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妍一聽,立即不淡定了。
這叫什麼事兒啊?
她只能嘿嘿笑着,收回自己拍在他肩膀上的爪子,有些訕訕地撓頭,笑也不是,怒也不對,只能無奈地看着他:“高將軍真是愛開玩笑。”
高元儀話已出口,當然沒有當做只是開玩笑的打算。
他定定地看了她幾眼,才轉過頭,看向外面的舞池,幕布緩緩地變化着,有名角在所有人的喝彩聲中登場開唱了。
鑼鼓喧天中,他的神情看上去很一本正經。
“我從來不愛開玩笑。”
他不愛開玩笑,更不愛拿自己的心意開玩笑。
“嘿嘿……呵呵……”章妍霍地站起身來,朝包廂外走,輕聲說道,“那個……我去看看阿璃。”
高元儀眉頭微微一皺,阿璃?
她好像總是喚柳承志“阿璃”,可他記得柳承志並沒有自己的字,大家往日裡不是喊他柳公子就是喊他承志。什麼時候起,柳承志有了“阿璃”這個名字了?
他忽然伸手拉住了章妍的手臂:“你爲什麼叫柳承志阿璃?”
章妍眼珠子咕嚕嚕一轉,沒好氣地掙扎起來,想甩開他的手,無奈力量有些懸殊。怎麼也掙不開,鬧了好一會兒,只有無奈地翻着白眼瞪他:“那是我們小兩口之間的暱稱,你不懂!”
高元儀頓時皺眉:“你怎麼這麼沒羞沒臊的?”
“最沒羞沒臊的事情都做了,我難道還害怕說話沒羞沒臊?高將軍。你不是我爹,好像沒那個資格來管我吧?放手!”
高元儀看着她滿臉的不高興,有些慌了神。
明明是向她表明心意的,怎麼就又惹她不高興了?
“妍兒……”
“哎哎!別這麼叫我!只有阿璃能這麼叫我!你還是叫我章小六比較合適!”
高元儀俊臉一白,低頭不高興地瞪着她。卻還是堅持地喚着她:”妍兒!當時帶兵剿滅山寨的事情,我很抱歉!可是,我是個軍人,奉命執行任務,是我的職責所在!我知道你心底裡把我當做仇人,你想殺了我的對不對?”
章妍霍地擡頭對準了他的目光:“咋?你這麼問,是以爲我不敢殺了你啊?”
高元儀貪婪地看着她臉上豐富多彩的表情,憤怒,高興,嬌羞……都是那麼鮮活那麼真實,沒有一絲僞裝,乾淨得像是高陵廣海之處的風……
他忽然忍不住動了動喉結,將自己滿心的渴望壓下去。
“那就對着這裡來一刀!給你!”
他把自己腰間的匕首解下來,給了她:“要報仇只管來吧,我高元儀雖然不是什麼英雄好漢,卻也不是貪生怕死的人!你對我有怨恨,那就不要憋着,也不要糾結!直接衝着這裡……”他捏着匕首遞到她的手裡,握着她的手,對準了自己的心口,“來!只有你痛快了,別的才都好說!”
章妍驚訝不已,這人傻了不成?
這裡可是心口!
一刀紮下去不死纔怪呢。
她握着刀柄皺眉擡頭看他,卻是久久不動。
高元儀看着她的遲疑,自覺地自己這一步棋。真是走對了,她果然心底裡還沒有恨毒了他,或許是一開始就知道他只是個執行命令的兵將,所以沒有把仇恨對準了他吧!
他朗朗正氣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釋然的笑意來。
然後,在章妍驚訝的目光中。忽然握住她的手,朝着自己的心口狠狠地紮下去了。
撲哧一聲,利刃入肉的聲音分外的清晰。
章妍嚇得低叫一聲:“啊!!”
隨即反應過來,急忙鬆開了自己的手,大罵一句:“你神經病啊你!”
匕首死死地釘入高元儀的左胸中。
他捂着匕首的手柄,低笑着看她:“現在,恨意是不是少了點?”
章妍看着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人是高元儀,她認識的高元儀,應該是一直都一臉正派。看不慣世上一切離經叛道的人和事,不接受一切灑脫不羈的生活纔對!
今天這是哪根筋打錯地方了?
“你……你死了我可沒錢給你買花圈的啊!你,你……”章妍看着那個位置,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你這是扎穿了自己的心啊!”
想死也不帶這麼玩她的吧?
這要是待會兒她扶着他,或者他的屍體出去,就算渾身都是嘴,也解釋不清楚的啊!
高元儀低笑着,捂着心口問她:“我扎穿自己的心口,就是想讓你出了這口惡氣。鳳鳴寨的事情,是我欠你的,拿命還給你,也是應該的!”
章妍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要說這個男人作風正派吧,這沒事扎死自己的行爲,就太邪魅狷狂了吧?
請原諒她,她理解不了,這樣做的意義在哪裡?
高元儀看她臉色都嚇白了,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於是自己動手將匕首往外拔。
他的隨身匕首都是做了改良的,開了血槽,又有倒刺,一路往外拔的時候,倒是把傷口擴大了。血肉模糊地往外飆血。
章妍看着這一幕,頭皮發麻,趕緊用手捂住了他的傷口。
捂着捂着,漸漸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高元儀吃了一顆藥丸,流血漸漸地止住了。
可是他呼呼地喘着氣,看上去精神還不錯的樣子,哪裡有半分快死的樣子?
她挑眉看他:“你怎麼還沒死啊?”
高元儀捂着傷口,調動內息爲自己療傷。
她離得遠了些,見鬼似的看了他兩眼,忽然神秘兮兮地看着他。一臉的恍然大悟:“哦!!!你是妖怪對不對?”
高元儀捂着心口,看她這麼篤定的樣子,說他是妖怪,居然不是用一臉的害怕,而是看上去這麼激動的樣子。
他失笑。正氣凜然的臉上看上去居然有幾分病嬌的美。
“我不是什麼妖怪!我是打小心臟就長在右邊而已!”
章妍這才如釋重負地點點頭。
不過,冷靜下來一想,她就忍不住柳眉倒豎:“好哇你!你心臟長在右邊,那你裝死扎左邊幹嘛?”
高元儀看着她:“我總不能以死謝罪吧?”
她竟有些無言以對,皺着眉看他:“我鳳鳴寨三百口人,你就算以死謝罪,也不冤枉了你!”
高元儀皺眉。
他是世家子弟,對章妍動了心思已經是離經叛道。
可就算如此,也並不代表他對土匪這個行當有了什麼認同感。
土匪就是土匪,他是將官,這兩個階級,是雲彩和泥土的區別。
他爲了一窩土匪以死謝罪?絕不可能!
她生氣了,卻又不能真的在這裡殺了他。
他紮了自己一刀,她心底的恨意其實沒那麼強烈了。
冤有頭債有主,她要報仇也是找燕州知州。
而如今她也明白了。那個燕州知州,是永安郡王的人。
這個仇,她要報,若不是衝着高元儀!
ωωω ¸ⓣⓣⓚⓐⓝ ¸c○ “行了,你的那個護衛不是在樓下嗎?你自己叫他上來接你吧!可別真的死在這裡!我走了!”
她轉身就氣呼呼地離開了。
高元儀看着她走遠。才捂住心口忍不住吐了好幾口鮮血。
他的心臟當然沒那麼巧長在右邊,他只是計算好了角度,匕首沒有正中心臟而已。
可也傷的不輕!
高就被他叫上來的時候,看到他這渾身浴血的樣子,還以爲他被刺殺了,驚得連忙問他:“主子,是有刺客?”
高元儀痛苦地搖搖頭:“扶我回去……”
然而只說完這句話,就身子虛軟地險些跌倒在地,被高就攙扶着悄沒聲息地離開了。
章妍卻是氣急敗壞地在樓下尋找雬璃。
他按理說應該在百花園的後臺纔對,可是她找到伶人換裝上妝的後臺看了一圈,根本沒看到他的影子。
桐桐當然也不在。
她立即忍不住心底嫉妒得發狂。
愛的熱烈的女子,面對自己情郎和別的女子的一絲絲不對,都是要發瘋的。
雖然理智上,她無比相信雬璃的純潔性。
她問了一圈,才知道雬璃帶着桐桐出去了。
“不是讓我在這裡等着嗎?爲什麼自己離開了?”
她以爲雬璃帶着桐桐走了不管她了,頓時委屈得不行,往日裡的彪悍都沒了。
像是一隻委屈的小狗,獨自一人往外走。
百花園人來人往,生意無比興隆。
她落寞地走着,剛到了大門口,一擡頭,突然感覺到一股勁風朝着她的頭臉襲擊過來。
多年打架鬥毆養成的戰鬥經驗讓她下意識地突然出手,握住了那個朝着她的臉上抽來的鞭子。
順着鞭子看去。
居然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穿着一身大紅色的騎馬裝,在馬背上。氣急敗壞地瞪她:“你這賤民,敢抓本公主的鞭子?鬆開!”
章妍察覺到往回扯的力道,順勢就鬆了手。
小姑娘本以爲她不會鬆手的,這麼狠狠地往回一用力,抽了個空,身子立即被閃了一下。
小姑娘大概是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敢這麼對她,立即氣急敗壞地指着章妍,朝身後跟着她的十八名護衛下了命令。
“你們都傻站着做什麼?還不給本公主抓住這個男人,活活打死?!”
章妍一聽,頓時來了脾氣。
本來嘛。她找不到雬璃心情就很不好,出門差點被這女孩兒騎馬給撞了,心情就更不好了。
這人居然還這麼囂張!
想她章小六橫行霸道的時候,這小屁孩恐怕還沒有出生吧?
她獰笑着站在百花園的大門口,突然腳尖一點,拉住了駿馬的繮繩,在地面蹬了一下,順着這股力道飛身而上,輕飄飄地到了小姑娘的馬背上。
坐在小姑娘的身後,她突然伸出手,在這蠻橫霸道的女孩子胸口狠狠地捏了一把,與此同時,嘴裡調笑不止。
“嘖嘖,手感不錯,大小也合適,這胸脯,小爺給你滿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