”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