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德帝國的帝都治安還是很好的。這個自然,集中了這麼多權貴,治安不可能不好。而且,這幾天的鬥寶大會正開得如火如荼,爲了防範一切可能出現的疏漏,帝國皇室不但委託魔法師協會和軍部幫忙,還僱傭了大量的傭兵,由世界公認的最強聖騎士喬治·威斯頓親自負責統領協調。
現在帝都街道上巡防的主力已經不是三流的地方治安部隊,而是以真正精銳的騎士團爲主的百戰精兵。同樣是騎士團,若論起單兵素質來,軍部直轄的騎士團比教廷的神殿騎士團可要強太多了。
黑袍女子出了酒吧,剛走了三條街,就被夜巡的騎士分隊給盯上了。這些從嚴格紀律中熬煉出來的戰士比那些尸位素餐的治安官和城管可要警惕得多,也負責得多。他們第一時間發現了那個血糊糊狼奔豕突的教士,接着又截住了那幾個嚇破了膽的酒鬼,初步瞭解情況後,幾隊人馬彼此聯絡,分進合圍,在一個小廣場上把黑袍女子給堵住了。
在束手就擒的警告無效後,巡查分隊的士兵們不可避免的和黑袍女子動上了手,結果自然是毫無懸念,士兵們手裡的兵器被黑袍女子象摘菜一樣,輕輕鬆鬆就摘了過來,“嗆嗆啷啷”扔了一地。
這一回黑袍女子手下留情,沒有一伸指就在這些士兵的心口上戳出致命的血洞來。
但即使如此,這個隨隨便便就把鋒利的刀劍踩在腳下的神秘女子也夠讓人頭疼的了,還好她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廣場的中心,既沒有打算全力突圍,也沒有企圖暴起傷人,只是盯着光明教廷的大門定定地看,靜如處子。
很快就有幾名負責這一塊兒巡區的高位騎士到來,隨行的還有兩名魔法師。這幾天的帝都太熱鬧了,先是精靈使節團的到來,然後鬥寶大會又是接踵而至,庫提城裡空前繁華起來的同時,花花樣樣的人羣也給治安帶來了極大的壓力,他們這些維穩的一線人員這些天來實在是操碎了心。
“請問,你是什麼人?如此觸犯夜禁,所爲何來?”雖然對這些擾亂社會秩序的傢伙沒有一絲好感,但爲首的上位騎士發問的態度還是文質彬彬彬彬有禮。
“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肯定不是你們的敵人,這就夠了!”黑袍女子頭也不回,只是把從龍嘯峰那裡批發來的說辭略加改動後,隨口拋了出來。
象這種藏頭縮尾的宵小之輩,上位騎士見得多了,唯一的區別是眼前的女子雖然對自己的來歷隱瞞不說,卻光明正大地站在執法者的包圍中,也不知她是自大還是愚蠢。
看着黑袍女子隨手擲在身邊的散亂刀劍,上位騎士搖了搖頭,正色道:“對不起,出於騎士的職責,我必須對你出手。因爲,你必須爲你的所作所爲承擔起應負的責任。亮兵器吧!”
“嗆啷”一聲響,騎士劍已經出鞘。上位騎士雙手抱持劍柄,眼視銘文,自有一股堂堂正正,睥睨天地的味道。
黑袍女子還是背向着這邊,呆呆地看着廣場對面的光明教廷大門,一聲不吭,一動不動。
上位騎士皺了皺眉,大跨步而進,劍隨身動,“唰”的一聲直劈了下去。劍風凜冽,黑袍女子的襟袖都被勁風所激盪,竟隨突至的罡風獵獵而舞。
這一劍勢勁招沉,即使是面面相對,也不易抵擋,何況是背向而立,赤手空拳?但那黑袍女子竟似傻了一樣,對背後致命的鋒刃不理不睬,只是站在那裡發愣,如果這一劍斬得實了,絕對是血濺三尺。
眼看劍刃臨頭,那黑袍女子還是穩如磐石一般,上位騎士眉頭又一皺,手腕平拖,舉重若輕地把這斬金截鐵的一劍錯開了方向,劍鋒貼着黑袍女子的肩頭飛了過去。
圍觀的士兵雖然鴉雀無聲,但心裡卻同時喝了一聲轟雷般的彩。他們的長官固然不用說,一柄騎士劍使得是收發由心,揮灑如意,而黑袍女子白刃交頸視若無睹的定力也是令他們歎爲觀止,端的是非同小可。
騎士的自尊,讓上位騎士無法對背向而立且空手不還擊的一個女子出手,但沒有騎士自尊的傢伙,也是有的。
就在這一會兒的工夫,光明教廷的大門裡已經氣勢洶洶地涌出了一大票青面獠牙的人馬,爲首的就是神殿騎士團的一名大隊長,典型的神棍二代,簡稱“神二”。
這傢伙今天在光明教廷的外圍當值,那個從額到腹被血口子一以貫之的教士剛逃回教廷,就撞上他了。
一看到自家弟兄被傷得如此之重,又聽到自家弟兄在酒吧裡被屠戮得如此之慘,神二大隊長怒不可遏,一邊派人給高層報信,一邊自己拉起大隊人馬就衝出了教廷。結果是冤家路窄,迎頭在廣場上就碰到那個穿黑袍的罪魁禍首了。
上位騎士恪守騎士的美德,沒有對黑袍女子辣手施爲,神殿騎士團的神二大隊長可不講究這一套。從來只有自家弟兄打人殺人,什麼時候輪到旁人打到殺到他們頭上啦?這還有天理沒有?這還有王法沒有?這還是神的和諧世界嗎?
義憤填膺的神二大隊長拽出自己這幾天在鬥寶大會上高價拍來的魔法長劍,先繞了個圈子,溜到黑袍女子背後的視覺盲區,這才象貪狼惡虎一樣撲了上去。
神二大隊長不但有勇,而且有謀,他知道自己的這兩下子除了欺負自由民或屠戮奴隸算是一流高手之外,真碰上那個殺雞一樣殺人的黑袍女子,多半就要變成不入流了。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既然知彼知己,當然就要揚長避短,那麼偷襲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從教廷大門裡一馬當先衝出來的時候,神二大隊長雪亮的賊眼已經看到了,聖騎士喬治·威斯頓手下的那個上位騎士長劍揮舞,黑袍女子卻在劍鋒下呆若木雞,似無反抗之力,不用問,肯定是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現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機會。
但即使有着乘虛而入的良機,神二大隊長還是遵循小心使得萬年船的原則,先繞到了黑袍女子的身後,才揮劍發起了陰險的偷襲。
他打的是生擒活拿的如意算盤,也許這個敢在光明神頭上動土的異端,和前幾天那個衝進教廷總部非禮聖女還拆房子的傢伙有什麼勾搭。既然如此,劍下雖然可以留命,但四肢是一定要砍斷的,就算是先給酒吧裡慘死的弟兄們討點利息了!
上位騎士自重身份,不屑於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以二欺一,何況在他騎士的榮譽感中,如果和神二大隊長這樣的垃圾並肩作戰,簡直就是一種洗刷不淨的恥辱。
劍光一斂,騎士劍歸鞘,上位騎士退回了士兵羣裡。
神二大隊長魔法劍上閃爍着灼熱的紅光,對準了黑袍女子的膝關節直揮了下去。只要先偷襲砍斷對方的兩條腿,那他就什麼都不怕了。神二大隊長收拾爬在地上的對手,素來是天下無敵的。
在這關鍵時刻,簇擁着神二大隊長衝出光明教廷大門的蝦兵蟹將們,則在黑袍女子面前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拼命吸引她的注意力,力圖在虛張聲勢中給他們的大隊長創造出最有利的偷襲氛圍。
“異端的魔女,受死吧!”在十拿十穩的最後時刻,神二大隊長獰笑着嚎叫起來,他彷彿已經看到了血光崩濺中,黑袍女子在血泊中輾轉掙扎的動人畫面。
魔法長劍上的紅光陡然一斂,鬼使神差中魔法長劍已經落到了黑袍女子手裡。右手持劍,空着的左手乾脆利落一記耳光,直打得神二大隊長頭上的頭盔飛了出去,順手抓住已經暈頭轉向的神二大隊長腦袋頂部的髮髻,向外一扯的同時飛腿在他膝蓋上踹出一腳,神二大隊長就身不由己的向前跌俯下去,而在他的脖子前面,那柄魔法長劍閃爍着灼熱的紅光正等在那裡,磨牙霍霍。
無聲無息間,黑袍女子左手外揮,右手斜拖,兩臂雙分處,右手上橫着一柄紅光閃爍的長劍,左手上已經挽着了一顆呲牙咧嘴的人頭。
“好快劍!”黑袍女子淡淡地讚歎了一聲。
“騰”的一聲,神二大隊長無頭的屍體這才重重地撞到了地面上。儘管摔得結棍,但腔子裡卻不見半點鮮血迸出。
原來,這柄炎屬性的魔法長劍在割下人頭的同時,劍身上的高溫已經將屍體頸腔處的創口盡皆烙得扭曲糾結起來,鮮血欲噴而不得。
現場先是一寂,然後教廷的大隊人馬中突然響起了可以摧毀天外流星的慘叫聲。如果這個異世的人類也是由猿猴進化而來的,那麼這慘叫聲無疑是最純粹的返祖現象。
三條街外的酒吧屋頂上,龍嘯峰正高踞獨坐,看着遠處亂作一團的廣場,悠然道:“哇哇哇,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