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個弱水符文終於升到了天空中那張水毯的下面時,水毯上有水紋輕輕起了褶皺,蕩起了無數綺羅綾紗般的縠紋。
一點藍色的暈光,象一隻冰雪時代毒蟒獠牙中滴出的藍色劇毒,在水毯的粼粼波光中紆徐款緩地洇開,並以驚人的速度擴散。
當水毯完全被浸染成靉靆的藍雲時,折射的光使天空中佈滿了一片令人驚歎的美麗晶影,卻在龍嘯峰心裡映照出不祥的陰影。
象是與龍嘯峰心中的不祥遙相呼應,藍色的雲朵中風元素如暗潮初動一樣洶涌着,象是有一隻危險的水龍正躲在雲層的背後窺視着他。
如果真的有一隻水龍,那麼,現在天空中正在落下的無疑就是那隻水龍蛻落的鱗甲。只不過,這些鱗甲也未免太多太密了些。
冰彈!鋪天蓋地的冰彈!剛纔那一個冰封球爆出的冰彈和現在比起來,簡直就是一羣蝗蟲和一場蝗災的區別。
龍嘯峰看得頭皮都在發麻。令他稍稍安心的,是這些冰彈象是長了隱形的翅膀一樣漂浮,不,是飛翔在空中,盤旋轉折,象是無數歸巢的鳥兒一樣。
看着這些活潑潑的冰彈,龍嘯峰不由得想到了小水,也不知那小傢伙飛到哪裡去了。不過也幸好這小傢伙跑掉了,否則這麼多飛天冰彈它只要捱上一記,龍嘯峰只怕想給它收屍都找不到地方。
龍嘯峰很慶幸天上的這些冰彈沒有不問青紅皁白就一鼓作氣直砸下來,否則以這麼多的數量,造一座冰山把他活埋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過那樣的話,只怕連奇薇和忒麗克茜婭女王陛下都在劫難逃,那片水毯藍雲籠罩的空間太廣闊了。
看着感應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冰彈,龍嘯峰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些冰彈都是森林的碎片。象無數張知秋的黃葉,正準備往土壤故鄉落下。
奇薇象撥弄着天空星鏈的女神一樣,解開了第一個束縛着星鏈的搭扣。纖指幾番曲伸中,一羣冰彈陡然加快了飛行速度,從四面八方向龍嘯峰無聲無息地撲至。
那情形很是壯觀,就好象龍嘯峰手中把玩的冰膽變成了聚寶的母珠,而天上的冰彈們就是子珠,它們感應到了母珠的召喚,正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向熱烈地響應這場靈魂的牽引。
龍嘯峰的眼睛亮了——這簡直就是最好的暗器訓練場!這些冰彈比地球故鄉那些定時定位用彈簧彈射出來的訓練用所謂“暗器”要強多了!
這些冰彈來勢有快有慢,有正有奇,瞻前而不忘顧後,批亢亦同時搗虛,凌厲縱橫,織成一張冰網從天而降。
也許對異世大陸的戰士們來說,這片冰彈象情人挽留的眼波一樣綿密,是無論如何也躲避不開的存在。但對從小就在漫天花雨的暗器洗禮中鑽進鑽出的龍嘯峰來說,這片襲來的魔法冰彈既陌生,又熟悉。
如果他手中再拎着一把劍,在劍光的遮護下,闖出這片寒冰的煉獄就更加有把握了,但即使沒有劍的輔助,龍嘯峰還是充滿了信心。
他把右手中的冰膽向天空中擲出,被太極勁操縱的冰膽繞着弧形的軌跡盤旋在他的身邊,象衛星拱衛着恆星一樣,轉眼間就與外來星空的侵略者糾纏成了一片。
在破玉碎珠一般的“嘎吧”聲中,龍嘯峰已經聽出了這些冰彈中蘊含着的力道大小,他的自信心更足了。
兩顆冰膽要應戰如狂飆一般從天而落的冰星暴雨,顯然有些寡不敵衆。管絃打擊樂般清脆的碰撞聲剛響起便要結束,因爲數量上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但援軍馬上就來了。龍嘯峰從左手中兜着的絲巾裡,象掏金銀財寶一樣掏出一個又一個曾經被他俘虜的冰彈,然後再象放衛星一樣把它們放飛起來。
這些臨陣起義的冰彈們,拿出戴罪立功的勁頭,反戈一擊和自家的同胞們打成一片,龍嘯峰耳邊管絃的樂聲馬上又變得清脆而急驟。
儘管如此,屬於龍嘯峰的冰彈還是少得可憐。當面對着星空般難以計數的冰彈羣時,二顆和二十顆的數量幾乎沒有什麼區別。
最大的區別就是操縱這些冰彈的人。奇薇站在不遠處,象沙場秋點兵一樣,彈指佈陣,瀟灑自如;而龍嘯峰身形流動,手中的絲巾象網羅一樣縱橫飛舞,好似胸有成竹的運動員囊括獎牌一樣,把一切飛近身邊的冰彈據爲己有。
冰彈入手,天下我有。龍嘯峰一邊接一邊擲,整個人氣定神閒,步緩手快,他身體周圍的TMD冰彈防禦系統也越來越嚴密。
奇薇操控的冰彈近乎於無窮,但龍嘯峰借花獻佛,他手中的冰彈也幾乎於無盡。這場冰彈之戰再一次演變得旗鼓相當,龍嘯峰和奇薇又耗起來了。
他們頭頂上的天空,此時就象是宇宙的縮影一樣美麗。奇薇召喚出的藍雲水毯折射着深邃的宇宙夢幻;飛翔的冰彈羣就象是一個一個巡行在廣闊天宇中的星系;每當有一片冰彈向龍嘯峰飛撲而下時,就象是星空中一閃而逝的最絢麗的流星雨、彗星潮。
不斷有精疲力竭的冰彈告老還鄉,宣佈退出內戰,骨碌到地上賴着不起來了,一時間地上到處都鋪滿了圓溜溜藍瑩瑩的冰之寶珠。
這大大便宜了龍嘯峰,他的彈藥庫容量更加充足了。隨着他雙足的飛踢,他身邊散落的冰彈老樹新花重新煥發了第二春,象加油完畢的戰鬥機一樣重新升空,咬着領空入侵者們大打出手。
冰彈亂飛,縱橫無方,足以令普通人眼花繚亂。
旁觀的忒麗克茜婭女王陛下當然不是普通人,自然不會眼花繚亂,但她也瞧得哭笑不得。龍嘯峰這位恐怖聖徒果然好本事,他好象總是能用匪夷所思的手段把戰鬥變成一場鬧劇。這樣打下去的話,如果姐姐不停手,後果不是她和龍嘯峰一起餓死,就是一塊兒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