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很難戒菸戒酒的原因之一,是因爲菸酒在交際中可以快速拉近男人間的距離,在龍嘯峰來的那個神奇國度,要想拉關係,找路子,非菸酒保駕護航不可競其功。
還好,源遠流長的滄州龍家是很有底蘊的,不管在金錢上還是武學傳承上,條件都是得天獨厚,所以龍嘯峰可以把全神都貫注在練武上,不必去爲了五斗米折腰。
這人啊,什麼時候混到可以不陪煙不陪酒的地步,纔算是混出來了。
龍嘯峰不吸菸,那玩意兒對內氣的修養有百害而無一利;他把一個男人生命中吸菸的份額都挪用來喝酒了,而且這酒不是喝來應酬的,那是一種自娛自樂,不帶任何功利性。
來到異世後,才發現這裡美酒很多,還都是純天然的,龍嘯峰雖然不是酒鬼,但他還是非常喜歡在茶餘飯後來上那麼一瓶。
而且他還發現了勸酒的樂趣,用各種小心機勾引着別人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看着對方的臉由白變紅,眼神由清澈變得混沌,這個過程中充滿一種另類的成就感——惡作劇得手的成就感。
當然,喝與不喝、喝多喝少的選擇權完全掌控在對方手上,如果他硬要喝醉,那是他自己的意志力不堅定,跟龍嘯峰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所以今天坐在凌空的條石之上,龍嘯峰很殷勤地給聖騎士勸着酒,他的惡作劇之心很想知道威嚴的騎士喝多了時會是什麼樣子。
還好騎士的什麼八美德三原則中,對喝酒倒是沒什麼禁止的清規戒律,喬治·威斯頓和龍嘯峰你一瓶我一瓶,大家喝得不亦樂乎。
酒多了話就多,距離極速拉近的兩個男人開始雜七雜八地聊了起來,從這朦朧醉意被放飛的閒卿中龍嘯峰知道了,這個世界上,阿卡德帝國和烏爾第三王朝還都是奴隸制國家,奴隸制國家居然誕生了成熟的騎士制度,還真是讓龍嘯峰腦子不夠用,不過最後想想這是異世也就釋然了。
這樣龍嘯峰倒也間接理解了爲什麼統治者敢於把第二次亡靈天災這樣的信息隱瞞下去——因爲這個世界的人一大半都是奴隸,自由民很少,即使是自由民,也活在隨時都有可能因各種原因而變成奴隸的陰影之中。在這種環境裡,最大的追求就是活着,安穩地活着,然後盡己所能活得安逸一點兒,至於知情權,反而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龍嘯峰能一針見血地理解到一點,是因爲經歷使然,跟他有沒有政治天賦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喝得逸興橫飛的聖騎士還提到了阿卡德帝都正進行得沸沸揚揚的鬥寶大會,其實這次盛會除了粉飾太平之外,另一個目的是爲了蒐集流散在民間的奇珍異寶。
亡靈天災帶來的破壞是不可想像的,那種無底線的對生命的破壞,對文明的破壞,即使是已經在文字中沉澱了三萬年,但讀起來還是令人觸目驚心。
聖騎士說着說着臉色就變得很難看,龍嘯峰倒是無所謂得很,他剛到這個異世,亡靈天災跟他是八杆子打不着的關係,他只知道第一次亡靈天災死了很多生靈,但究竟死了多少,仲夏歡宴上忒麗克茜婭的精靈史詩沒有唱,他也懶的有那個求知心去考證歷史。
不過,聖騎士提到的關於鬥寶大會的一些逸聞,還是讓龍嘯峰動容了一下。鬥寶大會帶來了民間的無數珍寶,同時也帶來了極大的罪惡,有些人趁着這個機會一夜暴富,也有些人因爲手中的珍寶而家破人亡。
在第二次亡靈天災的陰影下,當權的大貴族什麼臉也不要了,本來鬥寶大會的最終目的是招集人類文明的珍寶,但終於還是變成了權貴搜刮私人財寶的饗宴。
這些日子的帝都發生了很多陽光下明目張膽的罪惡,比較典型的一件事中就可以看出權貴們的肆無忌憚來——一個窮苦的草民,卻擁有一件世代家傳的寶物。某權貴先是動員其參與鬥寶大會,那草民雖然窮得飯都吃不上了,但還是很有風骨地婉拒;權貴又企圖用三瓜倆棗的代價把那件寶物給弄到手,草民嚴辭拒絕:“想要寶物,先要我的命!”
於是權貴生氣了。權貴一生氣,後果很嚴重,那草民果然就沒命了。一羣爲虎作倀的城管衝進了他的家裡,硬說仇視社會的該草民企圖向文明執法的城管強行施暴,不得已正當防衛之下,該草民身中六槍,當場死亡,草民的房子也被該草民臨死前爆發出的會心一擊一腳踹倒,寶物被砸在廢墟里,說什麼也找不着了。
該草民在帝都一沒錢二沒靠山,老婆是黃臉婆,兒子文弱女兒沒姿色,還有誰會替他出頭呢?在穩定壓倒一切的大前提下,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
龍嘯峰狠狠地灌了一口酒,問道:“你不是騎士嗎?什麼八美德三原則的,這種破事用腳趾頭也能看出黑白曲直來,你怎麼也不管管?”
喬治·威斯頓也狠狠地灌了一口酒,然後才更上一層狠樓地對龍嘯峰說道:“如果我能管的話,我也不會坐在這冰涼的石頭上跟你喝酒抱怨了!即使是聖騎士,在這個世界上也不是可以隨心所欲快意恩仇的!”
龍嘯峰打着酒嗝問:“什麼傢伙這麼大牌,竟然連世界上最強的聖騎士都對他束手無策?”
聖騎士長長吐出了一口酒氣:“皇帝陛下現在最寵愛的梅爾麗思伯爵夫人,是他祖父三姨婆的外孫女,而教宗陛下身邊的紅衣大主教卡拉揚,是他母親叔叔的表兄,我這麼說你明白了沒有?”
龍嘯峰突兀地笑了起來,笑得差點兒從坐着的條石上摔了下去——聖騎士拿這種小兒科的問題來問他這個天朝出身的穿越者,當真是魯班門前弄大斧,關公面前耍大刀了。
“你笑什麼?”本來就鬱悶的聖騎士被龍嘯峰這麼一陣大笑,心裡就更鬱悶了,他盯住了龍嘯峰,發問的語氣相當不善。
龍嘯峰可不願意跟這位聖騎士再打一架,倒不是他怕了喬治·威斯頓,而是他現在喝了酒之後,暈暈乎乎感覺正爽,所以懶得和任何人動手。
因此龍嘯峰收斂了囂張的笑聲,對聖騎士道:“我可沒笑你,我只是想起一些往事而已。不過,在別人面前這麼發瘋終究是一件失禮的事,爲了表達我對你的歉意,我再請你喝一瓶酒,你就這樣原諒我好不好?”
喬治·威斯頓接住了龍嘯峰不容分說拋過來的酒瓶,搖頭道:“想讓我原諒你,可沒那麼容易!”
“那你想怎麼樣?”龍嘯峰乜斜着眼睛說道。剛纔他已經讓了喬治·威斯頓三分,現在是一步也不讓了。
“要想讓我原諒你,你就得幫我個忙。”聖騎士擰開酒瓶,把瓶中的酒一鼓作氣吹了個一乾二淨。
“爽快!硬是要得!”龍嘯峰也把自己手裡的酒瓶搜刮得涓滴不存,然後又掏出兩瓶酒和聖騎士分贓。
“說吧!要我幫什麼忙?我說你今天怎麼突然想起要找我聊天,原來是打着讓我幫忙的主意呀!”龍嘯峰大大咧咧地說道。他已經把喬治·威斯頓當忘年交的朋友了,朋友有事相求,他是肯定要出力的。
聖騎士笑了笑灌了口酒,看着遠方的眼神有些寂寞:“要打仗了!人類對抗天外亡靈,也不知我有沒有那個命活到最後……我有一個女兒,我想把她送到儘量安全的地方,而在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不是皇宮,不是光明教廷,而是當年恐怖騎士駐陛的地方——精靈所在的寂靜森林!龍嘯峰!儘管我們相識時間不長,但我相信你!我的女兒就託付給你了!這是一個父親戰前的私心,也是一個朋友對你的請求,龍嘯峰,你可以答應我嗎?”
龍嘯峰嚇得酒都醒了:“等等!我必須向你聲明,我已經有老婆了!我老婆可不是好惹的,你可別坑我!”
開玩笑啊!如果自己真敢把喬治·威斯頓的女兒收了,奇薇非將寂靜森林掀個底朝天不可。
對龍嘯峰的恐慌,喬治·威斯頓嗤之以鼻:“你這樣的傢伙,做爲朋友還可以,但做爲女婿是絕對不合格的!你不要想得太美了,我只是請求你給我女兒一個庇護所,可不是讓你自己去親自庇護她——想娶我女兒,哼哼,小夥子還得努力呀!”
龍嘯峰突然皺起了眉頭:“聖騎士的女兒?是不是就是光明教廷的三聖女之一,那位格洛莉小姐?”
喬治·威斯頓點了點頭:“沒錯,當年的光明教廷爲了籠絡人心,並離間臣子與國王陛下的關係,就將我和宰相大人的女兒都賜予了光明聖女的榮號,掛名而已。龍嘯峰,你不會因爲光明教廷的緣故,就拒絕我的請求吧?”
“等等,讓我想想!”龍嘯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