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話真是不假。當夜子時,外面出奇的安靜,外面的知了聲不絕於耳,山林裡大多都是這樣。這些屍體被月光照了大概有三四個小時,我們都在睡覺並看不見其變化,那原本乾枯的皮膚迅速的長出了一層密密的短毛,就像是春雨過後各種蘑菇忽然竄出來般,而那已經接近朽壞的牙齒忽而之間也越變越長,漸漸長出脣外,獠牙畢露,已經開始了屍變的前奏。
我們正在熟睡之中,忽而聽見磨牙的聲音,還以爲是誰睡覺時發出來的,就沒有太過在意。此時外面颳起了大風,這是陰氣往這邊聚攏的表現,把破舊的門板吹得咔咔作響,遮住了那些屍體磨捆屍繩的聲音。
乾屍已經不適合這些屍體了,用殭屍更加貼切,那渾身短毛,獠牙畢露,看見我們這些熟睡中的大活人就像是看見了餐桌上的美味一樣,拼命的掙脫捆屍繩。
人心齊泰山移,繩子只有一根,禁不住這許多殭屍的掙扎,直接斷開。這幾具殭屍大概是被困了好久出來有些得意忘形,猛地一跳地面都震了起來,可見其力量之大,我下意識的醒過來看了一眼,辛虧我醒了,不然第二天我們就都成了殭屍。
“不好,快起來!”我看見這些殭屍掙脫了捆屍繩,一聲暴喝,大夥都叫醒。可大夥剛剛睡醒,身體肌肉都還沒緩過來,怎麼對付一個力大無窮的殭屍?那殭屍撲倒了林馨,正欲咬下,我猛地一腳踢在殭屍頭部,如中鋼板,震得我腳趾疼痛。
好在也不是毫無用處,延緩了那殭屍咬林馨的進程,殭屍陰氣重,對本就是陰體的女子影響極大,輕者生病,重者死亡。我直接掏出幾枚狗牙,猛地朝那殭屍擲了過去,那狗牙如同釘子般嵌入殭屍的身體,忽而間冒出數道黑煙,那殭屍慘叫起來,我乘機將其猛地一腳踢開,旋即將林馨一把拉過來。這裡的殭屍一共有三五個,看上去不是很好對付的樣子,我的狗牙剛剛也用完了。
《禮論》記載:狗屬於至陽之畜,對於陰邪有震懾化解作用。狗身上最具有震懾力的是鋒利的牙齒,面對危險時可以用狗牙撕咬敵人。所以爲辟邪聖物,我這又是黑狗牙,效用更上一層樓,可惜儲備的數量並不多。
下意識往後一退,忽然感覺到踩了什麼圓滾滾的東西。低頭一看才知道那是一個骷髏頭,四周還有破碎的衣服殘片,看這服飾像是趕屍人的裝扮。我現在算是明白了,並不是這趕屍人不負責任丟下了這些屍體,而是這些屍體殺死了這趕屍人!
這屍體多處骨頭都已經斷裂了,骨頭上有相當明顯的齒痕,呈兩個洞狀,既不像貓科動物也不像犬科動物,齒痕倒是很人類的十分相似。但人類沒有如此強大的咬合力,人的咬合力只有30-40kg,貓科動物普遍在300-400kg,犬科動物也在300-400kg左右,能達到如此咬合力的又像人類的,只有殭屍!據我估測,殭屍的咬合力要比人大上不少,應該在100-200之間,能夠輕易的咬穿骨頭,扯下血肉。
一般來說在趕屍人符咒,藥水,蟲蠱的控制之下,是不可能有屍體脫離控制的。連屍體都控制不住,那還趕什麼屍,這不是和送死一樣麼?我們也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看這趕屍人的骨骼空洞程度大概有四五十歲了,按理說應該也是師傅輩的人了,那年間趕屍相當流行,趕了這麼多屍體居然也陰溝裡翻了船,實在是有點難以置信的感覺。
不過人死不能復生,我們也無從得知當年的事情。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管好自己,首要問題就是如何解決這幾具殭屍,他們既然能掙脫符咒和捆屍繩的束縛,看起來不像是等閒之輩。對付這種天地怨氣產生的邪物,唯有正義的力量方可與之抗衡,可我們這麼多人沒有一個道士,也沒有一個和尚,無法藉助佛道的力量將其制服,看樣子只有硬拼了。
正當我們做好血戰準備之時,九夏忽而之間就站了出來,手持符咒,頗有得道高人的感覺,看樣子他是打算以一人之力對抗這些殭屍,這未免有些太狂妄自大了吧。
“九夏,你快回來!”我示意九夏不要衝動,這殭屍可不是幼兒園小朋友,一腳踢飛五六個,這可是堪比金剛哥斯拉的存在,現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時候,要靠團隊合作。
“這麼些鼠輩,還需要你們動手?好好看吧,看我把這些殭屍治的服服帖帖!”九夏看起來很是胸有成竹的樣子,好像他手裡握着的不是符咒而是茅山天師劍一樣,砍這些殭屍一刀一個。不過他既然這麼說了,肯定也不僅僅是爲了裝厲害,想必是有自己的獨門秘籍,我們當好看客拭目以待,看看九夏到底有什麼本領。
說來倒也神奇,九夏掐指念訣,纔不過幾句話就使得這些殭屍如同被定身般動彈不得,看的我們瞠目結舌,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這到底是哪門的法術,竟然如此強力,而後九夏又飛出幾道符咒,那符咒就像是長了眼睛般,直接朝着那殭屍的額頭飛去,符咒一貼上去,殭屍雖兇狠卻也動彈不得,令人咂舌。幾具殭屍就這樣被制服了,好像比吃飯都要簡單。
九夏和我們說,這是辰州符,古人以祝咒替人治病,辰州人最擅長此術,故稱辰州符。符咒起源之事,少有人說及,上古時,五溪八蠻峒,出了三位神仙,她們都姓胡,是三姐妹。大姐名叫胡瓊,手執金交箭;二姐名叫胡英,手執分光鏡;三姐名叫胡秀,手執真寶燈。這三人都是五溪著名的三大巫師。
那個時候正是母系社會晚期,女人在社會上的地位很高。胡氏三姐妹聰明過人,辦事能力很強,在羣衆中威望很高,胡瓊取蟲鳥之跡併而成符,胡英取禽獸之聲,演繹成咒。胡秀偶見水牛出水噴氣之狀,萌發靈思,便集符咒於器中而成聖水,成爲雷壇的三大重要文化元素。符咒之術,至此昌明;役鬼通神,靈效特著,辰州人盡法效之,廣爲傳播,爲人治病,驅鬼逐邪,無不顯應,胡氏三姐妹則成爲辰州符咒的創始人。
硃砂有鎮邪作用。人見是硃砂,鬼見是火輪,且異常恐懼。辰砂產自辰州,是硃砂中的珍品,用於祭祀活動,功效更爲顯著。故4000多年前的周王朝,責令荊楚年年進貢辰砂,作爲宮廷儺事活動時,在桃木板上或黃表紙上,書寫符籙,啟奏神靈,召喚天兵天將,驅鬼逐邪的重要手段。胡氏三姐妹的三大發明,隨着辰砂一道進入宮廷,周王朝如獲至寶,在全國雷壇大力推廣開去,並追封胡氏三姐妹均爲真人,以表彰她們爲儺文化的發展作出的巨大貢獻。
五溪即是雄溪、樠溪、酉溪、舞溪、辰溪,清朝時,在保靖縣拔茅鄉土家族修復了一座八部大王廟,此廟雖然拆毀過,但尚存一塊廟門上的石匾和一塊殘缺的石碑。石匾上刻有八部大王四個大字,石碑下半截刻有“首八峒歷漢、晉、六朝、唐、五代、宋、元、明、馬楚南上游……故諱爲八部者,蓋以鹹鎮八峒,一峒爲一個部落。”
歷代朝廷的統治者,把五溪人視爲蠻徭,進行岐視。面對朝廷不公正政策的抵制,朝廷則進行無情鎮壓,故將這八個部落稱之爲八蠻,其所居之地稱爲八蠻峒。
八蠻峒口對面有座山,名叫二酉山,山半有一石洞名曰二酉洞,據說是胡氏三姐妹原居地,後爲藏符洞,至今洞壁上還依稀可見一些符籙印跡。
在巫師看來,符是溝通人與神的秘密法寶,所以不可隨便亂畫。常言道“畫符不知竅,反惹鬼神笑;畫符若知竅,驚得鬼神叫。”可見辰州符的功能是何等威棱。古代辰州符的傳播,不象當今的文字改革,國家頒佈一道命令,全國遵照執行,每個文字的筆劃,均不得增減,形象一致。
而遠古社會,全靠自然傳播,各個雷壇的祖師對辰州符的理解與使用,不盡相同,且因地域上的差異、民族各別、習俗差異、文化發展的先後等諸多原因,經過長期發展,形成了各自的門派與風格,這叫“一個師公一道符。”意思是說,每個巫師對符都有自己的畫法。實際上,巫師們也都只認識自己的這個門派的符咒,他們對別的門派的符咒,絕對不會指責,但是深信只有自己的畫的辰州符,纔是效力最好的。這個中就理,與全國雷壇都遵奉儺神一樣,但因地域或民族以及歷史等各種原因,各有其自己的祟拜的祖師。顯露出各地的創新性與靈活性。
東漢順帝時江蘇沛縣人張陵,入蜀在鶴鳴山修道,拜當地氐羌人巫師 —— 許爲師,學習畫符,唸咒、驅鬼逐邪,爲人治病以及齋醮儀軌和禹步等法術。再以老子的道學原理加以包裝,並寫成道家經文24篇,於是名聲大震,成爲道教的創始人,尊老子爲道教主神,自封張天師。張陵發展了辰州符,他的歷代繼承人,都重視符咒的研究與發展。
總而言之,這辰州符由來已久,源遠流長,可現在傳人相當少,幾乎絕跡,我入行這麼久都沒有見過一個懂辰州符術的,沒想到這九夏深藏不露,不過想來也不是很驚訝,既然他是殭屍獵人,如果沒有兩把刷子怎麼攬這活?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
不過這只是將幾具殭屍暫且定住了,怎麼處理還是個大問題,一般來說都是燒了,這東西刀槍不入,有些高等級殭屍甚至水火不侵,所以人類的大部分死法對他們都是無效的,什麼刀砍斧劈,火燒水淹的都不是事兒,思來想去也唯有雷火能將其噬滅了,可這雷電又不是人類所能操控的,我們怎麼樣才能向上天借道蒼雷呢?
雷是世界上僅次於光的正義力量,其蘊含的巨大力量是一切妖邪的剋星,雷劫是所有修道之人的噩夢,過了雷劫就是正神,沒過雷劫只能算是妖怪,一切山精水怪都想證得大道,修得人身,方能以最快速度汲取天地靈氣,奪先天造化,我們必須引動天雷才能毀滅這些殭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