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蔣正楷沒去吃。他一直在辦公室裡坐着，他的目光死得盯住對面牆上的掛鐘。雖然電子掛鐘不可能發出“喀噠！喀噠！”得聲響，但是隨着秒針的跳動，蔣正楷的耳朵卻彷彿聽到了“喀噠”聲響。
下午兩點，蔣正楷桌上的電話終於響了起來。“蔣隊！找到了。”是盧曉強的聲音，“我們在第一起兇案現場窗外的泥地裡發現了一具屍體，它已經完全白骨化了。目前還不能確定它的性別，不過看起來像是女的。”
“是麼？”蔣正楷聽完盧曉強的話，他長長舒了一口氣，彷彿他整個上午都在等待這個消息。蔣正楷坐直了身子，然後平靜得說，“曉強，保護好現場。還有，穆明遠過去了麼？”
“還沒！”盧曉強在電話裡說，“不過已經打過電話了，他應該在路上。”
“好的！我馬上就過去。”蔣正楷說完掛斷了電話，然後，他急匆匆得離開了辦公室。在路上，他給阿嬌打去了電話，“老婆，到小區門口等我！我這就去接你。”
“哦，好的。找到了麼？”阿嬌在電話裡有些忐忑得問。
“找到了！”蔣正楷直率得回答，“記得帶好鑰匙。”
當蔣正楷和阿嬌兩個趕到發掘現場的時候，穆明遠已經蹲在發掘坑裡，正在仔細得清掃屍體骨骼上的泥土。盧曉強和張南兩個看到他們兩個站到了發掘坑邊，就走到了他們兩個的身邊。張南拍了拍蔣正楷的肩膀，“蔣，出院了？身體沒什麼問題吧？”
“沒事兒。”蔣正楷衝張南笑笑，“怎麼樣？一切還順利嗎？”
“順利！它不知道在這裡躺多少年了。”張南衝着坑裡的屍體努了努嘴，“瞧！全變白了，一點兒肉都沒有。”
“看起來，有些像那些牀上的骨骸，只是沒有皮。”盧曉強站在張南身邊，他低聲得感嘆。
“嗬？都來了啊！”這時，穆明遠在坑內站直了身體，他略略活動了一下胳膊，卻突然發現了站在坑邊的阿嬌，“哎喲，老蔣啊！這事兒，你也叫嫂子跟你一起來？怎麼？不怕她晚上做噩夢啊？”
“哼！我看到你才做噩夢呢。”阿嬌站在坑邊瞥了穆明遠一眼，隨即，她把目光又投到了屍體上。難道這就是秀姐麼？她真得已經變成了骨骸？在這裡靜靜得躺了兩年？可是這骨骸看起來已經已經完全鈣化了，它應該死了好久了吧？
“下面情況怎
麼樣？”蔣正楷用手輕輕指了指坑內的屍骨，然後問穆明遠，“看起來死很久了吧？”
“是的！看起來是那個樣子的。”穆明遠低頭看了看他身邊的骨骸，“可實際上，它死得時間不會太長。最多不超過三年吧！這是個女的，她死前可能被人灌了大量鹽水之類的東西。所以，她身體在死的時候，脫水就很嚴重。要是換個地方埋，或許，她就變成乾屍了。可是這個地方太潮，所以，酸鹼一中和，她就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有辦法通過DNA什麼的分析她的身份麼？”蔣正楷面色平靜得繼續問。
“我試試吧！”穆明遠說着撓了撓頭，“不過，別抱太大希望！她的骨頭已經完全鈣化了。我不見得能夠提取出DNA的樣本來。”
“盡力吧！”蔣正楷點點頭，隨即，他扭頭看了眼身邊的阿嬌，然後，他把自己的胳膊輕輕得搭在阿嬌的肩膀上，“怎麼樣？我這工作夠刺激吧？”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溫和，他好象並不是在說工作，在說坑內的屍骨，而是在提醒阿嬌什麼。
“哦，是！是的。”阿嬌輕聲得回答，“那……那麼，我們走吧！”阿嬌說完，她轉身把頭埋了蔣正楷的胸前。
“行！再站會兒。別害怕！”蔣正楷說話的聲音依舊柔和，他似乎不是在勸慰阿嬌，讓她不要緊張；而是在勸慰她，讓她不要傷心。
“好啦！快送嫂子回去吧。”穆明遠站在坑內瞥了他們兩個一眼，然後，他向坑邊其餘的警察招呼道，“哥幾個，下來吧！搭把手，我看能不能把她直接弄出去。”張南和盧曉強他們聽了都跳到坑裡站到屍骨的四周去幫穆明遠轉移骨骸去了。而蔣正楷則趁這個當口，攬着阿嬌離開了發掘現場。
等蔣正楷和阿嬌兩個回到車裡，蔣正楷看着身旁的阿嬌，他把手搭了阿嬌的臉頰輕輕得擦了一下阿嬌臉上的淚水，“想哭，就哭吧！這裡沒旁人了。”
“不了！”阿嬌搖了搖頭，“我想她不想我哭。”她這麼說完，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得順着她的臉頰流了下來，“老公，你說真得是她麼？真得是秀姐麼？”
“或許，是吧！”蔣正楷把身體靠在車座上，“這畢竟……畢竟算是她自己說的吧！”
“嗯！可是……可是，她怎麼就變成那個樣子了呢？”阿嬌邊哭邊把目光轉向了蔣正楷，“老公，她以前不是那個樣子的。”
“嗯。”蔣正楷聽了阿嬌這話，他有點兒想笑，不過，最終他還是忍住了。是啊！人活着的時候，都不可能是那個樣子的。只有死人才會變成那個樣子。蔣正楷擦了一把阿嬌臉上的淚水，然後溫和得說，“你還記得阿秀怎麼說得麼？她說她要把害她的人都變成和她一個樣子。現在，她已經做到了。”
“誰說的？”阿嬌努着嘴看着蔣正楷，“還有一個沒做到呢！”
“我啊？”蔣正楷聽了阿嬌的話，他颳了一下阿嬌的鼻子，“我有你這麼個幸運星，一定不會有事的！”
“哼！我纔不是幸運星呢。”阿嬌撇了撇嘴，“你把我的佛像吊墜弄沒了，我要你賠我！”
“哦，是啊！”蔣正楷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下面，的確掛鏈上的那個掛件不見了。他滿含歉意得望着阿嬌，“我想它很珍貴吧？要不，我再幫你買一個更好的還你吧！”
“更好的？”阿嬌眨巴着眼睛看着蔣正楷，過了沒多會兒，她咯咯得笑了起來，“好啊！那我要用你的腦袋燒化了做吊墜！”
“我的腦袋？”蔣正楷吃驚得望着阿嬌，“不會吧？這麼殘忍！”
“是啊！”阿嬌轉回身去，重重得點了點，“那個吊墜根本不是你想得那個樣子的！它根本不是玉的，它是人骨做成的。”
“人骨舍利？”蔣正楷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沒錯！”阿嬌轉過頭來瞥了蔣正楷一眼，“那可不是一般的人骨舍利。那是我小時侯，我媽媽送我的禮物。據說是由西藏坐化高僧的頭骨得來的東西。”
“是嗎？那看來我是賠不起了。”蔣正楷聽阿嬌這麼說，他無奈得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爲力了。
“不要緊啊！”阿嬌向前欠了欠身，然後，用手敲打了一下蔣正楷的腦袋，“記得啊！你的腦袋是我的。以後要是不聽話，就扭下來還我！”
“一定一定！”蔣正楷聽了連連點頭，唯唯諾諾得回答。
“既然這麼聽話，那好吧！”阿嬌心滿意足得坐回到座位上，她用手指了指家的方向，“開車吧！小楷子。對了，等下我要你抱我回家。”
“喳！老佛爺。”蔣正楷笑着回答，而後，他發動了汽車。這時，阿嬌看着前方，她嘴裡喃喃得說，“其實，那個佛像還有一個，它在我妹妹那裡。好久不見了，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本章完）