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風回是真發怒了,大家都能感覺到。
這女人平時輕易不動怒,一旦動起怒來,我滴個乖乖……
里昂脖子一縮只覺得自己肝都顫,聽着王妃那並不算暴躁,卻是冷意逼人的聲音和語氣。
里昂覺得,好在自己不是和王妃敵對的那個。
不然怎麼說她是西北的半邊天呢?這女人發起怒來,渾身都多了一股西北那種彪悍的匪氣。
彎彎的秀眉此刻倒豎着,眉頭擰着,“一羣不要臉的東西,還真當我是好欺負的了!”
葉風回氣哼哼的,在場所有人都不敢在此時搭話,就怕觸了這西北最金貴女人的黴頭,她可還懷着孕呢,寶貝着呢,誰敢招惹啊?
再說了,難看她發次脾氣,也怪新鮮的,大家都大眼瞪小眼眼巴巴地看着呢。
千隕在她身後皺着眉毛,察覺到她的怒意,他心情也不好,她懷着孕呢,這麼氣着可怎麼是好?要是氣出個好歹來……
千隕的手掌始終溫柔地在她背後輕輕撫着,似乎想撫平她的怒火。
葉風回難得發怒,這一氣起來,哪裡有這麼容易就消火的?
眉頭依舊緊皺着,手啪啪地在椅把上拍着,感覺像是隨時能把那椅把給拍碎了似的。
這也不知道是葉風回什麼時候養出來的脾性了,發脾氣的時候,手就喜歡在東西上啪啪地拍,彷彿這樣就能夠將她的怒火紓解一些似的。
她啪啪地拍着椅把子,繼續怒道,“原本我就想着財政署那羣豺狼幾次徵稅的文書下來,究竟什麼時候會再伸手問我要錢,這回倒是好,要錢居然還敢要上門來了!這次我要真讓他們得逞了,我這麼幾十年也算是白活了!”
葉風回哇啦啦地就將自己的情緒吐出來。
里昂聽得咋舌,怎麼就活了幾十年了,滿打滿算也才十幾年罷了,看來王妃是真的氣壞了,都口不擇言了。
但只有葉風回才知道,真的是幾十年啊。
幾十年沒人敢這樣明目張膽欺頭上臉地問她要錢呢,她上輩子在組織裡頭就是財迷來着,最喜歡收集戰利品,在島上堆了整整一個房間,組織都因爲她太財迷,而曾經擔心她的忠誠度。
這會子被這麼欺頭上臉的來,那還能忍?簡直忍不了。
千隕不想讓她繼續生氣,所以目光就朝着里昂瞟了一眼。
里昂覺得自己也是夠利索的,不是說殿下不記事兒了麼?這事兒在他們這些殿下和王妃的心腹核心圈子裡頭不是啥秘密。
殿下還沒失憶的時候,他都是讀不懂殿下眼神裡頭的意味兒的,眼下,殿下這不記事兒了,自己的反應倒是變利索了?剛纔竟是能夠讀懂殿下眼神裡頭的意思了!
於是他趕緊甩了甩袖子,“屬下領命,這就去辦,王妃還有什麼其他的交待麼?除了住方面,吃穿用度上要不要也苛減他們幾分?”
葉風回重重地點了點頭,顯然里昂這話很得她此刻的心意,“減!吃的什麼……讓他們自己買去!一羣一年到頭嚼着國民稅金的蛀蟲!咱們西北都窮成這樣了苦寒成這樣了,還好意思來伸手要錢,還好意思要我好吃好喝養着他們?他們想好吃好喝!自己買去!”
里昂脖子一縮,臉上表情既無奈,又有些苦哈哈的,想着王妃這還真是做得絕啊,不給好地方住也就算了,竟是連飯都不管?
里昂心裡頭想着,不可能吧?王妃應該只是說說而已不會這麼絕吧?好歹是王城來的人呢。
里昂畢竟是命官出身,又是文官,自然在官場上覺得很多事情都得圓滑一些,起碼錶面上得過得去,別做得太難看了。
但是卻沒有料到葉風回竟是連表面上都不想和誰過得去,馬上就繼續吩咐道,“還有,和周圍商家都知會下去了!碰到那些持王城口音的人來買食物,價格都給我提上五成!他們愛買不買,不買就餓着吧,反正也不差他們那點兒生意。”
絕!簡直太絕了!
里昂絲毫不敢怠慢,覺得葉風回這裡應該不會有任何緩和了,若是再不去辦,天知道王妃會不會弄出更加不給顏面的事情來?
所以趕緊去了。
千隕塞了一杯茶到她手裡,葉風回原本還不渴的,氣都氣飽了。
但是就看到千隕緊皺的眉頭和擔憂的目光,也就端杯喝了。
甘甜的紅參茶水喝到嘴裡,葉風回才意識到自己有多渴,太生氣了,真是氣得嗓子都要冒煙了!
趕緊咕咚咕咚將一杯茶灌了下去,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舒坦了?”
江暮沉站在旁邊呢,原本一直沒說話的他,存在感很低,此刻問了葉風回一句。
葉風回點點頭,“好點兒了。”
“有什麼好氣的?”
江暮沉對她這無來由的火氣有些沒頭沒腦的。
葉風回其實也知道,自己的確沒有生氣成這樣的理由,但是想着王城那幫咄咄逼人的東西,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葉風回擺了擺手,“他們欺人太甚……”
“哪兒欺人太甚了,沒拿到咱們一個子兒,沒喝了咱們一口湯的,大老遠從王城過來要被你發落去住那年久失修的行館,之後的吃飯什麼的都還得自己想辦法,應該是他們生氣纔對,你氣什麼?想到他們生氣的樣子,你該開心纔是。”
江暮沉說得不急不緩的,不難聽出語氣裡頭的那些清傲,很顯然,對於王城那些人,他也是壓根都看不上眼的。
葉風回聽着,又哪裡聽不出來江暮沉這話裡頭的道理?
也就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和緩了不少。
江暮沉這才微微笑着朝千隕瞟了一眼,對葉風回說道,“主要是我看你這麼氣着,久不了殿下就要去殺人了,你還是消停點兒吧。”
葉風回一側目就看到了千隕緊擰的眉頭和目光裡頭的擔憂,還有鐵青的臉色,的確,他看不得任何讓她不快活的人。
他現在還算懂事兒了,知道什麼應該忍。
但是若是自己要再不消停點兒,他是真要兜不住怒氣了吧。畢竟是王城財政署的命官,虧待虧待他們還行,了不起他們回王城參一本,他們這邊還能打打口水仗,說是因爲西北窮纔沒法優待他們,但要是死了幾個命官,那事情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