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星月城中。
這兩天之中,星月城中發生了一件極其嚴重的事情。此事嚴重到差點令星月城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有位叫張良安的靈士,煽動四周的人,結爲團伙,爲謀求一線生機,發起暴動,企圖顛覆城中的統治,控制星月城,向西涼皇投降。他們四處放火,屠殺軍士,衝入了城主府,意圖取得星月城主項上人頭,立下投命狀。
星月城主被衆人圍攻,幸得近衛忠心耿耿,才救了他的命。不過雖沒死,卻也落得個重傷的下場。
城中的軍士反應極快,很快便鎮壓住暴亂,這纔將危機化解。
否則極有可能因爲這個原因,導致星月城被攻破。
敵人的強大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自己人不齊心。
星月城中的軍民,都已看不到希望,被一片陰霾籠罩,陡然間看到有人暴動,人們似看到了一線生機。
對,只要打開城門,向西涼投降,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大部分的人都知道西涼的殘暴,也許自己等人開門投降,下場也絕計不會好到哪裡去,但終究是一線希望,若是能得到西涼皇的原諒,這就是一條活路。
沒人想死,是以更多的暴亂此起彼伏地發生。
剛鎮壓東邊的暴亂,西邊的暴亂又起。星月城中什麼都不多,便是靈士數量極多。如此龐大的靈士暴亂,城中軍士差點就鎮壓不住。
他們涌上了城頭,想要對天機不利。唯有天機死了,整座大陣便停止運轉,你們才能如願以償地爬伏在西涼皇的腳下,籟籟發抖,乞求原諒。然後卑微地活下去。
人們瘋狂了,一個個紅着眼睛向着天機涌來。
正在此時,天下星光灑落,城中一片死寂,所有暴亂的人統統被一道道光柱穿透身體。所有暴亂的人都死了,足足八萬人,沒一個活口。天機表現得很無情,因爲他知道若不如此,無法鎮住所有人。會有更多的人發起暴亂,死的人將會更多。
與其長痛,不如短痛,殺一儆猴。讓他們知道,一線生機與立刻沒有生機的區別在哪裡。
果然城中安靜了。
不過,由於天機這次分出心神鎮壓暴亂,令得西涼皇找到了一處弱點,在城中大陣上打開一道缺口,一堵城牆像是簿紙般脆弱,西涼皇衣袖一指便推倒了。一支西涼鐵騎從缺口中涌入城中,屠殺就此開始。
西涼人很無情,見人就殺。
他們這些天活得太憋屈了,被擋在星月城外,寸步難進,又讓胡天宇一個屠殺了這麼多。他們恨之入骨,他們是西涼的戰士,應該做的是殺人,而不是停在別人的城池對面,看着那座城,然後像個傻瓜一樣曝曬在太陽下。
他們是戰士,所以他們要殺人!
西涼軍入侵,星月城中的人都慌了。不少人跪下投降。但西涼的屠刀舉起便殺,在戰場上哪有投降這樣可笑的說法。他們的眼中只有生與死,被殺的死,殺人的活,沒有跪着活的道理。
公羊雄很冷靜,帶領部下,浴血奮戰,終於將西涼的入侵擊退。
天機在這支騎軍入城時,根本分不開心神,他在全力應付着西涼皇的攻勢,一旦神思分散,那道缺口勢必更大,想要修補,幾乎不可能。此刻,西涼鐵騎被擊退,他才騰得出手來,修復了那處大陣的缺口。
城中堆滿了屍體,全被裝入世介之中,否則看上一眼,都容易使人恐懼,打擊士氣。
血腥味久久不散,血液滲入青石板的縫隙中,無論怎麼洗也洗不乾淨。
這一戰死了很多人,人們終於見識到了西涼的殘暴,明白到即使投降,也是死路一條。終於連最後一絲希望也看不到,許多的人眼神變得空洞,無一絲生氣。
就連城中的軍士也一副死樣活氣,對於能否擊退西涼軍,根本不抱一絲希望。
第三日。
一大清早,突然整座星月城一陣搖動,人們從惡夢中驚醒,才意識到今日大慨就是星月城被攻破的時候了,皆是驚恐萬狀。
天空中的一顆顆大星,也是震顫不已,搖搖欲墜。只聽得喀喇喀喇聲響,一道道裂紋浮現於那些星、月表面。
西涼皇看着天機,道:“天機,今日要有個了結了。”
天機道:“嗯
,也該有個了斷了。”
他的聲音之中帶着些許疲憊,嘴角掛着血跡,一頭白髮蒼蒼,神情萎靡,只那眼神依舊銳利。幾天時間,他竟似老了十幾歲。
西涼皇語氣冰冷,道:“我西涼乘大勢而來,應運而生,所有膽敢擋在歷史浪潮中的所有人,都會被碾成齏粉。你也不會例外。”
天機擡起臉來,臉上沒一分血色,笑道:“縱然我粉身碎骨,又有何懼?”
西涼皇道:“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開城門吧,我讓你死得體面一些,留你一條全屍。”
天機道:“沒有什麼死法比戰死更體面。”
西涼皇哼了一聲,道:“冥頑不靈。”
一旁的枯木渾身黑氣繚繞,冷森森地道:“陛下何必與他多費脣舌?這座大陣,看樣子也挨不過一時三刻。大周大勢已去,無力迴天了。”
拜火道:“天機,憑你一人,也無法扭轉局勢。不如這樣,你打開大陣,放我大軍入城,倘若你們周人不反抗,便留城中人一命,你覺如何?”
天機一聽,登時精神一振,目光炯炯地看向西涼皇。
他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大周千千萬萬的子民。若是西涼講信義,能放過星月城的人,即使是做爲亡國之民,也比慘遭屠戳要來得好。
天機有些心動,看向西涼皇,道:“當真?”他知道西涼皇堂堂一國皇帝,金口玉言,絕對不會輕易食言。
西涼皇笑道:“只有你關閉大陣,本皇答應你,我絕不會傷害城裡的人。只不過,若是城中的人膽敢反抗,也就怪不得我了。”
天機閉上眼睛,似下了一個重大決定,手掌之中,有兩道結構鏈條衝上天去,頓時之間,整座大陣停止運轉。那陣壁在轟隆隆聲中,像是一塊琉璃的牆壁,轟然碎裂。
星月城的大門,緩緩打開。
天機知道自己最多隻能多撐一時三刻而已,與其拖累整城人的性命,倒不如搏那一絲生機。
“殺!”
就在大陣關上,大門打開一刻,西涼軍陣開始動了朝着星月城衝鋒而來,蹄聲轟隆,煙塵滾滾,如一堵鋼鐵洪流壓迫而來,給人一種窒息之感。
這彷彿是大自然的力量,不屬於人類,所有抵擋在前面的人,都會粉身碎骨。
天機道:“西涼皇。”
西涼皇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天機,你何時這般天真的了。”
天機慘然一笑,道:“堂堂西涼皇,竟也如此卑鄙嗎?”
西涼皇笑道:“卑鄙嗎?不不不,本皇向來金口玉言,又豈會食言,我說過我不會傷害城裡的人,絕計不會傷害他們。只是我西涼的兒郎究竟肯不肯放過你們周人,就隨他們意了。若是你向他們跪拜,興許會城裡的人一馬吧。”
倘若天機在一個多月前便這般爽快,西涼皇興許會放星月城中的人一馬,現下星月城遲早會攻破,西涼皇自然不可能會信守承諾。因爲他有顧慮,知道周人之中最不缺乏的是有血性之人,你永遠無法知道,那些俘虜之中,會不會有人暴起殺人。那些都是靈士,若是在西涼士兵全無準備的關口,極有可能損傷慘重。他是不會仍由此事發生的,是以他不會放過城中的人。
“天機,本皇便送你上路吧。”
西涼皇說道,頭頂之上,一座火山虛影噴發,無數岩漿朝着天機噴射而來。枯木、拜火兩位也動手了。一道黑氣,一道天火,洶涌澎湃。
天機眼中露出絕然之色,頭頂之上,十顆大星,九輪月亮浮現,朝着前方砸去。
轟隆隆!
兩股力量碰撞,恐怖的氣浪將一切摧毀,這一堵城牆整個垮塌,移爲平地。
那十顆大星一顆顆炸裂,天機受到極大的衝擊,口噴鮮血,染紅了胸前,身影倒飛出去。
月芒灑落,九輪月亮繞着天機轉動。他如一支箭矢,朝着高空飛去。他怕在此激戰,會波及城中的人,屆時會死傷慘重。
西涼皇等三人同樣有此顧忌,也沖天飛去。
地面劇震,西涼大軍已衝至近前。
星月城的人全都懵了,他們何時見過此等陣仗,膽子小點的立刻嚇得暈了過去,那聲勢太大,你無法想象上百萬的大軍衝鋒的景象如何的壯觀。當這副壯麗向你而來,
你不及欣賞,只有深深的恐懼。
西涼軍中,一個個戰陣結成,一尊尊的靈力巨人,邁着大步,宛如移動的大山,那份壓迫力,足以使人喪失鬥志。
公羊雄滿臉凝重,鏘的一聲,拔出了兵刃,高舉向天,神情極其虔誠而肅穆,極其簡短而有力地說了一個字:“殺!”
士兵們眼睛紅了,跟着說道:“殺!”氣勢沒有西涼軍那份令人心驚動魄的氣勢,但異常堅決。
同樣是一尊尊高大的巨靈甲士,向着衝鋒而來的西涼軍碰撞上去,帶着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鬥志,開始了有可能是此生最後的一場戰爭,流盡最後一滴血爲止。
“媽的,跟他們拼了!”
“死戰!”
“跟他們死磕到底!”
當有人不讓人活了,後者就會變成狗,當有人不讓狗活了,狗就會咬人。星月城裡人終於有了覺悟,他們選擇咬人。
無數的人視死如歸,向着西涼軍發起衝鋒。若是單論個體力量,或許星月城中,有許多出色的靈士,但在戰場之上,不會結戰陣,就是死路一條。
西涼的巨靈戰士,揮動巨刃,橫掃而過,一片人攔腰斬斷。
這裡靈力波動劇烈,五光十色的戰法,轟在巨靈戰士之上,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跡,總算還有效果,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一尊巨靈戰士被摧毀。
星月城中的人振奮。
但西涼人十分無情,後面的軍隊立刻彌補空缺,衝了上來,一杆巨大的長槍刺出,將一個大漢挑了起來。這大漢胸膛一個巨大的血洞。
“還讓不讓人活了!”
一箇中年人大吼着,提着一柄大刀,鋒刃扯了一道流光,劈到一具西涼的巨靈戰士身上,爆出一團火花,在上面留下一絲痕跡。這中年人大笑着,而後被一隻巨大手掌一攥,爆成一團血花。
有五六名靈士,拿着兵刃,齊齊攻向一具巨靈戰士的腳掌。
結果那巨大腳掌邁了一步,五人被踢飛,撞入人羣,一堆人直飛倒飛而起。一柄戰刃劈落,地下裂開一道巨縫。
大周鎮西軍的巨大甲士,與西涼的巨靈戰士碰撞,硬碰硬,頓時之間,兩具戰士解體,無數結陣軍士口吐鮮血,四散紛飛。
……
這片戰場很殘酷,大地面了血色的。星月城的靈士,像是螞蟻,讓得那巨靈戰士任意踩踏。
許多人絕望,所以瘋狂。所以捨生忘死。
“跟他們拼了!”
一個青年口中噴血,大笑地被一支巨箭射穿,釘在地下。這一幕異常慘烈。星月城後方,是些無戰力的婦孺,還有小孩,只能大聲哭泣。
九天之上,西涼皇彷彿聽到了下方的哭喊之聲,一臉的陶醉,感慨地道:“人生最大的幸事,莫過於鎮壓叛亂者、戰勝敵人,將他們連根剷除,奪取他們所有的一切;使他們的已婚婦女號哭、流淚;騎乘他們的後背平滑的駿馬;將他們的美貌的后妃的腹部當作睡衣和墊子,注視着她們的玫瑰色的面頰並親吻着,吮她們的**色的甜蜜的嘴脣,還有聽失敗者的悲嚎。”
九輪月亮散發光芒,圍繞着天機轉動,形成一個防護域場,抵擋着西涼皇三人的圍攻。
天機極其虛弱,近乎油盡燈枯,他虛弱地道:“西涼皇,聽聞你過一城,便屠一城,如此做法,不怕有傷天和,遭到報應嗎?”
“報應?可笑之極,報應是什麼?只有弱者纔會遭到報應,報應就是強者施加在弱者身上的痛苦。正如你,天機!”
西涼皇大袖揮動,手掌發出紅光,一掃而過。
咔嚓!
紅光在天機的防護域場之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裂紋,噗的一聲,天機身上多了一道長長的血痕,深可見骨。
西涼皇指着天機,森然道:“看到沒有,這就是報應!是你不識擡舉的報應!”
天機忽然劇烈地咳嗽着,大篷的血液噴出,他慘然而笑,突然之間神情變得激動無比,眼神銳利如刀,喃喃地道:“西涼皇,你的報應來了。”
西涼皇似在天機眼中看到了什麼,轉頭向後看去,只見在遠處,正有一道金色的光線壓迫而來,隱約可見那是一支軍隊。
看清那支軍隊,西涼皇一臉震驚,不可置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