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騎士的真空波凌空發勁,雖然是一寸長一寸強,但在龍嘯峰那有如實質般的掌風勁氣中,漸漸顯得縛手縛腳。
就象鋒利的長槍,刺入堅木中越深,就越難以隨心所欲地拔出來,更不要說是做精細的操控動作了。聖騎士現在的感覺就是這樣,在龍嘯峰雄渾的掌勁中,彷彿附和着靈活又窒滯的粘力,這股力道不斷地侵蝕與約束着自己發出的真空波,令自己的攻勢越來越顯得力不從心。
此消彼長之下,龍嘯峰的掌力是越來越難當了。
表面上看,此時的聖騎士攻防拒守,凜冽的罡風裡有真空波來去縱橫,熱火朝天中和龍嘯峰打得有聲有色,但聖騎士心裡明白,現在的自己已經失去了對戰局先機的把握。
就象一支被包圍的孤軍,即使打得再英勇,但如果不能突圍的話,大勢依然不妙。
這還是最強聖騎士喬治·威斯頓自成名以來,第一次被人逼到如此窘迫的地步。面對這種不利的局面,喬治·威斯頓不怒反喜,因爲他這二十年來,不要說求一敗而不可得,就連求一平手,都屬癡心妄想。
站在最強聖騎士的巔峰,天下英雄誰能抗手?這種感覺也許會令別人陶醉,但喬治·威斯頓卻深以爲憾,因爲他知道,沒有了磨刀石,再鋒利的劍也會在鮮花與榮譽包圍的神臺上慢慢變鈍。
鬥氣修煉到他這種“以氣爲鋒,以氣爲盾,以氣爲甲”的境界後,似乎已經到了極處,但喬治·威斯頓卻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前方還有更廣闊的風景,只是自己正陷入茫然的混沌中,不知該朝哪裡踏出關鍵的一步。
在這種情況下,冥思苦想固然重要,但思想出的具體內容,還是離不開行動的實踐。但說到實踐,卻又讓他這個最強聖騎士到哪裡找對手去?
就算天下有那麼幾個可以在他手下苦撐不倒的人物,但那些傢伙不是位高權重,就是行蹤飄忽,或者脾氣怪誕,反正一個省油的燈都沒有。想讓這些人放下一切,陪着自己攀登武道的極峰,簡直是在白日做夢。
何況連他自己都有放不下的職責重任,他就象一道橫亙在王室與神權之間的城牆,用騎士的忠貞守護着王國昔日的榮光,保證獅鷲的旗幟不被野心和貪婪奴役踐踏。
有時批閱*之餘,臉藏在昏暗燈光中的喬治·威斯頓也會呆呆出神,或許在自己有生之年,是無法領略到自己模糊期待中的武道妙境了。
或許和自己勢均力敵的對手,只有在不久後的第二次亡靈天災中,在那滿是白骨與腐屍的戰場上去找尋。也不知到時自己命定的對手,是漆黑沉默的死亡騎士?還是粼光閃爍的鬼龍?抑或,是傳說中邪惡至極也強橫至極的亡靈皇帝?
但聖騎士完全想不到的是,即將從天上掉下來的對手,除了傳說中的亡靈皇帝,還有預言裡的恐怖聖徒——龍嘯峰橫空出世,騰那間宛如雲龍獻爪,聲威雖然僅是略現冰山之一角,便足以令俗世爲之震撼。
所以當龍嘯峰運掌成風,將自己的真空波隱隱壓制的時候,喬治·威斯頓心頭的喜悅如琉璃杯中倒入的香檳酒,一串串珍珠一般的氣泡自杯底連綿不絕地溢起。
真不愧是三萬年秘密預言中的主角。這位恐怖聖徒施展出來的功夫,不屬鬥氣,卻比鬥氣更加雄渾厚重;不是魔法,但比魔法更能凝聚天地間遊離的能量。
奇妙啊!世間竟然有如此神奧的功夫!
武者的熱血雖然久未沸騰,但從來就沒有冷卻過。大敵當前,聖騎士卻是喜心翻倒,打到痛快處一邊高呼酣戰,一邊化真空波爲真空盾,雙盾齊施,如大鵬展翅,涌身直上。
如果說真空波是一寸長一寸強,那麼真空盾就是一寸短一寸險,攻擊距離縮短的另一面,就是攻擊力的加強。以最強聖騎士的實力,加上兩面攻守兼具的鬥氣盾牌後,喬治·威斯頓一反剛纔施展真空波時優雅布控的風度,出手間大開大闔,剛猛暴烈,勢如力士開山,巨人劈石,硬生生在龍嘯峰凝重的真力掌勁中撕了一個大大的風洞出來。
圍觀的士兵們忍不住如轟雷一般喝彩。聖騎士閣下精妙的盾擊招數,固然令大家看得心醉神馳,得益非淺,不大聲喝彩無以抒發內心的崇敬;而另一個方面,持雙鬥氣盾貼身近戰的聖騎士,更象遊吟詩人歌頌的史詩英雄一樣——怒目中閃爍着火焰的烈芒,不屈的身軀上披掛着信念的鎧甲,在絕境中揮舞着希望的武器——這種硬幹快上的鐵漢風格,比先前揮灑着真空波運籌帷幄的形象,更對這些士兵的胃口。
只有那三名上位騎士神色鄭重,他們清楚地知道,老師戰鬥風格的改變意味着什麼。
不過,這三名上位騎士一點兒也不擔心,因爲,阿卡德帝國的最強聖騎士,是絕對不會輸的!
三名上位騎士把他們全部的精神,都貫注到了場中心交手的龍嘯峰和聖騎士身上,因爲他們知道,接下來的龍爭虎鬥,將會更激烈,更精彩,也更讓人驚心動魄!
確實,激鬥中的龍嘯峰已經感應到了自聖騎士身上傳來的那股兇猛的反彈力,或者說,那是一種遭挫不折,遇悲不傷,逢山開山,見石劈石的強烈意志,在一個人身上升華結晶成了一種積極向上奮發進取的品格,正因爲具備了這樣的品格,所以這個人才會成爲最強的聖騎士。
但湊巧的是,龍嘯峰的性子,也和那位聖騎士一樣,屬於一丘之貉。
眨了眨眼,龍嘯峰的眼睛已經紅了。雖然他功力日深,已經能夠很好地控制自己的破虛之眼,但在這種熱血如沸的關鍵時刻,還是會發生偶爾的失控。
“轟”的一聲震響,四下裡衆人心絃劇顫。原來是聖騎士搶中宮而進,鬥氣雙盾如斧鉞一般當頭劈下,龍嘯峰卻是不躲不閃,雙掌外翻時罡勁吞吐,硬生生地接了這摟頭蓋頂的雷霆一擊。
兩人都是“嘿”的一聲猛喝,不約而同齊齊後退。廣場的青石板倒了大黴,被龍嘯峰和聖騎士踩得塊塊碎裂。
可以想像,主管市政的官員在面對着被踩碎的青石板痛心疾首之餘,一定會背地裡彈冠相慶——因爲又可以藉着公共建設的名義,光明正大的往自家的口袋裡斂財了。
龍嘯峰和聖騎士卻半點兒也沒有因成爲適度腐敗的罪魁禍首而感到內疚,打得興起的兩個人對視一笑,揮手再上。
這一次,龍嘯峰要試試從獅鷲世界裡領悟的步法——新創獅鷲拳裡的那招“餓鷲奪食”。
大獅鷲明白,再沒有比美味的食物,更能激起小獅鷲學習捕獵的興趣了。於是,初長成的小獅鷲就免不了要從父母的利爪看護下,捨身破命地去搶那些新鮮的獵物心臟了。
小獅鷲遺傳因子裡的捕食本能絕對不是蓋的,那些小傢伙雖然看着跟一個個可愛的毛團似的,但搶起東西來個個都跟城管一樣。那疾進的步伐,那包抄的線路,那出牙出爪的時機把握……都給龍嘯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所以龍嘯峰吸收獅鷲步法的精華,創出了這一招“餓鷲奪食”,又叫做“鷲蹬步”。身體前進時,雙腿不是交替邁步,而是始終保持一腿前一腿後,後腿墊步向前,前腿則如錐如鑽,向前虛探,但隨時均可轉虛爲實,攻擊敵人要害。
這一路步法,在現在這樣的短兵相接之時,最爲有用。始終保持自身重心的同時,還可以借上步之機破壞敵人的重心,配合肩胯更可以把重心不穩的敵人硬擠出去,運用巧妙之處,四兩亦可撥千斤。
當然,龍嘯峰想得是很美,如果實踐在聖騎士身上時也能美妙到得心應手,那纔是真正的心想事成。
所以,聖騎士馬上就看到了龍嘯峰放矮了身子,象一隻小雛鳥一樣蹣跚着朝自己衝了過來,喬治·威斯頓一時間只感到匪夷所思,手中的鬥氣雙盾竟然擊不出去。
龍嘯峰那樣一條大漢,卻把自己侷限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往自己身邊湊,簡直是不協調到了極點。
旁觀的光明教廷人堆裡,已經有人笑出聲來了,但聖騎士喬治·威斯頓沒有笑,他根本就笑不出來。
只有親身直面龍嘯峰的鋒芒,才能感覺到那古怪的步伐中所帶來的沉重壓力。
那看似笨拙的步伐,偏偏卻迅捷無比,即使龍嘯峰是大踏步的向前邁進,只怕也跑不出這樣靈活與快疾兼而有之的速度來。
而且,讓喬治·威斯頓心中一震的是,龍嘯峰放低的身子在那玄妙步伐的配合下,正好保持在自己鬥氣雙盾最遠攻擊半徑的邊緣位置。這將造成一個很尷尬的局面——自己必須彎下腰才能對龍嘯峰形成有效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