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汝南出發,隊伍裡多了個人,趙滿趙順卿。
趙謙希望本家侄子帶着自己的小兒子四處遊歷,增加見識。
趙滿本人知道父親的決定,高興地跳了起來,早就想出去走走。
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他雖然學識沒有父親淵博,也想了解下各地的風土人情,主要是到真定去。
家裡曾有人從那邊回來,描述地繁華花花世界,讓少年趙滿羨慕不已。
有這個機會,傻子纔不去呢。
左慈這人很有意思,把他壓箱底的修煉精神的導引術傳給趙雲。
一般的導引術,就是觀想自身,想象中天地之氣進入身體裡面。當然,也有以外家功夫來達到效果的。
工業社會中,趙子龍沒有機會接觸那些神秘的武功,國人即便有都是敝帚自珍,藏着掖着的,只不過學了些流行的太極拳。
從自家的導引術可以看出來,也許幾千年後所謂的功夫,就是由導引術演變的。
按照導引術的說法,天地有靈氣。萬物皆有靈,習武之人長期吸取靈氣,總量越來越少,總有一天消失殆盡。
而且,學練導引術,都需要珍貴藥材或者猛獸之血來增加血氣,也會是資源枯竭。
到那個時候,人類就只有用武術來開發自身潛能。
左慈的導引術沒這麼麻煩,就是無盡的觀想。
譬如你日夜觀想猛虎,以至於到了一定的火候,只要你一發動,在別人眼裡你就是一隻猛虎,其他大抵如此。
趙彥信老爺子貌似對小兒子的離開,沒有任何不捨,只不過衙門的人都看得出來,今天太守大人老是丟三落四。
所有這一切,趙滿當然不知道,他就像一隻快樂的小鳥,在和徐庶比騎術。
恩,兩個人有得一拼,趙滿是本身就有一定騎射基礎,徐庶學的要多幾天,兩下扯平。
聽到兩人歡快的笑聲,趙雲從修煉中醒了過來,他剛纔一直在觀想太陽。
要是有一天和人打仗,打着打着,自己使出觀想,在別人眼裡自己就是一輪太陽,估計會真的亮瞎了眼。
當然,也只能yy一下,他很清楚,這需要一個很長的過程。
沒看那左慈老道,頭髮鬍子都白了,自己也只是瞬間迷失。
好在兩人不是真正敵對關係,否則,一眨眼的工夫就能決定生死。
“子龍,我們從這裡一直西行,就能到襄陽。”趙滿興奮勁兒過了,打馬跑到身邊:“沿途沒有啥大城。”
“你走了幾次?”趙雲對着族兄的印象有些改觀。
其實大家子弟,因爲長期在父輩的威嚴下生活,平日十分拘束。
這些日子跟着自己,就像沒有進過城的鄉下人,好奇心重,特貪玩。
當然,家裡弟弟妹妹不少,他也不會輕視什麼的,只是把哥哥當弟弟,感覺很怪異。
各地的官話,居然差不多,或許在始皇統一度量衡貨幣文字的時候,把語言也給整治了一番,前世的哥們兒四川話可不是這味兒。
“每年過年的時候,我就孤零零一個人回家。”趙滿不由嘆口氣:“姨娘陪着父親在汝南過年,我也不知這地方有啥好的。”
趙雲心裡暗笑,老爺子看來早就和袁家卯上了,在做無聲的反擊呢。
“不過,別指望我啊,”趙滿雙手連搖,差點兒人都從馬上摔下來:“每次我都跟商隊一起回益州的。”
“陸地上還好一點,就是馬車一直坐着屁股疼。到了秭歸就坐船,那船慢騰騰的,每天也就走二三十里路。”
“來的時候可快了,比坐馬車還快。順風順水,從巴郡到南郡,兩三天也就到了。”
“對汝南周圍的路線,我還是很熟悉的。別看那一片山影很近,望山跑死馬,過去還有五六十里。”
“這一路到處都是山,到了湖陽才一馬平川,可那也快到襄陽了。”
一路上他還是像前幾天一樣,嘴巴沒有一刻停息的時候。趙雲也不嫌煩,還能從他的話裡瞭解一些東西,時而還發問。
儘管是丘陵地區,沿途都是汝水、淮水、淯水、沔水流域,水資源豐富,農作物一般都是水稻。
此時農曆五月,稻田裡的水稻早就紮下了根,開始拔節。
說實話,在這個時空裡,趙雲對水稻的生長週期不甚瞭解,就是在另一個時空,他長期生活在北方,也不清楚。
農人們在田間清稗子或是雜草,一片熱火朝天。
有時候,他也感到奇怪,除了邊遠山區山賊擋道。其他區域農田裡都種着作物,爲什麼糧食始終是最大的問題呢?
自己小時候堅持讓父親派蘇雙和張世平去尋找美洲,並帶回那裡的高產糧食作物,究竟是對是錯?
當然,根本原因是土地兼併嚴重,大都掌握在少數豪族手中,老百姓過不下去呀。
要走的路還任重道遠。
雖然路是山路,卻並不狹窄,畢竟這裡到襄陽是交通要道,不到兩個時辰,趙雲一行已經過平原,進了山區。
“主公,你看!”徐庶偶爾和趙滿說幾句,大部分時間都在欣賞沿途的風景,他是第一次長途遊學,一路上都在做着同樣的事。
猛然間這一呼喊,大家都順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
那邊樹蔭下不是陳到還有誰?
在別院把導引術交給他後分別,到現在都三天了,想不到居然不聲不響跑到前面等候。
“叔至!”趙雲興奮異常,手掌在飛雲背上一拍,如箭而至。
他不等到面前,飛身下馬,哈哈笑着迎上前去:“你怎麼跑到我們前面來了?”
陳到像是下了決心,和他身邊的四個人對視一眼點點頭,單膝跪下:“陳到、陳雷、陳雨、陳春、陳華,拜見主公!”
這?趙雲一時有些措手不及。
說真的,看到陳到在拿到導引術以後,一聲不吭就走了,還以爲終生也就錯過,那想到有這麼一出?
劇本不應該是這樣的吧,在三國演義中,好像劉備來了,這傢伙就屁顛兒屁顛兒跑過去,從此就逐漸代替自己的地位。
山道里沒有人煙,他們這五兄弟這麼一喊,其餘九十多騎全部都聽到。
徐庶喜不自勝,本身就是遊俠兒出身,暗地裡怕今後在趙雲麾下受到排擠。
哪怕盡心盡力做事,還是有一些小心思在內。
見相同出身的陳到也加入進來,內心裡不知道有多高興。
沒等趙雲發話,他大聲喊道:“兄弟,我們一直在盼望你。那天你說過的,我們要一起掃平胡虜!”
可惜這傢伙騎術不精,打了兩下馬,就緊緊趴在馬背上衝過來。
“伯至、仲至、叔至、季至、幼至,歡迎你們!”趙雲反應過來,趕緊去拉大家起身。
陳雷雖然是老大,出面的人一直都是陳到這個老三,不僅因爲他武藝最高,還因爲他爲人穩重,事事考慮周全。
陳家五兄弟,在汝南赫赫有名,稱爲陳家五虎,一般的豪強聽說他們的名字掉頭就走。
敢跟袁家人放對的亡命徒,有幾個人不怕?
漢代的人普遍壽命不高,陳家有導引術,那也不是普通家庭能夠修煉得起,需要大量的錢財,不然連入門都不可能。
他們五個是一個爺爺下來的堂兄弟,父母早喪,從小相依爲命,進退一起。
平時還有一些遊俠兒跟隨,整日裡收到的錢就用來習武。
打架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臨行給其他人一些錢財,還教了粗淺的導引術,也算是仁至義盡。
畢竟在一起抱團取暖,沒有親緣關係。
順便還給他們一個錯誤的信息,這次的盜墓就是自己等人做的,馬上要跑路到徐州。
陳到本身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三言兩語就把來意說清楚。
袁家本家,左慈會把導引術拿過去交換一些資源,但趙雲並不知道。
在他的感知裡,袁家這次是偷雞不着蝕把米,肯定要找替死鬼。
趙謙就別想了,袁家本家的那幾位大神不在,支系的留守者,誰敢動本地太守一根毫毛?
更何況經過校場事件,不少家族有了另外的選擇,投靠太守和袁家抗衡。
自己這麼撒手就走,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陳到這幾個人。
要說感情深厚那是太虛僞了,一個武力值在演義中和自己不相上下的武將,就從眼前溜走,不甘心是肯定的。
經過兩個時辰的騎行,衆人順勢就在山谷裡打尖,在汝南又準備了新的乾糧,足夠支撐到襄陽。
也就是夏天,食物容易變質,要是冬天,另一匹馬上馱着乾糧,可以從真定到交趾。
吃着炒麪,喝着山泉,嚼着肉乾,陳家五兄弟感受到另外一種生活。
“以前,這裡有一夥山賊。”陳雷比較健談:“主公,當年我們知道是袁家的人親自安札在這裡的。”
“隨後一合計,三弟就帶着大家,晚上過來挑了。”
“本來還只是懷疑,要不是因爲我們一個手下的親戚物品被扣留,無意中發現袁家的一個不起眼管家經常偷偷摸摸過來。”
“到山寨後,才發現那根本就是袁家的人,從上到下都是。”
“那一仗好慘烈呀!”陳雨和陳雷是親兄弟,他感嘆着:“當時我們來了三十八個人,山寨裡有七十多個。”
“本來想着晚上偷襲,想不到他們還有暗哨。一場偷襲就變成了遭遇戰。”
“那可不!”最小的陳華接嘴:“打下來我們三十八個人,回去只有二十九個人。山寨頭子是袁家的遠房支系袁從,差點兒一刀把我砍了。”
“你還說!”陳雷瞪了一眼:“要不是老三替你捱了一刀,現在你墳頭的草都老高了。看你今後還這麼毛躁不!”
趙家人甚至徐庶都對戰鬥不感到陌生,只有趙滿覺得難以置信,嘴巴張着忘了吃東西。
“快點兒吃,”趙雲抽空叮囑他:“我們在路上趕路可不像平時上山打獵,隨時都有時間打尖,總不能你一人耽誤大家吧。”
趙滿不好意思地把肉乾放進嘴裡,含混不清地說:“那叔至你們爲何不去太守府報案?不然你們還能領到賞金。”
“沒必要!”陳到說話很客氣:“太守大人受到袁家的矇蔽,上上下下都是袁家的眼線。”
“說不定我們還沒見到太守大人就遭了袁家的毒手。”陳春也忍不住插嘴:“我們的家就在汝南。”
“袁家要是知道我們拔了這根刺,不把我們生吞活剝纔怪。”
以袁家在汝南的強勢,曾經連太守都不放在眼裡。
平日陳家和袁家的小輩打打鬧鬧,他們不計較,那是因爲不屑於小題大做。
要是牽扯到利益試試看?這個山寨是從荊州那邊過來的必經之路,肯定是袁家一個不小的財源。
從另一個角度看,袁家簡直太瘋狂了,斂財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這才離郡城多遠?滿打滿算六十里路,竟然敢在交通要道上建山寨搶劫。
從這裡看上去,曾經是山寨的地方,還有一些殘垣斷壁的痕跡。估計袁家不敢再派人來。
七十多人會武的,在袁家祖地也是一個不小的數目。
陳到五兄弟卻不會騎馬,接下來很長一段路就不能走得太快,得給他們時間練習。
休息了一炷香左右,趙家軍再次出發,浩浩蕩蕩直奔荊州地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