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像顧天啓這樣子在網路上發佈作品的會遇到黑粉其實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顧天啓活了這麼多年,沒少被人非議,學生的時候也就不提了,甚至後來開了紋心也是一樣的。
總有人認爲自己孩子是永遠純潔無暇的,把自己孩子變壞的理由推在別人身上,曾經就有家長帶着自己孩子來紋心門口興師問罪,作爲剛在這座城市紮根的顧天啓又能怎樣?難道要像之前一樣,一言不合把別人壓在牆上打一頓?
顧天啓自問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成年人自有應對這些的方法,他這回也沒把黑粉當回事,畢竟無視就是最好的應對方法。然而真正吸引他注意的並不是這黑粉,而是每一條黑他的評論下面總有人在吵架。
顧天啓仔細一看,這個名叫宇智波離的人似乎是他的死忠粉,特別維護他,和別人吵得都不可開交了。
該不會是他認識的人?但是這個宇智波離似乎特別瞭解貓,不像是是他身邊的人。顧天啓也沒多想,留了言勸了勸,然後對着宇智波離私信了個“謝謝”,就下線了。
後來的日子顧天啓和劉修幾乎又回到了幾個月之前,劉修忙着學習,顧天啓忙着畫畫和刺青,兩個人就像沒有交集一樣。或者說是兩條線短暫的相交之後又各自走着各自的路。
顧天啓是個混社會圈的紋身店老闆,劉修是三中的學生,兩個人的圈子根本不相同。一旦劉修想要脫離開他的身邊,顧天啓就像失去了他的消息一樣。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嘛,顧天啓躺在陽臺外的躺椅上,搖搖晃晃的迎來了又一個八月十五。
八月十四的時候,顧天啓搬出了自己做的月餅和顧源張想三個人坐在他的小陽臺上一起賞月。
顧源和張想都還沒和家裡坦白自己的性向,他們兩個相約着這一次就是他們各自回家出櫃的時候,而顧天啓就是他們的見證人。
結果八月十五的時候,顧天啓獨自一人賞着月,正站在樓邊上有點惆悵的抽菸呢。結果一低頭纔看見張想跟做賊一樣,貓在自己家門口抱着膝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顧天啓掐了煙,下去給他開了門:“張想,你幹嘛呢?你現在不是該回家了?怎麼還在這裡?”
張想聽到顧天啓的聲音,擡起頭來,頭髮都被他撓的髮型都毀了,可憐兮兮的:“啓子,我對不起顧源……但是我真的不能回家出櫃……”
“你是我的朋友沒錯,但是顧源是我親堂哥。他老爸也是個當官的,你沒見過我見過啊,小時候我偷了顆糖被他吊在樹上掛了一天沒吃飯。顧源肯爲了你出櫃,不死也掉層皮。你根本就不知道顧源對你有多好……”顧天啓把鐵皮門往下拉,“你不回去出櫃沒事,你給我離顧源遠點,有多遠滾多遠……我呢就當不認識你。”
顧天啓上了樓收拾東西,月色很亮,他看見下頭的張想抱膝蹲坐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沙比張想……”顧天啓罵罵咧咧的又點了支菸。
大概是這個八月十五過得太寂寞,顧天啓總算把【收手吧,陛下!】完結之後拿到了一筆錢就打算把紋心關了一陣子,然後去自己的老家轉轉,順便看看天霖是不是回來過。
雖說顧天霖可能恨他,但是怎麼說都是血親,他還是想把他找回來,好歹用不着孤獨終老之類的,想想都慘不忍睹。
顧天啓隔天帶着叫花子準備出門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他一向習慣了早起,起來收拾一陣之後就準備出發了。
忙了一會拿起手機一看才知道顧源已經給他打了三個電話,都成無人接聽了。顧天啓嘆了口氣給顧源撥了回去。
顧源劈頭蓋臉就問:“天啓,張想在不在你那裡?他早上一直沒接我電話。”
“昨天我大伯沒打你?現在在醫院呢吧?”
顧源:“斷了幾根骨頭,小意思。咳咳,還行,你快說張想是不是在你那裡?”
顧天啓決定暫時把見過張想這事隱瞞下來:“我也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呢,很久沒見了,可能是手機沒電了也說不定,你彆着急。”
“那好,你看到他給我消息。我再打打他朋友的電話……”話音剛落就只剩下忙音了,一聽就知道顧源都急成什麼樣子了。但既然張想都已經決定要退出了,顧天啓也不打算干涉。
顧天啓收起手機,穿着身白T恤,黑七分褲拖着行李箱往外面走去。
他的老家其實還挺發達的,然而現在的樓房更新換代又那麼快,顧天啓幾乎都認不出來自己家是哪一棟了。
幸好他住的公寓樓沒改名字,父母當年又是直接買了房子的,父母死的那年大伯直接把房子直接過戶到顧天啓名下了。
雖然顧天啓不願意住在這裡,但是還是在房子裡住了幾年想等天霖畢業。
天霖消失的那一年,他去天霖之前讀大學的城市找了他很久,最後索性在C市開了店長住下來了,所以這是他三年來頭一次回這個地方。
進來的時候顧天啓發現門衛正衝他招手,這個門衛在這裡做了很久了,和他父母輩算是朋友,現在頭髮眉毛全白了,笑容倒是透着慈祥和溫柔。
顧天啓走到他邊上,放下拉桿箱,倚在門衛亭邊上,笑嘻嘻的遞給他一根香菸:“趙叔,抽菸?”
趙叔連忙擺頭,努努嘴示意有監控:“哎哎哎,不抽,我上班呢這。你怎麼回來了?是不是找到天霖了?你都三年沒回來了,現在一看,還挺年輕的……”
顧天啓:“天霖他……難道都沒有回來過嗎?”
趙叔聞言擺着張臉:“要是他回來過我還不馬上給你打電話?還能讓你小子跑上門來問我?”
“我知道了,謝謝趙叔……”顧天啓情緒有點低落,收了煙笑了笑,“那我先上去了,要打掃好一會呢。”
“你那房子先別住了,這麼久沒打掃你怎麼住?待會跟我回去先住你嬸子家!”趙叔看着他的背影趴着窗戶喊道。
“不用客氣啦趙叔,我打掃一下很快的!”顧天啓回頭衝着趙叔揚起微笑。
顧天啓當然不願意麻煩趙叔,雖然房子髒了點,但花上個把個小時也算打掃的稍微能住人了。只不過大概是因爲處處都是回憶吧,顧天啓心情也越來越沉重。
叫花子對這樣的環境有點不適應,被灰塵嗆得猛打噴嚏。
沒時間做晚餐顧天啓只能點了個外賣,吃完了晚飯之後,抱着叫花子順着她的毛在靠窗的沙發邊上坐了大半宿,積了一地菸灰。而失眠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在這個城市顧天啓也沒什麼親戚,難得安安靜靜的不需要招待客人了,他就趁着空閒的時候常常去以前去過的地方轉轉。只可惜這裡變化實在太大,太多地方都認不出來了。
路過父母出車禍的那個街道的時候,顧天啓稍稍閉上了有點乾涸的眼睛,靠在燈柱邊抽了好幾只煙。
手機一震,顧天啓無奈的嘆了口氣,顧源最近正電話轟炸他。該說不愧是火眼金睛的顧主任,才發現張想最後見了他一面?
“你在哪呢?算了,你先告訴我張想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顧源的嗓音有點沙啞,也不知道是不是傷還沒好。
顧天啓還是覺得自己的決定沒錯,張想這人做朋友是挺好,就是感情上人渣了點:“他臨走之前告訴我……你們定的出櫃約定他辦不到,我就讓他自己選擇了……現在看來他的選擇很明顯了,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你不如試試忘了他……”
“……”顧源的呼吸聲沉重了不少,大概是動了氣,“你給我少喝點毒雞湯,還有,等你先回來再說,電話裡我揍不到你!”
“……”顧天啓揉了揉眼角,他覺得自己有點頭疼。
沒有人打擾的日子裡,顧天啓過得實在無聊,時時刻刻心裡都很壓抑。又因爲他實在受不了顧源幾個小時一個電話的追問,顧天啓在這裡呆了半個月之後又回了c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