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對顧天啓來說, 現在的林天佑只是快要被忘懷的男人,一個陌生人劈臉傷了小男友的臉,可想而知他有多生氣了, 把林天佑踹倒在地上只是第一步而已, 接下的纔是真正的開始。
眼看着顧天啓揚起拳頭走了過來, 逆着光顧天啓的影子漸漸吞了他身上的光明, 林天佑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在顫抖, 疼的笑了:“你六年前也是這樣幫我打人的,真是懷念啊……”
顧天啓不言語,皺了眉, 蹲下身揪着他的領子,一拳一拳的都光照着臉打, 看樣子也沒留情, 打了沒兩下就腫的跟饅頭一樣。
劉修看着也皺了眉頭, 雖然林天佑是傷了他而且還是他情敵,但像顧天啓這麼個揍法, 林天佑沒幾下就能涼了,便連忙說道:“啓哥,好了,我想回去處理下傷口。”
張想多年來很少見顧天啓發脾氣,看他這陣仗也呆了:“呃, 對啊, 啓子, 行了, 打也打了, 他嘴角冒血絲呢,夠了。”
顧天啓把林天佑的襯衫釦子都揪崩了, 順着落在地上,豎着滾進了他身下的下水道里。
顧天啓和林天佑對視着,提着領子把他的臉揪近了一點,擲地有聲:“你……以後也不要再來了,我不管你到底是爲的什麼,衝我來,傷我或者張想也隨便,只有傷了劉修就不行……也對,像你這麼物質的人,沒有重要的人吧,所以纔不懂。”
張想驚呆了,嗤了一聲,什麼意思啊這人……真正的見色忘友啊。
顧天啓撒開了他的領子,林天佑突然落在地上,整張臉腫的發麻失去了知覺,胃更是疼的抽了口冷氣。
“不想知道你弟弟的消息了?”林天佑感覺自己一說話就牽動到了肚子上的傷口,於是也不大聲。見顧天啓止住了腳步,便繼續說道,“和從前一樣,是他派我來的。他有些話想讓我告訴你,和……咳,和我談談吧。”
顧天啓回頭瞧了他一眼:“他要說什麼?”
林天佑順着這些人看了一圈,眸光駐足在顧天啓身上,有些繾綣:“有些話,只能在你面前講。……你什麼時候買了新車的嗎?載我去一趟海邊怎麼樣?”
見顧天啓一臉陰沉的樣子,劉修知道他對自己的弟弟有多愧疚,如今有了弟弟的消息要是放棄了多可惜,儘管劉修私以爲那看起來一副暴發戶樣子的傢伙根本不會回來了。
“去吧,我等你。”劉修說道,“我會讓張想給我弄好傷口的,總之……我在紋心等你回來。”
等這字連續說了兩次,劉修望着他,眼睛漂亮的像盛着月光。
其實劉修也總在忍讓,他們之間的愛並不是單方面的。儘管有時候看起來顧天啓更寵他一些。
然而劉修有多體貼,顧天啓就有多心疼他,他向前幾步伸出手捏捏劉修的手心,兩雙眼對視着,一切便盡在不言中了。
劉修跟着張想回了紋心。
光是看着顧天啓的背影,林天佑都知道他此刻是個什麼癡情樣子,遂拍了拍身下的水泥地來吸引顧天啓的注意力:“呵,喂喂,別看了,他的後背都被你看穿了。”
顧天啓無奈的揉了把自己的胡茬,蹲下身來好跟他談判:“說吧,去什麼海邊,有話直說就行了,反正你不是隻是不想讓人聽見?”
林天佑腫着張臉望天長嘆:“哎,你可真是不解風情,情商和以前一樣低的令人堪憂。”
顧天啓:“我解劉修的風情就足夠了。”
“……”林天佑轉過頭望着蹲在一旁,穿着V字領毛線衣露出一片蜜色胸肌的男人,從頭打量到尾,“就當我沒說過前面那句話,你的情商比以前還低些。帶我去海邊吧?去海邊我才能告訴你。”
“你是長了腮的一條魚嘛?非要到海水旁邊去才能說話?”
“……你也不想某天劉修突然被自己的弟弟給傷害了吧?難道你也想把你的弟弟打廢了?”
顧天啓二話不說站起身來往前走:“好了,去,你最好別耍花樣,沒意外的話,我希望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林天佑苦笑,動一下身體裡就一陣銳痛,便對着顧天啓喊了兩聲:“喂,我爬不起來了,你拉我一把!”
顧天啓壓根不理他,繼續往前走,摸了把自己的愛車,上了車把一直橫在路中央的車給開到了林天佑的面前,朝着林天佑就壓過去了。
林天佑看見他往這頭開車還沒一點停的跡象,迴光返照似的猛地爬了起來,捂着胸口往旁一滾,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站不穩,氣的手都打顫:“你他媽開車朝着人開的啊?”
顧天啓錘不耐煩的錘了把方向盤,這時候的架勢看起來倒是比較對得起這副社會老大的長相了:“快給我滾上來,誰有時間和你比比。”
“……”林天佑濃眉一皺,喘了兩口氣,任命的開了後車門爬了上去。開個車門就用盡了全部力氣似的,脫力般直接側躺在了後座上,肚子還是疼的厲害。
途中林天佑本想和顧天啓說幾句動情的話,結果楞是疼的說不出話來了,顧天啓這次開車很急,動不動就是個急剎車,把林天佑渾身上下的骨頭都給抖散了。
開了快一個小時纔到他們市裡的一處小海邊上,這裡的海水很渾濁,平時來這裡玩耍的人很少。這也是當初爲什麼顧天啓特地趕到B市區看海的原因了。
林天佑艱難的從車裡爬了出來,經過這一個小時,他的傷好了點,起碼不至於說話都一陣抽疼。剛下了車,林天佑用手撐在車上,蒼白着一張臉左右看了看:“這是哪裡?C市的假海?咳……算了,也成,要是去別的市估計天黑都到不了。”
海水不斷將泥沙頂託上岸,形成持續增長的灘塗。灘塗上爛泥淤積,連個海港都沒有,所以他們也只遠遠的靠着車站着,C市的“假海”走過去不止沒有海灘還會踩上一腳的爛泥。
顧天啓從懷裡掏了根菸出來舒緩下煩悶的心情,斜靠着車看着黃昏下渾濁的海水,鼻翼間充斥着海水的淡淡腥味:“現在可以說了吧,別藏着掖着的。敢耍花樣浪費老子油錢,我就把你一頭栽進假海里餵魚。”
“不敢不敢,我確實有些話要和你說,關於你弟弟天霖的事情。”林天佑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倚着看着海,“恩……你知不知道天霖他對你幹了很多壞事?包括我離開你那些事情。”
“知道,那又怎麼樣?”秦隅當時把這些話都和他說過了,他全部都記在心中呢,“我知道他一直都是小打小鬧,他根本下不去手往死裡整我。……你今天這遭是想挑撥離間的?”
林天佑被他的煙迎風吹了一臉,嗆得難受,咳了兩下更覺得疼了:“沒什麼,多去看看他吧。他這麼多年一直過的很矛盾,做哥哥的有什麼不能原諒弟弟的呢?還有……不麻煩你把我栽進海里了,我自己走進去。”
顧天啓睨了他一眼,疑惑問道:“你什麼意思?”
林天佑輕笑了下,忍着腹間劇痛彎下了腰,一聲悶哼從喉間溢出。他乾脆放棄了,站直了身子,說了聲:“字面上的意思。”
然後便慢吞吞的往海邊走,穿着雙高檔皮鞋就往海邊走,一路走還一邊把自己身上的藏藍色大衣給摔在了身後的淤泥上。走了沒兩步,鞋子就陷進了淤泥裡,再拔起來的時候便只有一雙被淤泥染黑的白嫩腳丫了。
顧天啓看他頭也不回往海里走,急了:“喂,林天佑?你作什麼妖?”
媽的,顧天啓看了眼自己剛點燃的煙,紅光微閃。每次一吸菸就出幺蛾子,這煙是真該戒了。老天爺都不讓吸了。
他就猶豫了這麼一會,那頭的林天佑的小腿已經踏進了海水裡。淤泥路不好走,他再擡腳的時候被絆了一跤,臉朝下就朝着海水砸了進去。
顧天啓這回是真的蒙了,罵了聲粗話,擼了下線衣的袖子,甩了鞋子,連忙跑過去把都快沉沒在渾水裡的人撈了出來,深一腳淺一腳的讓人心情極度不爽,褲腳裡全是砂石和淤泥,腥臭味道濃重。
顧天啓架着他的胳膊肘把他抓了起來,林天佑的一張俊臉之前被打得腫了,現在又是滿臉糊着泥,別說好看了,甚至都有點慘不忍睹。
林天佑拿自己的袖子抹了把臉,偏偏越抹越髒了,想說話但嘴一張就有髒水順着溜進去,比淚還鹹。
但有些東西他顧不得了,林天佑一雙眸子望着顧天啓,紅紅的眼裡含着一泡淚水:“六年前我在海邊差點淹死,你找了好久急得快要發狂。你還記得我不會水,那你還能不能記起我對你的情意?”
顧天啓沉默了一會,然後一把放開了他,任由他沉了下去,濺起的一身污水把他肩膀上那唯一一塊乾淨地方都弄得一片髒污。
林天佑被海水嗆了一口,渾身是泥,掙扎着站了起來,又一下倒在海里,氣得他大聲喊:“顧天啓,你他媽給我去死吧!”
典型的因愛成恨,反目成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