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世界，否定了我
“比起之前的元素攻擊，這一次……雖然是由分身放出來的，強度卻上了好幾個臺階。”
被澆築在這團純粹的黑暗元素當中，維塔斯的熱射線都無法傳遞出去，熱能剛一離開瞳孔，立馬就被無處不在的黑暗激流截住，消散於無形。但是，藉着其消散前提供的最後一縷光，看清了自己此刻的處境。
“嘶嘶……”
煙霧升起。
構成他表面的金色物質，正因爲暗元素高強度的沖刷而掉色，發出好像金屬被酸液溶解時的聲音。
再這樣下去，恐怕真的很難脫身了。
心如電轉，右拳猛地空揮一下，動作相當豪放，如同畫家在往一張白紙上隨心所欲地填充顏色。一根鎏金色地刺從地底鑽出，正頂在尹承一的後背上，趁此機會，維塔斯也不打算再玩下去了，最大程度運轉起嵌在胸口的立方體，揮出拳頭。
在一片重疊的蜂鳴聲中，捲起一陣波浪狀的能量潮，立於周遭的分身就像老舊電視屏幕信號不良時一樣，閃爍一陣，其“存在”本身被抹除了。而維塔斯也終於從暗元素激流的裹挾中暫時脫身。
“咔咔咔……”
尹承一伸出雙手，幾次想要反向掌控這種黑暗，卻全無反應。
來不及留下任何遺言，尹承一消失了，他的“存在”被粗暴地從這個世界移除。就像一個人用橡皮擦狠狠地擦去書本上的火柴小人，用力之大，甚至不在意會不會把紙張擦破。
“誰？”
立方體中心，有什麼東西飛速旋轉起來，在維塔斯周身攪動起一陣漩渦。可以看到，那股奇妙的藍色火焰正從立方體中逸散出來，併入漩渦中，形成一道沖天而起的光柱。
“滋滋滋滋……”
“當——————！！”
與之一同升起的，除了瘋狂舞動的物質碎片，還有一股壓迫感極強的神性。
混亂的中心，維塔斯的身體閃爍不定，如同一團金色的火焰。
“到此爲止。”
“大蟲——————！！”
這股黑暗並非元素，而是混亂。
只不過轉瞬之間，大蟲陷入了一種迷茫又不知所措的狀態——就像人剛剛從睡夢中醒過來一樣。
神也好，魔也罷，都沒有區別。
光束射出，卻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因爲這道光壓根不存在，它只是高維世界投下的一串影子。
而隨着其肉身消失，與之相關的一切記憶，都在迅速從大蟲的識海中淡去。就類似於做了一個夢，剛開始幾秒，還能勉強回憶起夢的內容，但隨着時間推移，夢就會越來越模糊，更別提回憶起裡面的具體細節了。
他從尹承一的身體中剝離出來，再度變成一團黑紅交加的雜亂線條。
“誰在……喊我？”
“我，以【至高啓示】的名義……”
至於剛纔分出的那些分身……亂潮開始的一瞬間便做出反應，提劍欲刺，但，還不等他們衝到維塔斯近身處，就已經被模糊化，成了飛速變化的二維剪影。
最後一聲呼喚，很快便消失在疾風中。
心道不妙，法杖重重拄在地面上。
差着一個維度，所有防禦手段都失效了，毫無懸念，射線貫穿了尹承一的身體，也讓他所有動作都隨之停住。他的身體開始漸漸融化，最先模糊的是五官，隨後便是皮膚、血肉、神經，和骨骼，就像一根快要燃盡的蠟燭。
被黑暗吞沒的物質，正以一種肉眼勉強可以捕捉到的速度變化着，有些材質，比如石頭、金塊、水晶之類的，尹承一還能認出來，但更多情況下，他連什麼變成了什麼都搞不清楚。
不等他給出詳細的建議，一道光芒忽然從漩渦中心“滿”出來。
“居然抵禦住了這招，看起來，這顆小小的泥巴星球上，古怪的事情還真不少呢。如此輕易就同意了阿仁的請求，實在是我太輕率了。”
湛藍的光點在其心口匯聚着，如此可怕的前搖之下，一股足以將地球鑿穿的力量正在緩緩凝聚，形成一抹無法用文字描述的亮色。爲了配合這次攻擊，維塔斯的身體再度變化——心口向後凹去，整個正面變形成一張大口般的形狀，口中正含着立方體，爲承受後坐力做足準備。
天光護體，讓處在致命距離的尹承一沒有陷入這股詭異的亂潮。白光從法杖中噴涌而出，化作朵朵白蓮花，披落而下。散發着微光，看似柔軟的花瓣，卻能將亂潮攔在外面，分毫不得侵入。
不是噴，而是“滿”。尹承一沒法形容這種顏色，非要用人類可以理解的語句來組織，恐怕就是五彩斑斕的黑，不同於黑暗元素那種靜謐、無聲的黑，立方體中滿出來的黑暗十分活躍，並且以極快的速度吞噬了周圍的一切。
那一天，錢塘市的所有人都確認了……在距離地球幾乎無窮遠的地方，確確實實，存在着無法被人類理解的東西。
這個過程談不上血腥，因爲，就連“血液”這個組成其肉身的一部分，也在逐漸消散，迴歸成散發着流光的液體，在尚未觸碰到地面的瞬間，又變成了縹緲的光點。
“不過……”
很多事物壓根就是地球上不曾存在過的，它們在極快的速度內定格，又更快消失，無序的風暴吹過城市邊緣，不光是街道、路燈，甚至連遠處的大樓都變得模糊不清，彷彿萬花筒中，變換不定的花紋。
感受到光柱中涌動不已的能量潮，尹承一沒有貿然行動，法杖一揮，數百個分身再度從體內飛出，在他身後擺開龍門陣。嵌在法杖中心的天光律動一次，給每個分身都附上了劍與盾，步伐拉開，嚴陣以待。
“‘否決’你的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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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勁……”這也許是大蟲第一次和尹承一的情緒高度一致，面對天外強敵，他和尹承一差不多緊張，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維塔斯身上，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胸前嵌着的奇異立方體，“那個東西是……”
“————————”
在祂們眼中，地球，無非只有灰塵大小。
沒有肉身，大蟲無法借用感官來感知這個世界，因而陷入了靜止的沉睡中。眼前這個無比混亂的世界，似乎，也與他無關了。
尹承一消失了，與他有關的一切，包括他曾經留在世上的每一句話，說的每一個字，都消失的乾乾淨淨。因爲他而獲救的人，被賦予了死亡的結局；同樣的，因爲他而死去的人，則有了復生的希望。這個世界遠比想象中強大，僅僅是讓一個人消失，並不能改變什麼。
所以，與其說他是“死了”，倒不如說……
他從未存在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