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德威爾·杜坎侯爵這一向喜歡上了收集奇珍異寶,比起單純的金幣來,這些珍寶顯得更有價值,畢竟對他的*來說,送上一座金山雖然無可替代,但不免失於粗魯,若是送上一件與金山等價的珍寶,那品位就優雅了許多。
所以,比德威爾·杜坎侯爵對品位的追求是不遺餘力的,他不惜於付出任何代價。更確切地說,是不惜於讓別人付出任何代價。
就象幾天前,他又一次完美地剝奪了一個草民的性命,從那個頑固的傢伙手裡把一件珍貴的寶物給掠奪了過來。其實剛開始的時候,他的本意倒也沒想過收斂人命,但總會有急於效忠的走狗熱衷於表現,他們的熱情就象炎龍的吐息一樣,對他們的目標來說就是致命的毒焰。
人命背得多了,也就慢慢的麻木了。比德威爾·杜坎侯爵從剛開始聞到血腥時的戰戰兢兢,發展到現在的無動於衷鎮定自若,他逐漸感受到了一個懵懂的男孩兒從青澀直到成熟,那種無與倫比的成長魅力。
將非奴隸的生命撥弄於掌心之中的感覺,真好啊!就象那些閃亮的珍寶一樣,每換一次主人,就是應該有一朵凋謝的生命之花做祭品,才能供養出它們的美麗奪目來。
比德威爾·杜坎侯爵心曠神怡地坐在陽光中,欣賞着面前的幾件珍寶,在他戴着雪白的真絲手套的手指的撥弄下,那些珍寶折射着陽光,釋放出璀璨的光華。
想到了自己的寵妃姐姐,比德威爾·杜坎侯爵微微地笑了起來。唉!爲什麼世界上的美麗女人,都對這些亮晶晶的小玩意兒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呢?
正在他象哲人一樣抒發着人生的感悟的時候,“噗”的一聲,彷彿一個緊密的氣囊被硬生生地扯開了,比德威爾·杜坎侯爵轉頭望去,只見自己書房雪白的紙拉門上,有一大團一大團的驚紅洇染開來,就象有豪放的潑墨大家在醉酒之後,揮灑出了一幅寫意的大牡丹圖。
但世界上絕沒有第二種顏料,能在鮮豔欲滴的同時,彌散出如此濃冽的血腥氣來。
淋漓的紅一掛一掛的在紙拉門上洇開,燦爛的灑紅努力想向上方攀延,但最終還是在不堪重負之下,下掛出一道道蜿蜒的紅線,象紅梅花斜出的虯枝,映在夕照的紅光裡。
比德威爾·杜坎侯爵的心劇烈地跳蕩了起來,他藉着裙帶關係一步登天之後,知道自己已經是身嬌肉貴,所以找了不少人來當自己的保鏢,而且自從嚐到了巧取豪奪草菅人命的甜頭後,身邊更是有數十名高手傭兵三班倒不間斷的隨時保護,比德威爾·杜坎侯爵甚至想要找魔法師來庇護自己的安全,只可惜在這個世界上,魔法師幾乎可以說是有生命的戰略資源,即使他是有錢有勢的爵士,也不是想請就能請得來的。
但比德威爾·杜坎侯爵對他自己身邊的保護力量已經是很滿意了,用平時一起喝酒鬼混的圈內人士的話來說,他身邊的防衛力量已經趕得上帝國的城管部隊了。
有這麼一支如狼似虎的保鏢隊伍在身邊護駕,不管是做什麼都放心的很,比德威爾·杜坎侯爵深信,哪怕是那些賤民們在他眼皮底下躁動起來,他的保鏢們也能以一敵百,將他本身的安全守護得滴水不漏固若金湯。
但是——今天他們人都去了哪裡呢?爲什麼四下裡突然一片死寂?聽不到一聲喝問,聽不到一響刀劍的鳴吒,甚至聽不到哪怕是最輕微的腳步聲。
只有紙拉門上越來越深的紅痕,彷彿吹彈可破一般,空氣中的血腥氣也越來越重。
比德威爾·杜坎侯爵想要放聲大叫,卻感到嗓子眼兒發乾發鹹,一聲呼救卡在喉頭卻無法脫穎而出,在這死一般的沉寂中,他聽到了鼓聲——“撲通”、“撲通”,然後他才突然間發現,那是他自己的心跳!
日影彷彿斜了一下,比德威爾·杜坎侯爵眼前的紙拉門上,那紅白淋漓的溼痕深處,影影綽綽地有人形泛了出來。
前一刻比德威爾·杜坎侯爵還想要大叫,但現在他卻拼命地堵住了自己的嘴,整個人蜷縮着,抖得象篩糠一樣。在他心目中,再沒有比紙拉門上那個影子更嚇人的了,他唯恐自己發出一聲尖叫後,會有一個披着血影的九幽妖魔應聲而入,那情景光是多想一想,就足以令他昏過去。
“奪、奪、奪!”三聲清脆的敲門聲打破了空氣中的死靜,隨着紙拉門的木質邊框被叩擊,紙拉門上的一團團豔紅都在蠕蠕而動,象有一羣索命的陰魂想要掙脫束縛,從地獄的血海里直撲出來。那淋漓的紅影每蠕動一下,空氣中的血腥味兒就厚重一分。
比德威爾·杜坎侯爵軟在椅子裡,腿越夾越緊,再差一點兒就要尿了。
敲門者顯然已經盡到了做客的禮數,紙拉門慢慢地被拉開了。門上的血痕象紅瑪瑙雕出的大大小小的承露盤,隨着門的拉開,盤中彷彿有無數血珠在簌簌顫動,好象隨時都會零落一地。
反倒是比德威爾·杜坎侯爵鬆了一口氣,因爲門後出現的人既不是青面獠牙,也不是凶神惡煞,那是一個劍眉星目英氣逼人的年輕男子。
這個人的面相似乎比較好說話!比德威爾·杜坎侯爵心中想道。其實他本人從來沒學過看相的本事,只不過人在絕望的時候,即使是一根稻草,也會當成救生索來抓一抓的。
一個全身披着黑袍的人影鬼魅一樣從外面閃了進來,悄無聲息的往年輕男子背後一站,就象雕像一樣不言不動了。
比德威爾·杜坎侯爵的心臟頓時一翻個兒。那個後來的黑袍人影給他帶來了無形的沉重壓力,即使其人不言不動地站在那裡,也屬於天生的恐怖大師。
當比德威爾·杜坎侯爵打量着來人的時候,龍嘯峰也在冷冷地打量着這個死到臨頭的權貴代表。
這個草菅人命巧取豪奪的傢伙居然長着一條高富帥的臉皮身段,非常符合前世電視劇中的主角模式,扮演高力士或李蓮英是絕對不用化妝的。
龍嘯峰這一回南轅北轍的重回帝都,就是專門爲了這傢伙的項上人頭來的。一踏入這座新建的侯爵府,他就開始動手殺人,從府門前的門衛開始,一個不漏,一路來到內宅深處時,手底下已經滿了五六十條人命了。
襲人跟在他的身後,頗有些躍躍欲試,但龍嘯峰出手如風,根本沒給她留下進場發揮的餘地。
剛開始爲了追求效率,也爲了避免打草驚蛇,龍嘯峰出手乾淨利落,見了人先擰斷脖子,然後摟頭一記重手,將天靈蓋撲得粉碎,雙保險之下,就算是有一百條命,也是非交代不可的了。
越到後來,殺得越是興起手順,當確認了最終目標就在前面的書房後,龍嘯峰大馬金刀地直衝了上去,還沒等書房前的十幾名保鏢出聲喝問,龍嘯峰雙手化爪四下揮舞,抓着人就硬生生地撕開,當場一片四分五裂,血濺紙屏。
十幾個傍虎吃食的保鏢平日裡福也享盡,今天罪也受盡,最終瞪着不瞑目的眼珠子在痛苦中死去,連掙扎的餘力都沒有。
手裂活人,如兒撕紙,漫天血霧紛飛,卻沒一滴能沾染到龍嘯峰的身上。
龍嘯峰看着自己的雙手點了點頭,這種撕人的方法倒不是他刻意追求殘忍的效果,而是獅鷲拳中最凌厲的一招“寒鷲抱蛋”。
獅鷲的蛋都在天風凜冽的寒崖之上孵化,孵蛋時的獅鷲完全進入六親不認的狀態,他們平時對外界刺激的反應就很神速,值此種族延續的關鍵時刻,孵蛋獅鷲生命中的潛力被完全激發,反應的速度比平時更加靈敏了十好幾倍,有膽敢靠近者,十死無生。
一隻小獅鷲的誕生,往往就是好幾只大獅鷲心力交瘁後的形銷骨立。
龍嘯峰的這一招“寒鷲抱蛋”,取的就是獅鷲生命延續時的那股決絕之意,心冷血冷,出手無回,一經施展開後,神擋殺神,父擋殺父,爪爪絕命,無情無恕。
和聖騎士對戰之時,龍嘯峰沒使出這手殺招來,但今天他是來滅人滿門的,當然就不需要有那麼多顧忌了。
襲人跟在龍嘯峰身後,只看得暗暗咋舌。把獵物撕碎,她自問也能做到,但要撕得如此迅捷優雅,並且還要把獵物的慘叫掐滅在無聲狀態,身上更不沾血,她可就沒那個本事了。
反倒是襲人見慣了血,顯得安之若素,她只是默默地想道:“原來,這就是預言中恐怖聖徒的真正實力!不對!誰能說這就是他展現出來的全部實力?也不對,沒有回到部族之前,誰也不能證明他就是真正的恐怖聖徒!不過——就算他不是聖徒,卻也有資格贏得凡爾西諾的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