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獅鷲一加速,地下的光明聖女可就慘了。
跑了半夜,維多利亞已經成了強弩之末,此時已經是全憑一股意志在苦苦支撐,藉着慣性機械地邁腿前進。獅鷲突然間雙翅鼓風向前疾掠,維多利亞心中一急,紊亂的氣息立時就跟不上疾馳的步伐,一個跟頭就摔了出去。
還好維多利亞雖驚不亂,身子在摔倒的半途,已經雙手抱頭,蜷曲雙腿,肩頭一着地便順勢向前翻滾,雖然看上去摔得狼狽,但卻是毫髮無傷。
雖然毫髮無傷,但是這一跤摔倒後,就說什麼也站不起來了。凌亂的呼吸之間,維多利亞只覺得雙腿象灌了鉛一樣重,而青青的草地比世界上最柔軟的地毯都要舒適宜人,身體疲累欲死時,一場酣眠就顯得無比誘惑。
維多利亞苦笑着,側過身目送天邊獅鷲的飛影,她知道自己今天無論如何是跟不上龍嘯峰的前進步伐了,一時間,軀體疲憊,精神疲憊,連心也疲憊起來,她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自己失去的不僅是找回神器的機會,同時失落的還有自己心中最期盼的東西。
帶着數不盡的遺憾,維多利亞在黎明的晨光裡睡着了,陽光勾勒出光明聖女微蹙的眉尖,那彎起的眉梢上,掛着的是沉重的女兒心事,可惜沒人能看得見了。
居高臨下的龍嘯峰只看見維多利亞在踉踉蹌蹌中一跤摔倒,這讓龍嘯峰心裡好一陣幸災樂禍,他聳了聳肩膀,心想道:“麻煩的傢伙終於擺平了!”
現在,地面上大步追逐的只剩下了聖騎士喬治·威斯頓一個。只見這位聖騎士一大步跨出,便是一丈有餘,身子在半空還不等落地,就又是一步跨出。姿勢無論如何也算不上優雅瀟灑,但長途跑路卻最實在不過。剛纔他和龍嘯峰一場劇戰,鬥氣損耗了不少,但此時追着獅鷲一通狂奔,居然還能行有餘力。
又跑了一百餘里,中間獅鷲數次提速,但喬治·威斯頓依然象一艘吃飽了風的帆船一樣,順流疾馳,始終不即不離地吊在獅鷲的影子後面,龍嘯峰看在眼裡,也不得不佩服其氣脈悠長。
龍嘯峰指揮着獅鷲,避開人煙稠密之處,越飛越偏,最後在一座山坡上的樹林裡停了下來。
沒過多長時間,聖騎士喬治·威斯頓也趕到了,他遠遠就看到龍嘯峰笑吟吟地站在樹林一側,向自己這邊招手,兩隻獅鷲卻不見了蹤影,應該是隱入樹叢裡去了。
聖騎士飛奔到龍嘯峰面前,慢慢停住腳步,儘管他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問個清楚,但此時卻不得不先把氣息調勻了再說。隨着呼吸的轉換,聖騎士也總算找到了出汗的工夫。
迎着聖騎士詢問的目光,龍嘯峰搖着手指說道:“喬治大哥,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歇着,我來告訴你一切。”
“八十年前,光明教廷的野心隨着勢力而膨脹,當時的教宗就把主意打到了獅鷲頭上,想把阿卡德帝國的守護神獸變成教廷的走獸,當然,會說人話的獅鷲王拒絕了他。而同樣會說人話但不會辦人事的教宗就打擊報復,將不受招安的獅鷲一族全部封印,這就是當年獅鷲失蹤之謎的真相。”龍嘯峰言簡意賅地說着。
看到聖騎士面上露出恍然之色,龍嘯峰接着道:“後來機緣巧合之下,我發現了封印着獅鷲的神器,我答應了獅鷲王,要幫他們解開封印,重獲自由。現在封印已經解開,喬治大哥,我想請你幫個忙,找個寬敞的地方,讓獅鷲重見故鄉的天日。”
聖騎士終於平息了胸中氣息的涌動,他問道:“那兩隻獅鷲呢?我能近距離看一看它們嗎?”
龍嘯峰笑了笑,轉身帶路,進了樹林深處,林中除了蜥族聖女和兩隻獅鷲外,又多了一個黑袍女子。
聽到腳步聲,黑袍女子將把玩着的連環手釧暫時收起,轉過身來看着漸行漸近的聖騎士:“你好,我叫葛瑞絲。”
對於葛瑞絲,喬治·威斯頓是久聞大名,肅然起敬。這位前輩是阿卡德帝國最負盛名的天才召喚師,她所創出的葛瑞絲召喚咒,至今仍然在這個世界上廣泛流傳,禁而不止。誰也想不到,失蹤了八十年的她原來是進入了獅鷲世界,而今天迴歸的時候,她依然顯得如此年輕。
向着葛瑞絲,喬治·威斯頓執晚輩之禮,充分表現出了一名騎士對女士的尊重與敬仰。
如果說聖騎士對女性的尊敬之情是理智的內斂,那麼當他看到近在咫尺的真實獅鷲時,那種激動鼓盪的心情則是任何筆墨都描述不出來的。
對阿卡德帝國的騎士來說,獅鷲並不只是護國神獸那麼簡單,它們更是他們的戰友,是可以託付生死的夥伴。
多少次浴血的戰鬥中,騎士和獅鷲互相扶持,共同迎來勝利的曙光。那種血脈相連的戰友情誼,即使闊別了近一個世紀之久,也依然顯得無比熾烈。時光的沉澱不但不能使那種熱情減弱,反而在催化之下,化作了熊熊燃燒的烈焰。
勇猛的騎士和忠誠的獅鷲,天造地設就是一對完美的搭檔。看着眼前的聖騎士和獅鷲,龍嘯峰彷彿感應到了兩者之間那種金戈鐵馬的共鳴,讓人很自然的就將騎士和獅鷲定性成了不可分割的關係,而實際上這種定性正確無誤。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一帆風順了,聖騎士連聲答應,保證要爲獅鷲的迴歸找一處風水寶地,看他把胸脯拍得老響的樣子,龍嘯峰真擔心他把自己拍出肺炎來。
聖騎士略一思索,就推薦了明月城的獅鷲崖。那個地方是傳說中阿卡德帝國獅鷲的起源,後來阿卡德帝國南征北討打下了一片基業,定都於庫提城,獅鷲們就從獅鷲崖把家搬進了帝都,獅鷲崖經過整修,變成了一座特殊的軍營。
獅鷲崖所在的明月城,位於阿卡德帝國和烏爾第三王朝的一處交界點上,阿卡德帝國這邊是高峻的山脈,烏爾第三王朝那邊是荒涼的大沙漠,地勢衝要,向來駐紮重兵。整修後的獅鷲崖常年駐紮着一箇中隊規模的獅鷲營,直到某一天獅鷲集體失蹤爲止。
獅鷲雖然失蹤了,但駐紮在那裡的部隊始終沒忘了自己的戰友,獅鷲崖從來都被一絲不苟地收拾修葺得煥然一新,期待獅鷲歸來的那一天。即使那一天遙遠無期,但戰士們還是寧願把渺茫的希望,象殘破的軍旗一樣,高高地挑在城頭上。這已經形成了一種傳統,每一代駐守在那裡的部隊的信念所在。
所以聖騎士很自然的就推薦了明月城的獅鷲崖,事實上也再沒有比這個地方,更令獅鷲們感到滿意的了。帝都雖然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有光明教廷在那裡杵着,對囿於誓言而無法找那些傢伙們報仇的獅鷲來說,實在是一種痛苦。
“明月城獅鷲崖在哪個方向?”龍嘯峰跟着大家拍了板後,馬上就準備執行。
聖騎士擡起手向天邊一指:“北方,距離此處大約有十萬八千里。”
龍嘯峰的心馬上就涼了半截。他這纔想起來,這個異世是很大的,比地球要大多了。十萬八千里在地球能寫一本《西遊記》出來,在這裡也就是一段普通的旅程。
不過一想到這段普通的旅程要走過去或坐着獅鷲飛過去,龍嘯峰就感到痛苦——這麼長的旅途他得走到什麼歲數?
幸好聖騎士一言將他從苦惱中拯救了出來:“我們去附近的軍營進行魔法陣傳送,順利的話,今天中午我們就能登上明月城的獅鷲崖了!”
龍嘯峰這才鬆了一口氣。萬幸啊!這個世界是有傳送魔法陣這種玩意兒的。儘管傳送魔法陣對普通人來說,象從前的法律一樣有着這樣那樣的限制,但還好,在場的人中沒有一個是普通人。
龍嘯峰自己、鳳凰小丫頭小水、聖騎士喬治·威斯頓、天才的召喚師葛瑞絲,還有一直站在一邊一聲不吭的蜥族聖女,這些人的實力要穿過傳送魔法陣是很容易的事情。
再次騎乘着獅鷲,大家向着附近駐軍的軍營進發,幾百裡地的路程對於一日三千里的獅鷲來說,搧搧翅膀就到了。
對於聖騎士的突然蒞臨,這個軍營一時間顯得手足無措,這支部隊的性質是地方警備部隊,精銳度和聖騎士親手訓練出來的騎士團根本沒得比。
這個偌大的軍營裡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紀律,帶隊的那個胖騎士惴惴不安地跟在聖騎士一行人的後面,心裡連珠價般的叫苦——如果聖騎士要追究他治軍無方的罪責,就算是一劍砍了他的腦袋都是輕的。
還好,這座軍營裡的軍用傳送魔法陣還是可以正常運作的,否則生氣的聖騎士一定會把這個玩忽職守的傢伙明正典刑的。
一行人進入傳送魔法陣,白光一閃,大家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